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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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家中并无旁人，下雪天，也是难得的休息日，孟氏去邻居家串门，阿爷在厢房教小弟认字，据说再过一段时间便要送他去学堂，阿爹则被人叫走，不知喝酒还是玩叶子牌去了。
张晓钰虽然担忧杜巧巧，但一瞧王氏在捡种子，立刻端了小凳子凑到她跟前，和她一道干起活来，将饱满大颗的挑拣出来，干瘪的放在另一处，用水泡一泡看能不能发芽。
只是她一边捡一边总忍不住往外瞅，几次过后，王氏显然注意到，“今日外头有何趣事，引得玉儿神思不属？”
她穿来这段时间一直很安分，每日不是帮着做家事，就是和王氏待在一起，连门都很少出，今日这么反常，自然引起王氏关心。
张晓钰刚要张口，忽然灵机一动，道：“阿娘有所不知，早上在后山摔那一跤，幸亏被人拉了一把，不然我就直接滚下坡了。”说完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王氏听得脸也皱起来，不住道幸好幸好，接着果然问起那人模样。
“是个比我矮些的小娘子，瞧着特别瘦，脸白白的，眼睛很大，挺好看的，这里，”张晓钰指了指她右侧眉尾的地方，“有一道细细的疤，她脸上一副愁容，我向她道谢，她转头就走，还是往山里去的，我叫了好几声都不答应，追上去人已经不见了，现在雪下的大，也不知她回家没......”
王氏上心，稍微思索片刻，立刻想到杜巧巧头上，张晓钰心中暗喜，面上不显。
王氏进而叹了口气，“那是个命苦的丫头，亲娘去的早，她老爹后头又娶了个，这女子——”她不是惯会背后道人长短的人，是以打住话头。
原来，村里人也不是不知道秦氏的做派，可到底是杜家家事，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杜巧巧在外从来不说爹娘不好，只是每隔几日出现，身上必定带点伤，众人想帮着说句话也无从下口。
王氏有次撞见杜巧巧捡别人扔在院子外头的窝头吃，还专门将人叫进来，给她煮了碗乌麦面，为此被孟氏骂了好几天。
偏那时原身不懂事，冲着对方喊了不少难听话，杜巧巧面都没吃完就红着脸跑走，王氏心里叹了好几回气。
“咳咳，阿娘，我以前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王氏欣慰地看她一眼，转而说起其他事。
张晓钰目的达到，便安安分分跟着王氏做活。
她倒是有心去厢房看看，毕竟自己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文字，以后肯定会用上，可想起原身弟弟那个猫狗都嫌的性子，只得偃旗息鼓，默默盼着雪早点停。
祈祷有了效，天彻底黑下来前，雪终于停了，只是北风又起，刮得比昨夜还大，张晓钰囫囵吃了口饭，回屋躺在炕上，久久无法入睡。
西北的炕有一点好，堂屋里有个大灶台，烧着了灶道直通炕上，睡在上面裹上一层厚厚的被子，暖呼呼的。
她自己吃得饱睡得暖，难免想起破烂烂的废庙中，也不知杜巧巧和——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隔天，村里鸡鸣狗吠声此起彼伏，张晓钰蓦地睁开双眼。
她飞快收拾洗漱，迫不及待推开房门，只见太阳高高升起，天空像被雪洗过，蓝的透彻，虽然还很冷，但风小了许多，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早饭是窝窝头和面糊糊，黍子面粟子粉混合，外加一小撮盐，一道洒进滚水中，来回搅和数下，便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糊糊，再将包谷面和蜀秫面混合在一起，然后加点泡发了的碱水，放在灶台上温着，面醒了就能蒸一大锅窝窝头。
口感自然比不上白米白面，但尝惯了也别有滋味，特别是在寒冷的大西北，极为御寒抗饿。
饭桌上，孟氏安顿王氏今日去一趟兰阳县，张晓钰才知今日是大集。
每逢初一十五，县上都有集会，十里八村的农人会去县里卖些自家出产的作物，还有卖牲畜的，香料的，杂七杂八小玩意儿的，当然，也有不少人是趁此去采购的。
张家每隔两月去一次，主要是采买生活用品，这次是为了抓猪仔，已经三月，这些畜生崽子得赶紧养起来，到秋冬才能长起膘来。
孟氏话音落下，原身弟弟张宝志立刻兴冲冲地道：“阿奶，我要去！”
孟氏本来不想让他去，嫌弃雪天路滑，危险。
最后是张德全放了话，说男孩子不能老拘在家里，让他出去长长见识，张宝志高兴地“嗷”了一声，又在阿爷威严的目光中勉强闭上嘴。
王氏笑睨小儿子一眼，目光一转，看到张晓钰好奇的眼神，心中一动，“不若把玉儿也带上，正好让百杏林的大夫瞧瞧，她的身子好全了没。”主要是问问这失忆症会不会伤身。
孟氏翻了个白眼刚要张口，看到自家男人的眼色，悻悻咽了回去。
张晓钰想到后山的废庙，还是忍痛拒绝，面上倒是一副乖巧神情，“我还是不去了，免得给娘添麻烦，等下次天好点我再同娘一道。”
王氏只得作罢。
等家里人走后，张晓钰收拾好厨房，立刻往后山去，但令她失望的是，后山的路全被雪覆盖，她完全找不到方向，只能打道回府。
想了下，张晓钰没回家，反而撒腿往村口跑去。
王氏说过，这天气村里人都是拼了牛车一起去县里的，说不准他们因着等人，现在还没走。
果然，跑近了一眼便瞧见村口的大石旁停着两三架牛车，她立刻大声呼喊“阿娘！”一边不停招手。
王氏见到她眼神一亮，等她跳上车，才为她揩去额头细汗，轻轻责备几句，语气含着心疼。
张晓钰心中熨帖，朝王氏笑得越发甜。
但车上众人纷纷睁大双眼，明里暗里的眼神满含诧异，都说里正家的野蛮小娘子摔伤失忆了，眼下瞧着，真似换了个人！
原身长得并不差，鹅蛋脸，杏圆眼，悬鼻樱唇，眉眼漆黑，打眼一瞧精气神十足，是个特别喜庆的小娘子，本是受欢迎的长相，却被身上的骄纵气破坏殆尽，如今换了芯子，那股子精气神立刻显露出来，简直令人惊掉下巴。
张晓钰却不管他们怎么想，只腻在王氏身边，听其他人不动声色的恭维。
这口气憋在王氏心里这么多年，今日终得扬眉，看张晓钰的眼神更加欣慰，聊着聊着，话题终于扯到婚事上。
也不知是哪家娘子，忽然说道：“前些日子，张老三的闺女回门，足足提了八样礼，并二两银子，可真是长脸。”
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张晓钰明显感到众人眼神一顿，接着若有若无全往她身上扫，王氏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照常理的话，以她如今的年纪，确实难找到什么顶顶好的人家，何况名声传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张晓钰想不想嫁人另说，却不愿王氏受这份挤兑，盯着她的侧脸诚挚道：“阿娘怜惜我甚多，总想我在家多享几日福，女娘出了嫁便身不由己，小玉感念阿娘苦心，今后定会好好孝顺您。”
她这话真心十足，说出来更带着十分儒慕，在场大多不是当娘便是当女儿的，听完也会触动。
说话的娘子叹了口气，轻轻点点头，“是啊，咱们哪个不是从姑娘家过来的，也只有那么些快活日子，嫁了人，可不就身不由己了。”
有人在感慨：“梅娘好福气，小玉因祸得福，通晓人事，日后必定会嫁个好人家，让你们跟着沾福。”梅娘便是王氏的闺名。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附和。
王氏轻轻拍了拍张晓钰的手背，嘴角带着笑，眼眶却润润的。
如此，车上一路氛围堪称热闹，王氏话都多了不少，张宝志一上车便和同龄孩子坐在一处，整个人快活得像只鸟，都没空找张晓钰的麻烦。
反观她自己，除了开头那出几乎没讲过话，耳朵倒是一直立着，听其他人唠嗑，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却有助于她更了解所处环境。
直到有人提起“秦霜”这个名字。
起因是王氏见到了杜家邻居，大概记着张晓钰那句瞎话，便问起杜巧巧，对方却说，已几日未见过她，还说，见到有生人在杜家出没。
这一下，不少人提起兴趣。
“生人？他家不是外来户、没什么亲戚吗？”
那位邻居压低嗓音，颇有些神秘道：“说的正是，这冰天雪地的，什么人才会三番五次上门，我家男人瞧见过一次，说好像在牙行见过那人。”
村人也不是傻的，很快有人便想到，“牙行？他们莫不是——要将杜小娘子卖掉吧？”
此话一出，正逢一股冷风吹过，众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一时无语。
半晌，有心直口快的忍不住骂道：“这两口子可真是黑了心，好歹是自家养大的，也不怕造下这等孽，下辈子进了畜生道！”
众人附和半晌，到底只是别人家的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聊聊便罢，也不会真有人去杜家理论。
行了约莫两刻钟，话题已拐到丢鸡崽的那户人家头上。
张晓钰听得分明，望着他们来时的路怔怔出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