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莽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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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门关得轻巧，却震得鹿时深心脏颤抖。门锁啪嗒一声扣上，便有东西应声夹断，是维系着内心深处安全感的那根神经。
前一刻他们还在沙发上打闹，后一刻陆时生连夜被警察带走。一切太突然，鹿时深来不及作出反应，胡思乱想涌入大脑，像浩浩汤汤挤入喇叭口的滨江大潮。
陆时生没被戴上手铐，是否证明这只是简单问话？警方只说是要了解情况，是否意味着陆时生只是提供证言？
按照电视情节，他是不是应该立刻筹钱，准备保释？鹿海诚教授在申城机关系统可能也会有些关系，也许可以去走动？
但现在情况不明，若只是人证，他惊动了鹿海诚教授，一定会引起鹿教授的反感。况且，鹿教授还不知道他又和陆时生在一起了，这种状况下公开关系，一定又会被强烈反对。
越想越离谱了，鹿时深狠掐大腿，收束慌乱心绪，深呼吸了几次，绷着手指按照陆时生走前的暗示给赵霭明和刘嘉誉打了电话。
电话挂断，他忘了挪位置，颓然立在门口。等待的时间难熬，可偏偏此时，疫苗不良反应作祟，疲惫从脚底上涌，让人一阵阵晕眩。
鹿时深原地蹲下，觉出了脚踝上的礼物，不禁伸手去摸。钻石小吊坠凉凉的，剐蹭脚踝。不久前，他对这礼物满心欢喜，此刻却觉得厌恶。
若不是这礼物，陆时生不会与他说那些齁甜的情话。那些情话太甜了，就像恋人长别之前互许的誓言，太不吉利。
鹿时深又忽然想到什么，用手机检索“被警察带走询问后多久可以回家”，答案众说纷纭，看得人心惊肉跳。
门铃终于响了，他猛起身，腿蹲麻了，压着门把手才止住摔倒的趋势，却随着惯性和房门一起扑了出去。
刘嘉誉见鹿时深几乎是摔出来的，吓了一跳，把人扶住了问：“鹿时深，怎么回事？”
鹿时深已然思维迟钝，以为他在问陆时生，讷讷说：“警察说是夏涵勒索案件，然后就把人带走了，说要了解情况。”
“我知道，你电话里说过了。”刘嘉誉把人扶进门，“我是问你怎么了，脸白得跟张纸似的。”
“我没事。”鹿时深拍了拍脸颊，“莫恒在报复学长，是不是？不是学长多心，我被狗袭击真的不是意外。”
刘嘉誉绷着一张脸，不想让鹿时深觉出自己内心也一样慌乱，可这表情在鹿时深看来仿若指责。
实际上，是他忍不住怪自己自私莽撞，恨不得时光退回，他一定不在雨中为小琴撑伞。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鹿时深怔忡着问：“我不该调查这事，对不对？”
刘嘉誉无法回答，打从知道夏涵事件还涉及惊人真相后，他已不再责怪鹿时深的鲁莽。但此刻，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让鹿时深觉得好受。
门铃又响了，是赵霭明，也板着一张脸，藏起了心中张皇。他做律师快十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有可能要为挚友做刑事辩护。
赵霭明见鹿时深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问：“鹿老师，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鹿时深又要拍脸，被刘嘉誉制止了，拽着人到沙发坐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鹿时深喝了半杯热水，几乎凝结的血液终于缓缓流动起来，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不是要准备保释金？要多少？”
“鹿老师，不着急这些。”赵霭明镇定思绪，“我无意冒犯，也绝对信任陆神。但我还是再确认一次，他确实没有参与勒索行为，是吗？”
“是。”鹿时深不假思索回答，“我们从没联系过夏涵，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赵霭明冷静分析，“你说警方只是要了解情况，没有出示拘留证或者逮捕令，那就是正常传唤，也说明还没确定陆神就是嫌疑人。”
鹿时深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霭明继续说：“一般传唤是十二小时。情况复杂，最长二十四小时，除非……”
“除非？”鹿时深急急追问。
赵霭明顿住了，重重看了鹿时深一眼，语气坚定道：“没有除非。”
鹿时深郑重点头，抬头看时间，离陆时生被带走还不到半小时，可于他仿佛已过了一整天。
赵霭明说完稳定人心的话，嘱咐道：“鹿老师，我一会儿就去警局了解情况。你等在家时可以回忆一下，这几天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做了什么，有没有别人能证明。”
鹿时深听得认真，像在用力记住赵霭明说的每个字。
“警察之后可能也会问你情况，包括你们的关系，你如实回答就行。”赵霭明怕鹿时深介意，补充道，“警察每天见形形色色的人，不会……”
“没关系。”鹿时深打断道，“还有其他我能做的么？”
赵霭明说：“还有，你今晚好好休息。陆神让你联系我，大概也是这个目的。”
赵霭明还有半句话没说明白。之所以要好好休息，是因为如有意外，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鹿时深不置可否，心里只更觉得自己无能。
赵霭明起身要走，又叮嘱道：“现在不确定为什么陆神会和勒索有关联。我会尽量了解警方掌握的情况，你们先别轻易采取行动。”
刘嘉誉说：“我在有投资圈有些人脉，明天我在莫恒他们圈子里也打听一下。”
“好，总之，谨慎行事。”赵霭明临出门前又补充，“鹿老师，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你也是莫恒的目标之一。”
赵霭明走后，刘嘉誉留在公寓和鹿时深一同等消息，顺便不停联系朋友，试图找到条关系线。
鹿时深埋头把近几日的行程一样样仔细写下，直写到三点多，实在太累了，才迷糊睡过去。
噩梦连连，鹿时深以为自己睡了很久，醒来却才清晨。刘嘉誉一早去走动关系了，他一人呆坐等待，只觉得春日清晨的冷不逊于深冬。
距离十二小时的期限至少还有四个多小时，他不知怎么捱过去。
他从未觉得分秒流逝如斯缓慢，总觉得是家里挂钟坏了，抬头看一眼钟，又非要再低头和手机屏幕显示时间核对。
赵霭明始终没有来电，刘嘉誉也没消息。大陆似乎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看着铲屎官神情憔悴，也不闹着出门散步，乖顺伏在鹿时深脚边。
临近十二小时了，时间像撞到了结界，越走越慢。鹿时深的目光钉在挂钟指针上，一圈圈地数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忽地，有人按门铃。
鹿时深弹跳着冲去开门，可内心深处隐约更加不安。果然，门外站着林正一，也失魂落魄的。
鹿时深已然控制不住表情，失望从眉梢眼角泄露。他早该想到的，陆时生能直接开门，何必按门铃呢？
“鹿老师，你还好吧？”林正一忧虑问，“今早警方去事务所取证，我才知道我哥出事了。”
“他没出事。”鹿时深急切又不太友好地纠正，“他只是配合警方了解情况。”
“对不起。”林正一进了屋，不敢坐下，“我……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两人都心思凝重，没什么可以说的，更无法互相安慰，气氛便在沉默中越来越凝重。
刘嘉誉回来了，说是投资人圈里还没人听到风声，可见莫恒本人不想声张，恰说明莫恒手上并无实据，多半是栽赃。
可这乐观猜测更没有实据，三人依然心思凝重，公寓里再度沉默。
下午两点，赵霭明终于打了电话给刘嘉誉。刘嘉誉知道鹿时深心焦，干脆开了外放。
赵霭明说：“警方说有人报案说陆神教唆协助夏涵敲诈勒索。昨晚应该证据不充分，所以只说要他配合调查。”
“今天中午满十二小时还没结束问询，我估计是因为有了新证据。”赵霭明说到这里停顿了，好像在调整语气，“嘉誉，保险起见，可以先准备保释金。”
鹿时深听到此处，耳内响起“嗡嗡”轰鸣，久久不能散去，血液一下涌向脚底，手指失血发麻。
他听不见赵霭明又说了什么，看见刘嘉誉嘴巴开合却没有声音，世界变得苍白失色。
“你见到他了吗？他还好吗？”鹿时深兀地开口，打断了赵霭明和刘嘉誉的对话。
赵霭明没想到鹿时深就在旁边听着，沉默良久后诚实道：“他现在还不能会见律师。”
鹿时深点头，不再说话。
赵霭明说：“鹿老师，不用太担心。我只是觉得应该提前为最坏情况做准备。有什么新情况，我再通知你们。”
宽慰太过苍白，鹿时深只淡淡说：“好。”
挂下电话，刘嘉誉随手拿了巧克力派便出门去安排保释金，林正一也起身告辞，说要回事务所再看看情况。
说好并肩作战，可此刻，鹿时深只能被动等待，甚至连一个能帮上忙的人脉都没有。
接下来呢？他还是只能被动等待。
他不是律师，没法为陆时生辩护，甚至没法会见。若真有万一，他不是陆时生法律意义上的亲属，甚至在陆时生重获自由之前他都不能去探视。
鹿时深独坐公寓中央，觉得宽敞厅室如此空旷。他走到岛台边，大理石台面散着寒凉。
陆时生喜欢在岛台工作，或者边听电话边做饭。他还喜欢切菜，把东西切得大小一致，井然有序码在碗碟里，这过程能帮他缓解工作压力。
鹿时深也从果盘里拿出一只苹果，学着陆时生的样子削皮。可他手太笨，深深浅浅，削两三厘米，果皮就断了。
调查待审还要多久？申请上诉时能不能取保候审？敲诈勒索罪最多判几年？十三年的等待，才失而复得，他自觉禁不起再一次分别。
刀刃在胡思乱想中划破手指，鹿时深吮了一口，满嘴血腥，血又渗出来，凝成一大颗殷红血珠。
他用纸巾草草裹住手指，血渗透纸巾，他又抽一张，又染透，一连抽了四五张，他烦躁得把纸巾盒都抽到了地上。
手机陡然响起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鹿时深冲到茶几边，跪坐在地上查看。
可消息不是赵霭明发来的，是李小琴。
小琴：鹿老师，帮帮我们！小涵遇到危险了！
小琴：莫恒的人在跟踪她！
小琴：莫恒还向警方报案，说她敲诈勒索！警察也在找她！
小琴：小涵根本没有做过！这是诬陷！
小琴：鹿老师，帮帮我们！我们找不到别的可以信任的人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莽撞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