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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五夜 ...

  •   KK
      难道我很丑?

      活到29.5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怀疑过自己的颜值。

      遥想当年在学校,本人可是知名系草,经常被人偷拍照片发在学校贴吧、人人网捞人。考试周进图书馆自习,一个不留神书本里就给人夹了小纸条。

      毕业多年来,也一直深受健身房男女老少的青睐。

      此时此刻,对着浴室柜的三面镜,仔仔细细上下左右检视。

      除了眼角已有些许细纹,整张脸没有松垮,没有眼袋,发际线也很优越。

      再看前胸后背,肌肉不大不小,体脂不高不低。

      非常GOOD,VERY帅气。

      那么,请问,为什么我找小七,每次都吃闭门羹。

      答辩结束约吃饭,要我先抓紧时间好好复习。

      说有题不会呢,就让拍照给他,他帮我问同学。

      那坚决的态度,只差把“我不想再见你,请你不要烦我”直接说出来。

      而在屡屡遭拒之后,我也认真思考了一番,他有什么了不起,你就非找他不行吗。

      长相确实是我的菜,初次见面也确实动心。

      但是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在我这个年纪——当然并没有说我岁数大的意思,一见钟情、转身就忘才是常态。

      刚开始纯粹就是想把房费还给他。虽然自己也很贫穷,不占人便宜是我最基本的原则。

      然后呢?遇到Eden父母,帮我脱身。带我重温六食堂,用一个恐怖故事化解老马电话带来的尴尬,还送给我……

      对了,都怪他急匆匆从宿舍楼跑出来,笑着递给我复习资料的样子,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

      从小到大,给我献殷勤的人虽然多,往往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目的。

      比如,不回她情书就让她哥来学校堵我的女同学。

      又比如,非要给我带早餐,带了几天,得知我不肯做他男朋友就破口大骂我骗他钱的学长。

      以及在网咖充一个月会员就想白嫖我微信的糟老头。

      唯独小七例外。就像是背上纹着乐于助人四个大字,他为我忙东忙西做了这样许多事,却对我无欲无求,转身就走。

      可惜这样的无私奉献丝毫不令人感谢。相反,只叫我感觉很受伤。

      带着一肚子的闷气,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心血来潮登陆久未登陆的人人网。网站已经大改版,塞满陌生的主播跟广告,熟悉的同学们不见踪影。估计现在的大学生根本不用它了。

      试着进学院网站检索,倒是找到一个 “戚某某”,他几次出现在国家奖学金的名单,还出现在去年年底发布的硕士研究生推免保送名单里。可惜没有照片,无法确认这个戚某某是不是小七。

      再要搜索支教的信息,没有结果,睡意倒上来了。

      一觉醒来已经中午。手贱地举着手机怼脸自拍一张——憔悴、浮肿,原来我是这个鬼样子。难怪人家不理你!

      不理就不理,跪舔的事情坚决不能再干。

      正痛定思痛下着决心,入户门的电子锁嘀嗒两声,然后就是脱高跟鞋的声音。

      老娘人未见、怒已生,以为我还在呼呼大睡,故意十分大动静地在厨房开水开火开油烟机,摔摔打打制造不必要的噪音。
      我偏赖在床上不动。

      她老人家到底忍不住了,嘭的一声推开我的门,“起来吃饭!”

      懒得和她吵架,刚好也有点饿了呢,我乖乖下床洗漱。

      看见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还有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马上坐下开吃。

      然而我一块排骨都没啃完,她老人家就等不及地塞过来两本书,“老马给你的,他说……”

      一股无名火唰地直冲脑门。

      “什么他说?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再和他见面!”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天天说我是三十岁的老光棍,这会我又成小孩了?”

      老娘和老马的关系一直是我们家的禁忌。偶尔吵架吵到这上头来,我们总是默契地保持克制,点到即止。

      “可是小孩都懂得,一个男的真要是爱你,就不会这么多年不离婚,只肯偷偷摸摸和你在一块!”

      都怪小七,都怪你的冷淡叫我方寸大乱!

      我就这么浑身颤栗着,冲老娘吼出了我从来只敢在肚子里嘀咕,以为永远不会对老娘说的话。

      话没说完,已经感到撕裂般的疼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啊。

      老娘被我说得当场愣住,木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连忙埋下头吃饭。

      好一会,听见她幽幽地说,“说你是小孩你还不爱听。我哪里还需要什么爱呢?别说我都这个岁数了。你爸爸刚不在了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只要能把你养大成人,再给自己存点钱,老了有口稀饭喝,别的都不需要了。”

      老娘意外抛出这么一大段话。

      这样的坦诚相对,在我们还是生平地一次。我们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彼此的难过跟难为情。

      老娘转身躲到客厅。

      我硬着头皮把碗里的饭刨光,回卧室换好衣服,头也不敢抬地说给沙发上的老娘,“我去健身餐的厨房看看”,就夺门而逃。
      把车从地库开出小区我是记得的,出小区也确实是冲着厨房的方向开的。

      等到有人敲我车窗,才发现自己停在小七宿舍楼下。

      舍管阿姨笑容可掬,“帅哥,这里不能停车,麻烦停对面的车位去吧。”

      我按照她的指点把车开过去停好,但是,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呢。

      给小七发微信,求见面?

      绝不!

      那就在车上坐一会吧,免得回去太早遇到老娘。

      虽然没有见小七的打算,每次宿舍楼有人进出,还是忍不住去看小七在不在。

      小七一直不在。

      如果他在外面,六点总该回宿舍了吧。

      如果他在宿舍,最迟七点也得去食堂,或者下楼来取外卖。

      那就坐到七点,远远看他一眼就走。

      难怪古人曰,人算不如天算。

      六点刚过,舍管阿姨又来了。

      看着她和两个保安步出宿舍楼,直奔停车场,根本没想到他们是冲我而来。

      他们却把我团团包围,又敲我窗户。

      阿姨来势汹汹,“我观察你很久了!车子一直停着不动,人也不走,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一时间被她吓住了,老实回答,“等人。”

      “等谁?”

      我答不上来,这才意识到我就应该什么都不解释,直接开走的。

      “算了,没事,我马上走。”

      阿姨不肯罢休,“你先说清楚,到底等谁?”

      “动画系的。”

      “住我们这里的都是动画系。”

      “那……我给他打电话?”

      阿姨虎视眈眈,“你打,你打,你先打开手机外放!”

      我按照她的要求拨打小七的微信语音。

      小七过了好一会才接听,急得我嚷嚷,“你在哪里,在不在宿舍。”

      小七说,“我在三教。”

      小七还想说什么,阿姨脑袋一伸,就冲着我的手机唾沫横飞,“我是五栋舍管金玲花!你是我们楼栋的吗?叫什么名字,哪个房间?”

      小七一一回答——果然“戚某某”就是他。

      “有个大高个等了你一下午,赶紧回来吧。” 阿姨收回脑袋。

      我关上车窗,一边找湿纸巾擦手机,一边冲小七抱怨,“她发什么神经?”

      小七解释,最近因为毕业,总有小偷趁乱光顾宿舍楼,所以舍管、保安有点紧张过度。

      我又问,“你真的在三教?”

      小七说,“真的,不过不是阶梯教室。”

      说到这里,非常不争气地,我跟着他噗嗤笑了出来。

      小七说,“我在三教门口等你。”

      小七
      KK几次约我见面,都被我拒绝。这段自顾不暇的日子,我实在没有心情跟人接触。

      原以为他已经放弃,他却直接找到宿舍来。

      老实说,刚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很有些不耐烦,感觉被冒犯。

      得知舍管阿姨把他当作小偷,把我们一番盘问,事情开始变得好笑。

      又得知他在宿舍楼等了我一下午,我一阵内疚,约他来三教见面。

      KK一来就冲我发牢骚,“这个阿姨是不是眼神不好,居然觉得我像小偷!”

      又调侃,“你这全身上下只剩头发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居然还上自习?”

      我解释,支教总得备课吧。

      他就说,“我可调查清楚了,你居然放弃保研去支教,父老乡亲不给你百万年薪都对得起你这份热情。”

      又追问,“所以这个支教到底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我发现大家不管做什么工作,都抱怨入不敷出。可是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钱吗?在足够养活自己的前提下,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我搬出之前对付老师、同学的大道理,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

      这会刚好是晚饭时间,我请KK去食堂吃饭。

      KK却说没胃口。

      我提议,那就去奶茶店坐坐?

      奶茶店在三教背后,独立的一排平房,除了奶茶店,还有打印部、小超市、驾校报名处等等。

      据KK回忆,他在校那会就是这个样子。

      我进门习惯性点奶茶。

      KK马上化身营养专家,坚决不同意喝奶茶。把目录反复研究,选定勉强算是健康食品的红豆刨冰。

      奶茶店年久失修,唯一亮眼的地方,是一层摞一层贴满左右两面墙壁的便利贴。

      等刨冰的时间,我们就去翻看这些纸条。

      “某某某永爱某某某”,类似这样情侣们的留言最多。

      “祝我生日快乐”、“自己也要圣诞快乐呀”,也不知道是谁孤单寂寞的留言。

      “那位穿红格子衬衣的男生,看到留言请加我微信。”可是纸条上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微信号码。

      “保佑我教资上岸”、“公考必胜”,也不知道它们的主人有没有如愿,现在又去了哪里。

      之前从没留意,毕业在即,才来读这些不知道多少届新老同学的留言,真有万分感慨。

      他们,还有我们,都曾在这小店进出,考试、恋爱、迷茫、失落,度过不同又相似,漫长也短暂的青春,然后一去不回。
      我突然触碰到学校冷酷的一面。不管有多少时间过去,你又经历过什么,它都纹丝不动、不以为然!

      “漂亮学妹请联系xxxxx110”——等等,这不是学校保卫处电话吗?

      感谢这条恶搞留言,及时化解了我眼看就要泛滥的伤感。

      刨冰也做好了。

      我们挑了个离前台最远的座位坐下。

      KK不说话,也不吃刨冰,只用勺子把冰沙搅过来、搅过去。

      我没话找话地问他复习得如何。

      KK马上强调,“我才不去考试!”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关键岗位适合你,错过了……”

      “能说点别的吗?”KK不耐烦地打断我,停了停,长长地唉了一声,“为这事我刚跟老娘大吵了一架!你是不知道,这工作……唉,还没有告诉你吧,我没有爸爸的。”

      我总说自己没有母亲。事实上,小时候的我经常收到她的包裹。在生日、六一、春节,她都会寄来样式新颖的衣服鞋包,为我赢来同学的羡慕眼光。直到现在,她也还在按时给我转生活费。

      KK却是真的没有爸爸。

      小学二年级,他的爸爸遭遇车祸离开。

      KK清楚记得那天下午,妈妈已经赶去医院,爸爸的朋友来教室接KK。

      KK哇的一声哭出来。但是很奇怪,他难过的是爸爸说好周末带他去公园划船的,这下去不成了。

      “小孩子其实不傻,天生就懂得逃避,不会让自己太伤心。”KK自嘲地笑了笑。

      意外发生之前,从钢厂下岗的KK爸爸自己办公司,做钢筋生意。KK家曾是家属楼里最富裕的家庭。

      爸爸不在了,就轮到妈妈来想办法养家。

      可是,一直赋闲在家的妈妈能做什么呢?思来想去,决定用爸爸留下的存款开一间夜总会,“其实就是一个很简陋的歌舞厅,不过是有小姐的哦。”

      为了尽快办妥相关手续,KK妈妈找到在工商局工作的中学同学马叔叔帮忙。

      夜总会刚开业的一天深夜,外面下着大雨,妈妈回家时已经烂醉,眼睛血红,踉踉跄跄,进门就稀里哗啦砸东西。

      KK吓得躲在房间不敢出声。

      熬到外面没了动静,才鼓起勇气开门一看,妈妈倒在卫生间地上,怎么也叫不醒。

      KK搬不动妈妈,到处打电话求救。

      最先赶到的是马叔叔,他开来单位的车,把妈妈送到医院洗胃。

      大概就在那之后不久,两个大人走到了一起。

      马叔叔公然在KK家登门入室,曾引起KK的强烈抗议。但最后只能是少年KK让步,搬到学校住读。

      “那时候的我好窝囊,只敢跟老娘吵,不敢得罪他,夜总会的生意还要靠他照应。有时心里太难受了,就爬到宿舍天台,在那里哭一哭。”

      KK大学毕业的时候,妈妈还不满五十岁。

      拿到网咖赚的第一笔钱,KK就给她报名相亲。相亲对象是本地人,当时在海南做水果生意,算是个小小的成功人士。

      KK给她买好机票,又拜托海南的大学同学接机。

      结果妈妈只去了一天就把机票改签,提前回来了。

      带回来两个机场免税店的男士钱夹,一个给KK,另一个想都不用想肯定给了马叔叔。

      这时候,马叔叔已经由科长变成局长。

      妈妈却对自己的生意毫不眷恋。只等KK大学毕业,给他买好房子和车,估摸着余下的积蓄足够自己吃喝,就果断关门歇业。
      “归根究底还是怪我没用,之前的网咖收入一直不理想。现在做健身餐,要做满一年才知道亏盈。大概她始终没有安全感,所以不敢离开那个人,还求他四处托关系给我找工作。这个新媒体编辑的工作就是这么来的……”

      我知道应该安慰KK几句,也许阿姨对马叔叔是真的喜欢呢。

      我却陷入沉默。

      KK,我们只是第三次见面的陌生人。

      你不是提醒我,不要跟陌生人透露太多信息。为什么今晚的你却对我毫不保留呢?

      KK
      我原本没想要说这么多的。

      毕竟都是些老掉牙的事,不提也就忘了。偶尔和老娘聊两句,也都是当作笑料一则。

      可是,当我把它们从头梳理,试着说给小七听,那里面的辛酸还是变得尖锐,那难过就像在昨天那么鲜明。

      我就有点收不住地说了下去。

      意外的是,小七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转而介绍起他的情况。

      小七的父母离异,母亲再婚去了挪威。

      父亲曾是他们老家县城的领导。在小七高二那年,因为经济问题入狱,判了二十年。

      原来我们都来自一个不完整的家庭。

      原来有些事情是很难安慰的,除非彼此经历相似,或者可以分担一些。

      听见三教响起铃声,才发现桌上的刨冰已经化成一杯水。

      十点了,小七要回教室收拾书本。

      说来惭愧,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夜里十点进教学楼。

      读大学那些年,平时自然是不上晚自习的,逛街约会打游戏都顾不过来呢。

      遇到考试周,抢救性复习也不会搞这么晚,意思意思,自我感动一下就撤。

      就不知道是新时代的大学生变得勤奋,又或者只是我从前不知道?

      我不胜惊讶地发现,夜里十点的教室居然座无虚席。

      小七小声解释,因为三教一到三楼是通宵教室,不排课,通宵供电,所以自习的同学格外多。

      我说,“都十点了还自习?”

      “他们最早也要学到零点以后,早上六点又来了。”

      小七进去取书的时间,我从教室后门往里面瞄了瞄。

      所有课桌都高高堆着复习资料,所有人都在看视频课、做试卷、唰唰写笔记。

      偶尔有人出来,去卫生间,或者去饮水机接水,都是小跑着来回。

      虽然从来不是勤奋刻苦的学生,目睹此情此景还是有一点触动。

      等到小七出来,我问,“他们都学什么?”

      “大部分是考研,不然就是准备托福雅思,考公、教资。”

      “考研还有大半年呢。”

      “考试难道不是都得提前一年开始复习准备?”

      我脱口道,“那我的考试就在周末,岂不是来不及了。”

      “不准备一定来不及,准备了也许还有机会。”

      大道理谁不会说?

      “再说了,考不考得上是一回事,去不去考试是态度问题。”

      去了又考不上,我不要面子的?

      “你也说阿姨到处找人托关系,才给你争取来这个机会。你连考试都不参加,未免太伤她的心了。”

      可惜,我今天已经伤她的心了。

      小七还不放弃,“你自己想想,如果没有马叔叔这层关系,这个工作对你有没有吸引力。”

      我突然有点想笑。

      请问我们究竟什么关系?说起来,我们的相识不过始于一次面基。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你刚好是我同校同专业的亲生学弟,还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这么说起来其实也挺有缘的。

      但是,怎么也不到操心对方职业规划、人生大事的程度吧。

      小七话题一转,打听起健身餐的事情,“晚上应该是点餐高峰,你都不去现场守着?”

      “什么年代了,根本就不需要守啊,手机软件可以随时查看厨房情况以及菜价行情。”

      这话正中小七下怀,“那你完全可以考虑把编辑跟健身餐兼顾起来。”

      “对了,”小七更进一步,“你注意到了吗,教室里并不全是在校生,也有很多毕业后又辞职回来考研的。他们都在努力,你为什么不试试?”

      小七读师大真是读对了,这个孜孜不倦、循循善诱,俨然已有特级教师的风采。

      我告饶,“怕了你了,我去考试,我明天就开始复习,OK?”

      “不是明天,是今晚,你现在回家至少还可以学一个小时。”

      说话间宿舍楼到了,互道晚安,我就斗志昂扬地往家赶。

      进门一看,老娘已经离开。

      厨房里用过的碗盘已经洗好放在沥水架,菜都裹保鲜膜放在冰箱,老娘还给垃圾桶换了垃圾袋。阳台的衣服也收了进来,叠好放在床头。

      转身先去洗澡,衣服丢进洗衣机。

      想了想,到底还是给老娘发去微信求和,表示我会考试、正在复习。

      老娘没有回复。但凡她老人家不回复,就是且观后效的意思。

      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学习。

      真是奇了怪了,平常都是不到凌晨两点不睡,睡下偶尔还要失眠。

      这会不过十一点,刚把复习资料从U盘拷进电脑,哈欠就一个接一个地来,眼皮打架,头重千斤,勉强坚持了一刻钟就爬上床。

      难得早睡早起一回,想必第二天会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状态吧。

      结果今天的学习同样艰难。前一分钟还在百思不得其解地学习一道逻辑推理,回过神来,怎么已经刷了一个多小时微博呢!
      当场吓得我把手机丢到隔壁房间。

      重新发奋用功,睡意来袭,得去厨房泡杯咖啡。

      咖啡喝下去,肚子又咕咕乱叫,得吃几块饼干垫垫底。

      再看时间,已经快要中午,得先把外卖点好。

      去隔壁房间拿回手机,意外收到小七的温馨提示,“劳逸结合,中午记得睡半小时。”

      原来你也会主动跟我联系。

      灵机这么一动,我回复,“在家学习完全没有状态,我能来三教跟你一起自习不?”

      小七显然也觉得这是在情在理的大实话,当即约好两点、三教见。

      之前每次见小七都在预料之外,毫无准备。今天终于有机会好好收拾。

      我洗澡,洗头,敷上面膜,又去开衣柜,巴黎世家短T搭配平时都舍不得穿的丝绸鞋。

      临出门又翻箱倒柜找来一幅黑框平光眼镜,减龄神器嘛。

      这么完美无瑕地来到三教,小七却对我的造型视而不见,递给我一支抗疲劳的口服液,就催我赶紧喝了进教室。

      “还得喝这个,有必要这么夸张?”

      “这都是备考标配,你太久不做学生想不到而已。”

      时隔多年再次坐进教室,体会是课桌特别窄、椅子非常小,坐得相当不舒适。

      但是,大家埋头苦读的氛围,还是叫我心头一静。有样学样地塞上耳机,开始刷题。

      说真的,实在不太能理解“行测”到底是要测试考生哪方面的能力水平。

      说是考知识点吧,考的是三十六行都用不上的冷知识。

      说是考逻辑吧,题目设计得更像脑经急转弯游戏。

      数学题倒是不少,复习资料里的答题方式全都是炫技。求两支蜡烛燃烧的时间差,不教你怎么计算,拿直尺一划几等分就可以得出答案。

      不过,这些题目做着还挺好玩,帮助我重新焕发学习的热情。

      看见小七的小纸条,“我们去吃晚饭吧?”

      才发现我居然一口气学到了下午六点,足足四个小时!期间没玩手机,也没有像在家里那样喝东吃西。

      果然学习还是得在教室才有效率。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去的附近食堂。

      饭菜油腻难吃,刚吃两口,老娘又打来电话,暴躁质问,“又跑哪里去了!不是说在复习吗?”

      这次我可是有话说了,“我在学校学习!学弟给我找了特别好的复习资料!有什么事,要不我马上回去?”

      老娘笑出银铃,“没事,没事,你好好学,我带了几个菜,给你放冰箱记得吃,拜拜。”

      小七
      我告诉KK,毕业在即还跑去自习是为了备课。

      这不是实话。

      真实情况是,一个人呆在宿舍总是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无奈之下才躲进通宵教室,埋头准备课件,抄抄写写,试着重拾平静。

      我其实是在教室休养生息,好让离校前的日子轻松过去。

      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把KK也带到了这里。

      他应聘新媒体编辑的考试就在周末,正好还有不长不短的几天时间给他来通宵教室用功。

      对我而言,在这个学校,再没有比通宵教室更叫我感觉亲近的地方。

      大学期间,我没有参加社团,也很少外出,除了寒暑假接点画图的兼职,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因为对所学专业不满意,整个大一都忙着自习,想凭借优异的成绩争取转专业的机会。

      可是,当我的学分绩点达到要求,申请的专业那年恰好没有名额。

      调换专业不成,大二开始修双学位,自然得继续做通宵教室的常客。

      我对通宵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原本非常熟悉,习以为常。

      KK的出现让情况发生改变。

      因为几次目睹有同学中途离开教室,回来笔记本电脑失窃。自习期间,去买水、去卫生间,我都得把电脑背在身上以防万一。
      但是今天不需要了,今天有KK坐一块。

      以前去食堂,经常买好饭菜却找不到座位,只能端着托盘等。

      今天也不会了,打好饭菜,回头看见KK已经找好座位,守在那里。

      他穿一件浅蓝色的宽松T恤,深色牛仔裤,白球鞋。原本为了拗造型的平光镜则已经不知所踪。

      我本想调侃他几句,眼镜呢?话没出口,自己却脸红起来。像是这才承认,KK果然是非常帅气的。

      吃过简单的晚饭,回教室接着自习。

      KK学得投入,几次去卫生间洗冷水脸,又叫外卖咖啡,一口气坐到零点。

      步出三教,他感慨,“果然还是在学校学习有效率。”

      又兴致勃勃地强调,“明天上午我就过来。”

      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撒谎,室友约好明天上午一起穿学位服拍照,不能来教室,“反正座位已经占好,你自己来就行。”

      KK马上说,他毕业的时候因为生病错过了穿学位服拍照,他明天也要来跟我们一起拍照。

      我正发愁这下怎么办。

      他又主动放弃,“算了,复习要紧。等考试结束,如果你的学位服还在,我再借来拍照。”

      我赶紧说,“没问题,学位服要毕业典礼以后才交回。”

      再一对时间,毕业典礼恰好就在KK考试的第二天。

      KK满意地说,“明天下午教室见。”

      “还有,”KK临走想起来,“我有两道题怎么也看不明白,一会拍照发给你,帮我问问你室友。”

      我自然说好,同时在心里自嘲地笑了。

      为什么要撒谎,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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