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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君在苏州壹 ...

  •   萧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玩世不恭的富二代吧,他身边的朋友都是这样定义他的。
      这个定义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不是富二代,他是富n代。他家从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是江南大户了,几经朝代异改,自岿然不倒,一直富到现在,是实打实的old money。
      但他这个族谱摞起来比二十四史还多的家族差点败在了他这一代。四年前,家族企业因为资金流通不畅濒临破产。彼时他还没有完全接管家族企业,只是在自家公司上班,他爸给了他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坐,他就打打卡、摸摸鱼,下班了便去灯红酒绿处消遣,对于公司的经营状况全然不知。
      一天,萧望宿醉醒来,接到他爸的电话。他爸严肃地叫他立刻到公司去。
      他火急火燎地赶去,路上琢磨最近是不是和哪位姑娘云雨时没有做好防护措施。
      结果是他爸叫他办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
      “你这二十几年都没有做过什么正事。”他爸说。语里已经没有了恨铁不成钢之意,因为他爸已经清楚地知道了他就不是这块料,怎么锤炼也没用。
      萧望不反驳,恣意地坐在摇椅里,微微扭动摇椅。
      “时代变幻莫测,你太爷爷早料到了萧家会有穷途末路的一天,所以在建国前,在河南的山里藏了一批硬货,现在到了把他们取出来的时候了。”
      不过,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2019年,这一年,玉树雪灾,木里火灾,澳洲山火,斯里兰卡恐怖袭击,很多人认为这一年是很丧的一年。当然,在这一年过去后,大家就不再这么认为了。
      这年苏州的桂花开得格外迟,足足比往年晚了一个月,浸香的小花没开多久,一场秋雨来袭,便只剩下零星几抹淡黄隐在枝间。
      这个故事,到底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呢。好像是月桂迟开的深秋,好像是荷花尽谢的夏末,也好像是栀子花开的晚春。
      那天,是十月中旬,萧望带了个姑娘到平江路逛。那段时间苏州总是阴雨朦朦的,萧望被这秋雨打蔫了,一天到晚疲疲耷耷的,就窝在家里看看电影、打打游戏。姑娘是常州人,名叫吴语,叫萧望到常州去找她,几十分钟的车程,萧望也懒得去。
      被姑娘缠急了,萧望发了个语音给姑娘,说:“苏州可好玩了,你来苏州呗。”
      没想到姑娘当天就来了。
      那天萧望感冒了,声音有些沙哑。后来他有个朋友听了这则语音,说萧望这句话说得很迷情。萧望冤。
      那天没降温,但是卷着风,大大降低了人的体感温度。萧望出门前在T恤外套了个夹克。
      吴语拎了个巴掌大的皮包,穿着小短裙,露出两截大白腿,站在车站门口,冻得腿打曲。
      萧望绅士地把外套往吴语身上一披。吴语喜笑颜开,苹果肌上的腮红浓淡相宜。
      车上吴语不时抱怨这恶劣的天气
      萧望应付到:”你就当这是江南烟雨。“
      吴语问:\"你带我去哪玩呢,这下着雨的,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萧望对这暗示置若罔闻。
      “你想去哪。”红绿灯前堵车,萧望单手扶着车把,摇开车窗,点了支烟。
      吴语见萧望没有反应,觉着自己有点心急了。
      “呐,我想想吧。”吴语打开小红书,刷了几张滤镜痕迹深重的摆拍照后,说:“平江路,我们去平江路吧。”
      平江路确实是条历史文化古街,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商业化了,萧望这个土著觉得并不值得一去。

      在雨水的滋润下,青石板块间夹着的青苔绿意新显。
      细跟踏上石板路,发出哒哒的声音。
      吴语在车上临时做了攻略,锁定了几家适合拍照的网红店。
      这位吴语同学玩起来真是精力无限。一会儿搓搓冰冷的手接过碧螺春冰淇淋。一会儿在写着苏州两个字的粉墙前拍照。一会儿在荷言旗袍里抱着琵琶半遮面,假装娴熟地拨弄两下,并让萧望隔着河道给她拍照。阴暗的光线下,拍出的照片只有女鬼的既视感,又要嗔怪萧望几句,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往他大臂上戳。
      进入室内,吴语同学便不再需要这又坠人又不显白的棕色外套挡风了,双臂往后一摆,外套便褪下。修身的针织衫显出纤细的腰肢。
      吴语同学的胃对饮料是无限开放的,一条路才走了一半,她已经喝了一杯暖身的拿铁,一杯尝新的奶茶,还有一盅苏州特色桂花鸡头米。一边吃,还一边说着自己要减肥,咖啡应该点美式,奶茶忘了要三分糖。
      萧望只是笑,不知道是包容与宠溺,还是走神和怠回。
      吴语表示自己要上厕所,小包拿在手里,放到小腹前,遮着它的微微隆起。
      洗手间在一个与主路相连的小巷子里,吴语进去后,萧望在河边的木栏旁点烟,火柴盒受了潮,划不出火。
      萧望操了句,把烟收回烟盒里,火柴盒装回口袋里。
      抬头间,萧望看到前面五米处站着一个人,一个女孩。
      女孩撑着把白伞,伞的一边印着富士山。女孩伸出手,燕麦色的毛衣袖口往手腕处收了收。
      木栏内有一簇花,粉白色的,半人高,不知道根在何处。女孩用指腹摸索了下一片花瓣,然后把手收回大衣的口袋里。在那只手躲进衣服里前,卫生间门口白炽灯的照射下,萧望捕捉到了她的指尖。
      只一瞥,他看到了,修齐的指甲和粉白指头,似水纹的修齐,似岸花的粉白。
      “李雪雁!”有人叫女孩。
      吴语从厕所里出来了,甩了甩手上的水。
      “哇哦,这怎么有一束花。”吴语把手机给萧望,让他给她和花拍照。拍一张凭栏观水的,拍一张与花相映的,拍一张托腮望月的。下一张,吴语抚上花瓣。
      “怎么是假花啊。”吴语同学顿时没了兴致,从萧望手里接过手机,查看刚拍的照片。
      “不过也看不出来。”吴语说,边说便删掉几张她认为拍得不尽人意的。
      吴语挽着萧望回到主街。萧望看到一个身影闪到一扇门里。
      “听场评弹吧。”萧望说。
      “我可没有这雅致。”吴语边解手机屏幕边说。
      “走吧。”萧望进了往评弹馆的通道。
      “欸!等等我。”吴语摁灭了手机,跟了上去。

      买过票,点过茶,二人便进了场。
      吴语仰头看着萧望,萧望能看到她眼皮上层叠的棕橙色眼影。
      萧望轻了笑下,揽着吴语到位置上。
      他们的位子在内圈,正对着供评弹人坐的罩着蓝色绸布的椅子。
      萧望扫了眼,看到了刚刚遇到的那个女孩。她和一个阿姨拼在一桌,在台子的左侧,正在往玻璃杯里注水。
      没过几分钟,评弹人上场了。男的身上套的是黑色大褂,脚上却穿了双摩得铮亮的皮鞋。女的穿了件亮色大花旗袍,外加了个乳白色小披肩。
      从评弹人登场起,角落里的女孩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两曲献唱罢,店员给每座发上一本点曲小册。女孩又开始很认真地翻看册子。萧望嘴角勾了勾。
      女孩在最后一页看了良久。
      吴语叫来店员把店里提供的三种小食都点了遍,然后开始翻看点曲册,她随便看了几眼前面后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是几个套餐,萧望用手指点了下最后一个套餐,跟吴语讲:“点这个。”吴语活跃地招来了店员。
      点完曲子不到一分钟,两位评弹师傅就回来了,男师傅将大褂下摆一掀,端坐到椅子上,女师傅抚着旗袍叉根处,袅袅坐下。
      男师傅伸手朝萧望这一边一示,说:“感谢这位先生点的曲子,下面请听……”
      萧望瞬间成为全场焦点,大家都顺着男师傅的手势朝他看去。

      李雪砚也不例外。
      李雪砚轻轻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移向斜上方的黄灯笼。
      一个多小时后,评弹结束了,两位师傅一起站起来鞠躬致谢。观众鼓掌罢纷纷起身离开。
      李雪砚把帆布挎到肩上,拉开木椅,跟着人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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