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和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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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敏达刻意提起自深处工作室后，陆时生放弃了幻想，他和鹿时深的关系被人拿来做文章，只是迟早的事。
果不其然，聚会没进行多久，他又接到了事务所电话，让他立刻回去参加人事委员会和风险委员会的联席会议。
陆时生赶回元杰，大会议室里，两个委员会一共八人，坐成一排“审问”他一个。
他没打算隐瞒，把自己和鹿时深既是同学也是恋人的事情和盘托出，只强调了自己从未违反职业道德和事务所规则。
因为鹿时深的文章，因为那条不知目的的留言和反应过激的律师函，云翔网络和自深处工作室一夜之间变成了利益对立的双方。
按事务所制度和律师从业规则，陆时生作为云翔网络的代理律师，应该及时披露他和自深处工作室负责人鹿时深的不寻常关系并提出回避。
陆时生固然可以主张事发有先后，主张自己对发文毫不知情，也可以咬定自己从未违反保密义务，但证明“不存在”有时比证明“存在”更困难。
莫恒一口咬定陆时生违反了与委托人之间的保密义务和尽职义务，甚至把利益冲突情况举报给了律师协会。
至此，无论陆时生在道理和规则上是否能站住脚，事情基本失去了转圜的余地。
联席会议开了许久，大部分时间，陆时生都在沉默地听着委员们对他“不理智”的行为扼腕叹息。
等大家都说舒畅了，虚情假意做足，联席会议主席下达了早就确定的处理决定——陆时生从云翔项目退出，接受委员会和律师协会的全面审查，且审查期间不能再处理新项目。
陆时生欣然接受，一出会议室就给赵霭明和他的得力干将们一一去了电话，交接妥帖后，立刻把办公软件状态改成了“休假中”。
……
回公寓路上，淅淅沥沥下起春雨，好像还是今春第一场雨，带着点植物芳香，居然还能闻出自由的味道。
陆时生觉得难得的轻松，回国之后他忙着找鹿时深，忙着搞事业，确实很久没给自己放过这样的长假了。
路过馄饨店，面食气味勾人，刚好晚餐他只吃了两口就去参会，此刻腹中饥饿。
他想着进店吃一碗馄饨，进门看见上次他和鹿时深对坐的小桌，心痒了，让老板直接打包了两碗带走。
到公寓门口时，雨忽然下得大了。他在雨声里轻手轻脚开门，惊喜看见鹿时深又坐在了落地窗边。
大概是特意打包了两碗馄饨带来的好运，他本以为要再跑一趟云苑把鹿时深再骗回公寓，现在鹿时深自己回来了。
鹿时深听见响动，猛地回头，满脸尽是没有来由的失魂落魄。
“我回来了。”陆时生语气轻快平静，甚至有点高兴，“买了馄饨，吃不吃？”
鹿时深听完摇头，愣了一会儿，说：“你去洗个热水澡吧，头发都湿了。馄饨我帮你热一热。”
“深深，怎么了？”陆时生觉出一丝奇怪，试探问道，“我走以后，大家聚得还开心么？师太怎么样？”
他有些担忧——鹿时深不在公寓不奇怪，鹿时深生气埋怨也不奇怪，可现在这样心事重重的，太奇怪了。
“聚得挺好，师太说明年还得聚。”鹿时深说着，把他推到浴室门口，“快去吧，我等你。”
……
陆时生快速洗完澡，没了吃馄饨的心情，可鹿时深早热好了馄饨，在餐桌边等他，待他坐下，把碗往他跟前一推。
“到底怎么了？”陆时生又问了一次。
鹿时深直愣愣看着他，说：“你先吃吧，别折腾你的胃了。等吃完再说。”
陆时生三五口消灭了馄饨，实在忍不了了，拽着鹿时深的手，一起坐回落地窗边。
雨水打在落地窗上，模糊了窗外光影，敲击玻璃的声音盖过了空气里的一丝局促。
“你别吓唬我。”陆时生捏着鹿时深两边肩膀，把人晃了晃，“家门上都录了你的指纹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鹿时深终于被这句话逗到了，皱着眉，勉强勾了勾嘴角，说：“谁后悔了。”
他又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莫名其妙发问：“陆时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是不是觉得我扛不了事儿？只能给你添麻烦？”
“是有点幼稚。”陆时生没犹豫就答，“主要是舍不得你扛事儿。”
“没跟你开玩笑。保送的事情，甲鱼和我说了。”鹿时深盯着对方，想看清楚那双轻松目光后面到底还藏了多少辛苦的秘密。
这下换陆时生怔住了，他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刘嘉誉会泄露这个秘密。
鹿时深追问：“因为怕我在意，怕我愧疚，怕我觉得亏欠，所以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是不是？”
“陆时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非要让我像个不懂知恩图报的傻子？”鹿时深眼眶有些发红，手指揪皱了地毯。
“云翔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固执，这么不懂变通？”
“事务所叫你回去，为难你了是不是？他们想要怎么处理？他们是不是怀疑你和我串通？”
“云翔会不会告你违约？还有你的律师执照……会不会被影响？”
“我不问你，你又不打算告诉我这些事，是不是？编个休假的借口，就能把我糊弄过去了，是不是？”
鹿时深越问越激动，越问眼眶越红，越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坏蛋和笨蛋。
“深深，对不起。”陆时生止不住愧疚，他见不得鹿时深因他难过，不管自己有没有做错，他都觉得抱歉。
“对不起什么啊！”鹿时深几乎喊出来，“明明应该觉得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好烦，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为什么啊，到底！”
“做了还瞒着我！什么都自己扛下来了，让我像个懦夫！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扛？”
“因为爱你。”陆时生打断他，觉得语言太苍白，抬手把人扯进怀里抱紧，“因为情不自禁。”
“那我也爱你啊！”鹿时深把一句深情告白说出了一争高下的味道，“我想和你并肩作战，我不想你一个人在前面挡着。”
“我知道了。下次都告诉你。”陆时生揉了揉鹿时深后颈，让对方平静下来，“这次没事的，能解决。”
“你早告诉我，我就不会写什么文章了。”鹿时深闷在陆时生肩窝里说，“我自己承担点舆论压力无所谓，我没想把你搭进去。”
“可我觉得你写得挺好。”陆时生被这话逗乐了，又继续坦诚道，“其实我经常挺矛盾。”
“我想你能学会保护自己，别总是傻乎乎往前冲锋。我又想纵容你做我自己没魄力做的‘傻事’，后果我都可以替你承担。”
“谁要你承担。陆时生，你真的……愁死人了。”鹿时深埋怨着，抬手把陆时生环住，“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先休个假，最近累坏了。”陆时生松开怀抱，侧身卧倒在地台上，一手支头，一手拍了拍胸前的空位。
鹿时深听话躺过去，抬眼看着陆时生下巴和脖子的优美线条。
看了一会儿，鹿时深忍不住直接伸手去摸人喉结，小声说：“甲鱼说，只有我不能不信任你。”
“饭桌上我不是故意要说过分的话，我本来就在等着你给我解释。”鹿时深有点愧疚。
陆时生捉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放在心口，说：“我知道。”
鹿时深又补充：“我不是不信任你，我生气是因为你什么都瞒着我。”
陆时生说：“那我都坦白。保送的事，夏涵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学长。”鹿时深撑起来，认真看着陆时生眼睛。
陆时生被盯得心口发烫，一翻身压住鹿时深，用力从鹿时深嘴里吸走了灵魂，说：“道歉收到了。”
……
当时，陆时生只从康玄那里大概了解到莫恒是怀光基金的掌舵人，而后稀里糊涂地就被要求处理夏涵的事情。
莫恒的诉求很简单，只是要求陆时生说服夏涵拿钱保密，而后由陆时生确保销毁夏涵在云翔工作的全部记录。
陆时生看了夏涵的举报信，欺压和强迫加班并不是大问题，指责上司X骚扰相对棘手一些，如果查实，事情可大可小。
他查阅了夏涵在云翔网络工作电脑里留下的全部信息，没有找到足以证明举报信内容的切实证据，遂放心起草了保密协议。
但莫恒此前坚决又急切的态度始终让陆时生觉得隐隐担忧。
如果只是为了处理一封没有证据支撑的举报信，何必大费周章亲自出面？又为什么要删掉全部记录？
陆时生不喜欢莫恒的作风，也不想引火烧身，彼时便没有深究。
他联系了夏涵见面商讨封口费。夏涵一开始很抗拒，听见金额时动摇了，而后就是鹿时深撞见的那次咖啡馆见面。
“原来夏涵拿了封口费，所以云翔才放心发了那个官方公告。”鹿时深听完若有所思，“莫恒给了多少封口费？”
陆时生说：“七位数。”
鹿时深面露惊诧，眉头锁得更紧，喃喃道：“不可能啊……就算真是X骚扰，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给得也太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陆时生没想到鹿时深居然对这数字感兴趣，觉得好奇。
“比云翔大得多的外企都只给六位数。云翔业务再好，给七位数也过了。”鹿时深认真解释。
陆时生说：“这钱估计是莫恒自掏腰包。”
“那不是更奇怪？云翔的高管被举报，却让股东的高管自掏腰包？”鹿时深更觉疑惑，说完才觉失言，赶紧补充，“我一个朋友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陆时生觉出一丝异样，却没追问。
鹿时深的一席追问让他陷入深思，半晌忽然开口：“或许是，避重就轻。因为X骚扰很难证明，所以刻意强调，方便掩盖其他隐情。”
“其他隐情？”鹿时深也被勾起了好奇，“有什么隐情，值得七位数的价格？”
陆时生说：“云翔那里的资料我都看过了，没有端倪。你不是查过夏涵么？你查到的资料也给我看看。”
鹿时深一骨碌起身，又停住了，问：“你不是在被协会调查么？这样会不会不好？”
陆时生坏笑一下，说：“调查就是走个形式。要不是莫恒举报，形式可能都不会走。”
“为什么？”鹿时深急切问。
他从聚餐回来就一直陷在愧疚情绪里，觉得自己年少时已经毁了一次陆时生的前途；重逢后，陆时生竟又要因为他而断送事业。
“第一，回避原则主要适用于近亲和配偶，还有前客户，从法律角度，你都不算。”
“第二，我和云翔签的委托协议，从云翔收的律师费。云翔是我的委托人，至于莫恒，不过是私人关系。我对他没有保密义务，也没有尽职责任。”
“看来，我们名不正言不顺的，反而是好事了。”鹿时深说完有些黯然，要起身去拿资料，被人一把拉住了。
“我去给你拿资料。你干嘛？”鹿时深被一把拽倒在了地台上。
陆时生明白那句“不是配偶”刺着了敏感的鹿老师，找补说：“你把我坑得这么惨，光道歉就够了？赔礼呢？”
鹿时深心里发虚，说：“赔什么礼……唔！”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陆时生用力亲完人，又坏兮兮说，“我开始休假了，你要不要春从春游夜专夜一下？”[1]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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