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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三(删减) ...

  •   睡到中午才起的。换衣服时,是云无意间碰到自己胸口,竟觉得疼。她想也没想便说出来了,“有点疼。”缓缓也就好了。

      是云换了件裙子,她的裙子上有线头掉下来,她以前也不怎么拾掇,总是为此很苦恼。易和手里有打火机,随时随地都能给她把衣服上的线头准确无误地烫断。她仿佛发现了便利生活的新方式。

      他们换了一个单人间,是易和昨晚趁是云洗澡的功夫把周边的旅馆都看了看,谈好了价格。一天六十,比现在的双人间便宜近三十元。

      下午易和带她出去转了转。她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看他,他无法接受他的样貌,驮着背,像个满脸长满毛的野生猴子。让她看了第一眼想立马否定的人,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精神小伙。若不是现实里没有竞争力,找不到女朋友,又何必在网上大费周章?她也不动脑筋想想,怎么就沉在他的甜言蜜语里出不来?过去的所有,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她已经完全否定了。

      但他穿着还算干净,也没有做什么令她无法接受的坏事。

      宁明的夜市很热闹,盐焗鹅头,碳烤鸭腿,柠檬鸡爪,蒜蓉牡蛎,粉丝扇贝,炸春卷……是云见过的没看过的,价格都很亲民。红糖粉虫,杨枝甘露,喝起来冰冰凉凉,解暑。她几乎把整条街的小吃都尝了一遍,那时候她打算一天逛完了,第二天早晨就回家。但买多了,没吃完,只好带回去放桌上。昨天易和买来的那串荔枝,也还剩大半串。

      那天晚上,易和亲她时也总是防着,睡觉时也总是防着,一开始她还有点奇怪,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中午说胸口疼。易和分明可以很细心啊。

      “我昨天鼓起勇气大胆了一回,要是没有这点勇气,你可能都回去了。”

      “原来你很紧张啊?一点都没看出来。好在,没我想象得那般困难。对亲密接触,我并没有排斥。”

      第三天一醒来,她便高高兴兴地化了个全妆。拿修眉刀给他修眉毛,才发现他的脸周、额头都有一层细细的黑绒毛,于是连同胡须、汗毛她也给好好刮了刮。她也许是关心他,但更多是为了自己看他起来更能接受一点。给他涂了水乳,又扑了点粉,易和便吱哇乱叫,说,“大男人化什么妆?”是云赶紧抱住他,“别动,一会儿就好。”“你不会把我当洋娃娃吧?”“没有,你要是不喜欢,洗把脸就都没了。”上了眼影,感觉棕橙色有点突兀。“闭上眼睛。”是云赶忙拿带有卸妆水的绵柔巾给他擦擦。睫毛膏也不用上,他的睫毛又卷又长又浓密,眉毛也不用画,他的眉型自然生得好看,再加一点都显多余。

      他骑共享单车带她去县医院排队做核酸,一路上她就想,“大不了再呆一天,好吃的也还没吃够。”

      屋外实在闷热,他俩儿钻进一家店铺吃了螺蛳粉,很快回到旅舍。易和就剥荔枝给是云吃,直到是云不吃了,说想睡一会儿。他便抱着她睡觉。他身上有一种冷冷香香,稍带苦涩的味道,她似乎从未闻过这种味道。

      晚上凉一点,他们逛了江滨公园,买了椰汁,买了李子、山竹。是云算是把热带水果吃到饱了。
      易和的父亲给他打了钱,说是云大老远来见他,叫易和带她去景区逛逛。他们决定一睡醒就去花山岩画。

      河边茂盛的柳枝垂在水面上,茂盛的绿里偶尔有几朵鲜红的花。石头就像滴下来的胶一样,到挂在岩壁上。岩壁垂直于水面,像是拿黑白黄灰颜料从山顶倒洒下来,这岩壁的颜色极其随意。
      到花山岩画时,船停了一会子。要抬起头,才能看清高处红色的岩画,是云只看到些曲肘上举,双腿叉开的人像,像是在劳动。开船的大爷说,“岩画可能是古时人们从山顶上吊下来画的,也可能是从山脚上爬上去画的。”是云在想,“会不会两千多年前的水位高,刚好划船可画?”易和独自坐在船舱里生闷气,对这些毫无兴趣。

      正午两点,天气闷热,船的噪音又大,返程途中几次是云都差点睡过去。天,第一次兴冲冲来旅游,看风景看着看着都能睡着了……

      想来时,因为是云跟的士司机聊了聊当地的风土人情,景区美食,聊得开心。易和没说什么话,下了车就开始冷脸,闹了一路的脾气,说不想进去景点。是云说她花钱。直到船驶回来时,他快步走上台阶,说你看到了吗?有什么好看的?搞得是云心情一直糟糕。他快速从景点出来,他们俩儿一前一后走着。因为疫情,来的旅客几乎很少,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影。像一些住宿旅馆,还有小吃店,基本都关门停业了。像是停业了很久,桌椅板凳上落了树叶和灰尘,倒显得有些萧瑟。

      到一家商店门口时,是云买了水,坐在店家门外的长椅上喝了几口。两个小孩在撕苞米叶子,地上的小鸡在刨蚯蚓。是云看到两株将近两米高的仙人掌,靠近去摸了摸,又好奇又惊喜——她到底在戈壁大漠里还没有见过这般高的仙人掌呢!她还想四处转着看看,易和着急忙慌,说,“你一个人看吧!我打车去高速路口。”

      为了省钱,没办法,逛景区意犹未尽的是云只好跟易和一起坐车。到花山高速路口时,他下车往西北的小路去。易和一股脑走了好远,都没有停的意思。是云举着伞,站在路边的野草地里不走了——他就这么把她丢下了么?是云想自己回去,掉头欲走,听到易和的呼声,原是跟刚刚过去摩托车上的人打招呼。

      这时候来了一辆大货车,本就在路边的是云连往更路边躲了躲。“站在高速路旁边也太危险了。”这样想着,是云只好又回到野草地里。易和这才回来拉她。她甩开他的手,她不走。她还生气呢,好好的旅游氛围全被他的冷脸破坏了,这会又不顾她的感受非要早点回来。易和继续拉了一次,“你害怕大车,怎么也不说。”“我有机会说么?”“这会儿没有大车,我领着你走。”

      到工地住所时,眼前有两排裁板房,分上下楼,为了工地建筑临时搭建的。易和延着楼梯上去,是云就跟着。他进到一间房子,那间房子里,确实只有两张上下铺,一张下铺他的父母睡,一张下铺他自己睡,上铺都用来放东西。

      跑了四五个小时,是云也是累了,躺在他那没铺褥子,只铺了凉席的床上,枕着枕头想要休息一会儿。她从包里翻出来几十颗李子,自己吃了两三颗,把剩下的都堆在上铺,想留给易和父母吃。带她来见父母,还要用哄骗的。易和把洗头膏顶在黝黑的头发上,晃着就下楼洗澡去了,好生自在。

      是云追出去,只看到楼下有几个光着膀子、只穿了裤衩的大汉。非礼勿视!她赶忙钻进屋子,关进了门,还上了锁,自己在床上坐着。

      等啊等,直到是云觉得无趣了,给易和打电话。他才拿着小桶和小铲子回来,脱掉了手套,解释说,“我帮父母把水泥地打磨平整,今天的活还有很多,不然两个人干不完。”

      “要不我也去?”是云又好奇起来。

      易和想征求父母的同意,但说什么那边都不让去。

      晚饭也快好了,但整个小屋里只有三双筷子三个碗,易和便准备去买筷子。是云说,“省点钱,随便找两根树干就能夹菜吃。”可是云出门瞧了瞧,偏是没瞧见近处有树,全是一米多高的植物。最后没买,是云端着易和的碗,易和随便拿了一个碗,赶在第一批吃了晚饭。

      直到天色暗下来,是云没事做,便拿起扫把来扫地。恰好易和母亲回来,易和便坐在床上指挥起来,“是云,把门口扫一扫,把床边扫一扫,扫干净啊!”语气神奇极了。是云什么都没说,悄悄扫完。直到易和母亲出门去,是云立马把扫把掉转个方向,追着易和就往他屁股上打,打得易和嗷嗷叫,连连求饶。

      窗外的天已黑乎乎,易和父亲再进门时,敲了门,说骑摩托把他们送回县城。一路上兜着风,是云开心了好一会儿。

      旅馆里,是云从浴室里出来时,易和正在看她的手机。她吓了一跳,抢过来时,是是云和高皓的聊天界面。

      她急着问,“你怎么打开的手机?”快到旅馆时,是云钻进内衣店选内衣,易和就在门外等着。正好高皓来了电话,他已经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了,是云都没怎么关注,因为易和一直在她身边。那时候她接了,边往内衣店最里层去,说她一切都好,不用高皓担心。她以为易和没有注意到……

      易和没有说什么,单单是打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她想他确实没有注意到。她靠着他,坐得东倒西歪,无论怎样他都耐心吹,她心里觉着他是宠她的。她洗了一个澡的功夫,易和买花露水、洗衣粉、洗发水,买了一堆。他本来想给自己买件短袖的,她以为趁这会子功夫他会买一身回来,但他没有,他买的都是是云需要用的。偶尔她提了一次,或者多瞧了一眼,又或者试用了一下觉得不需要买的东西。

      直到吹完头发时,他才说,“刚刚拿到楼下找师傅解的指纹锁,因为你总是不让我看。我看了,你和高皓也没什么事,不然我还会伤心一小会。”

      他快速冲洗了一遍,不到三分钟,就从卧室里出来预备睡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脱个精光,他穿着长裤睡的。

      等是云敷完了面膜,亲亲吻他的皮肤,但他如何都拒绝接吻。是云几乎是费了好大的劲,累得直喘气,他不为所动。甚至很多次用了蛮力想把是云从他身上拽下来。
      以往根本不用诱惑,或者,他若是生气了,轻轻吻他几下,他一个翻身上来,温温柔柔就和好了。

      这次他没有。

      他根本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是云疼得直求饶,“快停下!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开始对他的吻感到厌恶,冷冰冰的潮湿的东西。

      她的脑子里尽是他的不好,他骂她,他反对她,他不顾她的感受强迫她。白天里去景点游玩,他就始终在耍脾气。她心里开始讨厌他……讨厌他的粗暴的动作,讨厌他的吻,讨厌他的一切……

      粗暴和温柔是两回事。

      不管他做什么,她总是不配合他。她紧闭的双唇,偏到一边的脸颊,她紧闭的双腿,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尽管他按住她的胳膊,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挣扎。尽管她根本挣扎不过他的力气。直到他意识到些什么,他温柔下来,连连道歉,说不会再这样了……

      是云忽然放声大哭,她感觉她在他这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总是要因为各种原因忽然疏离,生气,她却从来不会主动解释。他们就是如此。

      他出去抽烟,他心情烦躁的时候都会如此。回来后他坐了很久,坐在椅子里。是云也睡不着,起身坐着。房间里黑乎乎,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易和忽然起身就出去了。她问他去哪里,他也根本不回答,就说要她早点睡。她连忙拉了件衣服,套上衣服就下楼去找了。是云跑了一条街,只见些喝酒的男人,不见易和的身影。

      他电话里要她不要出门,赶紧回去。

      她找不到他,刚刚又受了屈辱和惊吓,凌晨的陌生街道上,她看谁都像坏人。她没有走远,原路返回,拿被子裹住自己,静静睡着。

      易和再次回来时,拿了满满两盒烧烤。他坐在椅子上吃起来,屋里全是孜然辣椒的味道。是云看了一眼,只看到他拿着一个大鸭腿,便转身将头缩进了被子里。

      他走过来坐床边,柔柔道,“我错了,我错了……吃一口好不好,就当原谅我了。”
      是云先前吵着要去江边吃烧烤有两天了。

      但现在她又惊又吓,整个人显得低落忧伤,没精神气儿。根本没有任何开心着想到处寻吃食的胃口。想到凌晨一点还走在陌生街道上,她只觉得害怕,现在的她也没有更好一点。“不吃。”
      “吃一口吧,我喂你,就一小口。我跑了好远的路,找人最多的一家店买的。”他总是什么都不跟她商量,就擅自做了。

      “不想吃。”是云心如已灰之木。

      “那你不想做,我们以后都不做了。我明天回工地睡,你一个人睡好不好?”那是云还不如回家去了。他总是说些无关紧要乱七八糟的理由,永远说不到正题。“那我去外面桌子上吃,等会儿就回来,别一个人出去。”

      直到他吃完进屋,悄悄睡下……是云才又伤心,又放下心来,安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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