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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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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钰拉着张宝志的手走在前方,小孩儿抬头,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情,“阿姐......”
张晓钰停下,无奈转身,看着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男人的相貌暴露在午后的阳光中,眉眼竟意外的好看,他瞳孔很黑,眼神却有种纯粹的透澈,一眼能望到底,脸颊削瘦,下颌线有棱有角,鼻梁高挺,相貌应当不俗,可惜此时配上邋遢的发型和冒着青茬的胡须,只比叫花子强那么一点点。
张晓钰的突然转身惊到了他,对方急急止步,差点撞上她后背。
瞧他吞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张晓钰耐心告罄,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等一下!”“给你的!”
看着递到眼前的兔子,张晓钰愣了一下,抬头,却只瞧见一张侧脸,红通通的耳朵格外瞩目。
怪不得对方右手一直藏在身后,竟是提着这小东西。
她心情略微复杂,本不欲接,那人已将兔子塞到她怀中,等她手忙脚乱拿住,人已经离开,望着还在滴血的兔子,张晓钰幽幽叹了口气,这人失忆了,怎么比阿宝性子还别扭......
她晃晃脑袋,将刚刚涌起的那丝心软飞快晃出去,默默告诫自己,绝不能为了一只兔子妥协!
随后,她继续牵起张宝志往山下走去,快到山脚时,张晓钰忽然想到一件事,松塔,不会也是那个幼稚鬼扔的吧......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今日白天回了废庙。
越想越气,特别是对方刚开始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只能说,这才是真正失忆的人该有的样子,她这种“冒牌货”,也就能糊弄糊弄王氏他们了。
下山后,张晓钰将张宝志打发回家,自己倒没急着回,悄悄去了趟村子南边,想看看那屋子。
远远的,快到村尾,才看到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不像张家,光正房就有五间,其他厢房倒座房还有好几间,这处小院只有三间正房,还是由茅草和碎石垒成,东侧搭了个棚子,里面有口大土灶,最瞩目的当属篱笆墙外的大槐树,足有几十尺高。
这家人搬走多时,房子荒废日久,门窗被风蚀得厉害,但她很满意,因为其他人家离得都很远。
屋中还有些遗留物品,勉强拾掇拾掇也能用,让张晓钰头疼的是被褥,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寻,像张家,都是每隔几年买了棉花和布自己做,县里肯定有卖,但她没钱买......
张晓钰越发体会到赚钱的紧迫性,可做什么都得本钱,这第一桶金该从哪里取,她还没想好。
归家时,张晓钰望着挂在篱笆上的兔子发愁,若是张家人问起,总不能说她在后山猎来的吧,想了半天没想到说辞,但时间不允许她继续耽搁。
只能先回去。
进门时特地放轻脚步,还探出身子瞅了一眼,发现主要目标人物孟氏并不在院里,她才遮遮掩掩往厨房挪,结果刚跨进房门,和里面的王氏撞了个正着。
张晓钰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
“回来了,手里拿的什么?”
她知道藏不住,缓缓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
“玉儿,哪里来的兔子?”
王氏一脸诧异,要知道这时节,便是最好的猎手,也不一定能追上这些小畜生。
张晓钰支吾片刻,硬着头皮道:“后山捡的。”
王氏看了看兔子的伤口,柔声道:“下次遇到陷阱里的野物,再不可随意拾捡,万一是有主之物,人家怕是会寻上门来,乡里乡亲的,面上不好看,这次就算了,是阿娘的错,忘了交代与你。”
张晓钰顿时松口气,王氏已为她找好绝佳理由,她立刻嗯嗯啊啊地点头。
对方收拾兔子的时候,张晓钰注意到,兔子皮被小心地剥下来,除了伤处,几乎是完整的一张皮,她忍不住问:“阿娘,这皮可是有其他用处?”
王氏点头,“洗净之后,可以带到集市上去卖,不过也分成色,这只杂色太多,估摸着只有十几文。”
张晓钰这才知道,再过些日子,天气暖和起来,村里不少人都会进山猎野物,一来改善生活,二来皮毛也可换些铜板做家用。
听说这些在塞北不值钱的皮子,到了南边儿价格会翻好几倍,好多走南闯北的行商,都会捎带做皮子买卖。
张晓钰顿时想起废庙中,那扔的满地的皮毛。
王氏在一旁继续道:“去岁秋,村里有人猎了一只狐狸,皮毛火红火红的,听说卖了好几辆银子。”
不过,这种动物很稀罕,大部分人也只能猎点兔子野鸡什么的。
张晓钰却将这事放在了心上,完全不需要本钱的买卖,积少成多,好歹也能解决他们当下的困境。
不过,这事该怎么和幼稚鬼提呢?
前脚才准备将人丢掉,后脚就需要对方的“手艺”,饶是她脸皮向来不薄,也有点难以启齿。
想了想,还是明天见到他再说,今晚,可以先享受她来古代吃的第一餐肉!
只见王氏将兔子皮剥掉后,再把内脏全部摘除,最后用清水洗干净,切成小块后放到冷水中焯,趁着这个功夫,将姜切成细丝,从小翁中取一勺酱油备用。
两刻钟后,将兔子从锅中捞出,铁锅刷油备用,待油热,将兔肉倒入锅中,刺啦一声,油星四处飞溅,肉香也随之飘起,铁铲飞快搅拌,待兔肉表皮变成焦黄之色,立刻将酱油沿锅边倒下,继续翻炒数下,出锅前,撒一小把盐,就成了!
张晓钰坐在灶膛边,一边添柴一边盯着锅,眼睛都要转不动,王氏看她馋到不行,轻笑一声,瞅了眼窗外,飞快夹起一块肉塞进她嘴里。
她被烫的嘶哈不停,眼角眉梢透露的都是满足。
王氏看的又心疼又好笑,让她慢点吃,张晓钰哪顾得上讲话,幸福到只想流泪。
晚间兔肉上桌,免不了又是一通说教,孟氏骂归骂,最过分的是一上来就把两只兔腿全夹到张宝志碗里。
张晓钰嘴角忍不住抽抽,白眼翻到一半,碗里忽的落下一只腿。
只听张宝志那把子小嫩嗓一本正经地说道:“兔子是阿姐捡来的,理应阿姐先吃。”
说着,又将另一只腿夹起放到孟氏碗中,“阿奶也辛苦了,这是阿宝孝敬您的。”
孟氏刚要骂人的嘴顿时张在原地。
张晓钰差点笑出声来,好小子,干得漂亮!
这一晚因为某人,张晓钰吃得心满意足,晚间躺在炕上,想着是不是该对他态度好点,睡着前还在感慨,果然有门“手艺”的人在哪都吃香。
翌日,张晓钰一大早起床,和王氏说了声,背着木筐出了门。
说是捡柴,实则一进山便直奔废庙,今日她便要将杜巧巧带回山下,顺便和幼稚鬼“谈个生意”。
张晓钰想好了,男人会打猎,她去卖皮毛,得来的钱一人一半,如果对方有需要,她也可以看顾一二,她觉得自己这个交易很公平,那人必定会同意。
谁想来到庙中,里面只剩杜巧巧一人,男人一大早竟又出门了。
张晓钰无奈,等人间隙,将火堆旁的那些皮子收拾了。
数了数,竟然有八张兔皮,还有些野鸡彩羽,最下面,似乎是——一张獾子皮?
她旅游时见过这种小动物,毛色通常为灰色,下腹部则是黑色,比较有特点的是它的脸部,是黑白相间的条纹。
头没法处理,所以和皮毛连着一起扔在地上,瞧着还有些唬人。
张晓钰用树枝将上面的杂草扒拉干净,庆幸现在天气不算暖和,特别是入夜,否则都该臭了。
昨日王氏说过,这些皮子要用石灰搓一搓里面,否则会长蛆,张晓钰准备回去就拾掇拾掇,就在那间废弃的槐树屋。
杜巧巧看她忙碌,大约猜到她想法,和她一起收拾起来。
“你脚怎么样,还疼的厉害吗?”张晓钰随口道。
杜巧巧点头,“好多了,淤青散开看着吓人,走路却不妨事了。”
张晓钰说起自己的打算,“我去瞧了,那屋子再合适不过,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走路都要一盏茶的功夫,平时也无人去。”从院里到处厚厚的尘土就能看出来,小孩子都很少去。
“村里人忌讳槐树,总觉得不吉利,我却觉着很好。”杜巧巧经历生死一劫,对这些反倒看淡。
她俩闲话半晌,仍不见男人踪影,张晓钰想了想,可以先把杜巧巧送下山去。
正好皮子收拾的差不多,她卷巴卷巴放到木筐,两人刚要起身,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等下。”张晓钰立刻警惕起来,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
又是一声\"咚\",她刚要出门查看,大殿的门忽然被重重推开——
“好啊你个贱蹄子,都学会离家出走了,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张晓钰定睛瞧去,眼皮一跳,只见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脸泼辣之相。
她心头浮起不太好的预感,转头去看杜巧巧,果见她小脸已雪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