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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的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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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的寂静终于到达,杨十里在车里早已慢慢回归平静,拉起苏葵的手带他进去,面无表情地找医药箱给苏葵那道伤口消毒。
苏葵觉得好笑,眼神那么阴沉好像不是给人消毒,更像要鞭/尸,手上动作却温柔得小心翼翼生怕他疼着了,明明两个创口贴就可以,硬是给他绑了一圈绷带。
他绑绷带的手法很娴熟,苏葵猜测应该是小时候没少受伤。
苏葵缓解气氛般逗他:“没那么严重,大男人受点伤都是很正常,我以前打篮球经常擦伤,不至于绑绷带。”
杨十里冷着脸说:“至于。”
最后在绷带上亲了一下,苏葵觉得心脏也跟着落下的吻颤抖了一下。
完成这个治疗的工程,总算是稍微轻松些,苏葵伸了个懒腰,在车上一动不动地坐一小时简直累死他了。
苏葵站起来伸展一下身子,对杨十里道:“我洗澡睡觉去。”
杨十里拉住要转身走的他,垂着眼犯错一样乖乖等待批评:“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苏葵明白他应该是这说他强|吻那个事,说真的,以前杨十里表白他后最多也只是牵手拥抱,从来没亲过苏葵,他说等苏葵愿意,他不想强迫。
后来苏葵愿意了,他却转身走了。
除了将苏葵绑到庄园来,杨十里确实没强迫过他什么。
苏葵无所谓地笑笑,兄弟般拍了拍杨十里的肩:“没事,我就当舍己为人好了,亲一下又不要你负责我也没少块肉。”
“我看见你哭了。”杨十里确定地说,然后又懊悔道:“对不起。”
苏葵愣了愣,那个时候他确实难过,杨十里亲他的时候,他难过心疼,但不是难过杨十里亲他,即使曾经杨十里转身离开过,他还是喜欢杨十里。
他只是替杨十里难过,他喜欢的人为什么就曾经那么悲惨呢,他只是想杨十里和平常人一样好好开心的生活、好好和他在一起,可是杨十里被童年折磨出疯病。
他不能正常地去爱一个人。
杨十里可能是觉得他心里有其他喜欢的人,但却被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给堵上嘴,被强|吻所以难过。
这个,苏葵还真不好解释。
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于是他趁机道:“作为交换,跟我讲讲你的童年,我想知道。”他又故意提起以前,表情冷了下来地哂笑着,像是不甘心。
“你以前从来没跟我提过的事。”
杨十里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手掌却缓缓收紧,看着青年站地挺直的身影,想起刚才脑子混乱时他亲过的脸,还有那滴眼角的泪。
“跟我来。”苏葵跟着他去杨十里的房间,杨十里房间就在苏葵房间隔壁,但苏葵从来没进去看过,杨十里允许他进任何房间,只是他没有那个想法。
格局一样,装饰布置差很多,这个房间不像杨十里的风格,反而是苏葵喜欢的风格,而且最明显的一点,便是杨十里房间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很多鞋,床头柜上、地上、小沙发上,这个房间仿若一个专门的鞋室。
苏葵瞬间眼睛都看直了,他一眼就看出来里面还有不少限量收藏版,匡威、耐克、万斯、AJ啊啊啊全是他的小宝贝啊。
杨十里不用看他也知道他什么表情,他勾着嘴角笑:“还记得我出门的时候说什么吗?”
苏葵动了动脑子想了下,似乎是说他保证在11点回来,“11点前回来?”
“惊喜。”杨十里看着他笑,苏葵满眼只有鞋的时候记不住东西正常不过了。
苏葵拿起一双小心翼翼摸了摸,简直像做梦一样,他以前就想着毕业后有钱了,就专门放一个鞋墙,把他的那些宝贝鞋都好好的放着。
他看着这些鞋,有些是几年前的限量版了,但是依旧新的一样保护着,苏葵摸着摸着就窝进了小沙发抱着几双鞋跟皇帝左拥右抱抱美人似的享受。
杨十里看着鞋,突然觉得不该带他来看鞋,他竟然有些嫉妒他怀里的鞋了。
他自己坐到床边,看着苏葵一双又一双摸鞋时的痴相,听见苏葵问:“你怎么把鞋放你房间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呢。”
杨十里后仰着身子,抬起头看向天花板,脖颈拉出一条漂亮优美的线条。
语气漫不经心的,从微微扬起的尾音里听出一点不同的意味,“有人看见鞋就走不动路,我等他来敲门。”
苏葵有点不好意思,然后突然想起他是来听杨十里说童年的,这货在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许会有点残忍。
但是,这是杨十里的病因,他得弄清楚。
他抱着双鞋坐到杨十里旁边,然后懒懒地往后一躺倒在床上,扯出个枕头垫着脑袋看着天花板。
“杨十里,不能告诉我么。”
杨十里愣了一下,习惯性虚伪地温柔笑起来,跟着苏葵一起躺下,他像是在组织语言,沉默了良久,“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只是觉得没必要。”
在杨十里眼里,很多事情都没必要,苏葵没必要喜欢他,生活也没必要一定开心,过去自然没必要提起,反正都过去了,就算没过去,又怎么样。
苏葵感觉像过了很久,怀里的鞋都要被他捂热,杨十里也一直没再说话,他一动不动让苏葵心慌,苏葵甚至觉得自己不对,逼得太紧了,不行。
然后杨十里低低道:“大概是从我母亲带我进入杨家开始吧,那时好像是三岁的样子,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他好像是说不下去了,良久也没说出下一句话来,深深皱着眉在思考,然后他径自站起来,熟练地找到卧室的红酒独自倒了一杯。
一口喝完后将酒杯放在还剩余一点空间的床头柜上,坐在苏葵旁边准备继续说下去。
苏葵却问:“为什么在房间里放酒?”
杨十里风轻云淡地笑:“有时候睡不着,红酒安眠,习惯了。”
他自己继续开始刚才被打断的话,没头没脑地讲:“我母亲在之前还算是对我很好,虽然我们穷挤在一个小破房子,但是她会哄我睡觉尽可能去照顾好我,好吃的也总让我吃第一口……然后那个人的原配身体不好死了,我母亲便有了嫁入豪门的机会。”
苏葵没说话,连呼吸都缓了下来,生怕他突然就没法继续说下去。
“那之后她像是变了个人,化妆打扮,训练我怎么怎么接纳新父亲,教我怎么礼貌说话怎么讨人喜欢,我不愿意要新父亲,她会告诉我有了父亲后的好处,说父亲会对我很好,我们再也不用过苦日子。”
那年李小曼笑着哄年幼的他:“妈妈这么喜欢你,想不想要妈妈幸福,妈妈幸福了,宝贝也会很幸福的,妈妈最喜欢宝贝了对不对。”
然后第一次见面时,杨父一家都在,所有人都看着他,他被逼着走到新父亲面前扬起笑脸礼貌地说:“爸爸好,我叫杨十里。”
年幼的他不安地坐在杨父身边,接受着杨父笑眯眯夹来的他不喜欢的菜,他小声跟李小曼说:“我想回家。”
李小曼跟他咬耳朵偷偷讲话,脸上笑意不减:“宝贝乖,吃完饭就回家,妈妈这么喜欢你,你要做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把爸爸给你的菜吃掉,好孩子不可以浪费粮食。”
他说他不喜欢。
李小曼便在桌下悄悄掐他大腿,疼得他眼泪下来,李小曼又心疼地给他擦眼泪:“不哭不哭,宝贝。”笑着抱歉看着杨父一家道:“他这是从小穷习惯了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还有爸爸给他夹菜,太感动了。”
然后李小曼又掐他,他知道这是妈妈在示意他,训练的时候说过,年幼的他便扬起带泪的脸:“爸爸对我这么好,我从来就没有爸爸。”
然后乖乖把眼泪擦干,一副可怜又讨喜的样子。
通过家人这关,李小曼便带着他有名有分光明正大地进入杨家。
“我们进入杨家后,我有了自己的房间,有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但是好像失去了母亲,她一心扑在怎么讨好杨父杨家人巩固自己地位,她跟那些阔太太逛街试图成为她们中一员,她学会去做一个好妻子。”
却忘了如何去做一个母亲。
杨十里笑了一下,好像在回忆,然后笑容消失在脸上,说:“她开始更强度地训练我,说最喜欢我了我要听话,告诉我讨好杨父,讨好杨家人,还要拼命学习各种东西做最优秀的人,我要是没做好,她会说我辜负了她的爱。”
苏葵觉得不对劲,原配死后三岁才被带回杨家,说明杨父之前不知道他的存在,可能或许他也曾以为杨十里是他的儿子。
他咬了下自己舌尖,小心翼翼问:“杨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你不是亲生的。”
杨十里只是冷笑一声,“我猜测应该是我进家门后不久,他偷偷去做了DNA鉴定吧,我们一家对外形象都是和谐美满幸福的家庭,父亲有钱母亲漂亮孩子懂事优秀,所有人都羡慕。杨父表面上对我很好,外人面前也是各种夸奖和骄傲,出差也会给我带礼物,好像他真的是一位好父亲,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某个时候我自己都这样认为。”
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讽刺,然后继续说。
“没人的时候,包括李小曼也不在的时候,他就冷着脸骂我,我以前以为是自己的错便更加小心翼翼,起初只是像李小曼一样掐我肉、对我拳打脚踢,专门挑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下狠手。”
“后来,稍微长大一点可能没那么脆弱了,就拿专门的刑具用在我身上做试验,每种东西用完后看我痛苦地求救,他会问我哪种更好用更疼,我如果不说,他就重新来一遍直到我说出来,然后找更加厉害的工具。”
苏葵疼得心脏难受,想起那个时候踹杨父的一脚,现在简直觉得太轻了,他恨不得把杨父拖出来拿出杨十里说的刑具轮个用在杨父身上,然后再去浇一桶滚烫的盐水。
苏葵觉得太煎熬了,杨十里那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了的,现在他还逼着他想起那些,他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然而他只能艰难地问:“然后呢?”
杨十里继续:“哦,对了,他还专门给我弄了一个地下室,黑暗灯光微弱那种,在那里虐待,逼着我痛苦地大喊,我要是某项没有拿第一,就会被丢进那里面壁思过。”
好像有那么一次吧,那个时候杨十里好像是初中来着,有人来杨父家做客,他刚好从学校回来,彬彬有礼地跟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回房间,杨父却叫住了他。
杨父慈祥问他:“儿子,我听说这次钢琴比赛你只拿了个季军啊。”
杨十里脸色瞬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