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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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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晋阳身无正职，只能每日进宫请安。
以往去姜太后那儿都是被挡回来的，皇帝废太子时，这老太太又哭又闹，如今在佛堂待了也有月余了。
虽然皇帝日日被拒之门外，也日日都会去佛堂请安，看上去是个孝顺的挑不出错的儿子，但却一副毫不动容，任由太后死在佛堂的模样。
今日倒是不知怎么的，同意让李晋阳进去了。
这大佛堂是前朝皇帝专为生母修建的，头顶匾额是御笔亲书的万寿无疆，正中供设金漆仙楼大龛，上下二层，内摆金漆调龙木龛，挂黄云缎幔帐，供金胎释迦牟尼佛。
仙楼龛前置红漆紫檀木大供案，上摆菩萨尊像，琉璃灯，高脚供盘。案前三个黄素纺丝蒲团，太后身着玄色寿纹纻丝大衫，手捻佛珠，闭眼跪坐在正中的蒲团上，口中默念着经词。
李晋阳提袍在她身后跪拜，“不孝孙儿李晋阳，叩见皇奶奶千岁。”
太后仍闭着双眼，不疾不徐地捻动佛珠，素白的脸上，几道皱纹明显，“回来有几日了？”
“回皇奶奶的话，已有三日了。”李晋阳说。
“当年你年幼离京，真是委屈了。”太后是知道李晋阳为太子顶罪的事的。
李晋阳没答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佛龛中慈眉善目的金佛。这宫里，人人都觉得他委屈，人人都任他委屈。
“容嫔的病可好些了？”太后又问。
“昨日去看，是又严重了。”李晋阳说。
“她的身子一向就虚，好在她就住在皇后宫里，两姐妹，还能相互照应些。”太后状似提点，又状似不经意道。
李晋阳眸中寒光一闪，“是。”
“前些日子容嫔托皇后给你挑选王妃，皇后便尽心尽力地在京城高门中寻找与你适龄相配的贵女，都是家世品性极好的，听说那批姑娘的画像已经送到你府上去了。”
“是。”
“有中意的吗？”
“有。”
“是哪家的姑娘？”
“姜国舅。”
太后睁开了眼，射出冷利的目光。
“什么？你看上橙儿了？”皇后放下茶盏高兴道。“那可真是件喜上加喜的好事啊！我马上去奏报你父皇，让他亲自给你们指婚。”
皇后送去偃王府的姑娘画像，无非都是能拿捏在她手中，与姜家有利益牵连的姑娘，其中身份最尊贵的，当属皇后嫡亲弟弟姜文昌的嫡次女姜橙。此女经常入宫陪伴太后皇后，比宫中的许多公主都更受宠爱。
尽管皇后已经把容嫔拿捏了，但她还是忌惮李晋阳，怕他一旦起来，就再压不下去了，所以这次的成亲是不容拒绝的，这相当于一个邀约，你愿不愿意成为我这条船上的人。
李晋阳微微一笑，拱手道，“那儿臣就先谢过母后。”
“起先我听容嫔说你还未娶亲，以为是你眼光太高，看不上寻常女子呢，本来也就是让你先选一选挑一挑再决定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中了。”皇后笑着说。
“儿臣常年在北方，北方多荒漠，黄土漫天，哪儿来的娇女？若不是这次母后做主，恐怕儿臣真是要一辈子都娶不上亲了。”李晋阳说。
这话让皇后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了，“好，好，好。你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容嫔吧，最好是趁着你这次回京，赶紧把亲给成了。”
李晋阳点了下头。
皇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渐渐冷了下来，“他竟然想要橙儿，他可真是敢啊！”
一旁的侍女趋了过来，“小姐身娇体弱的，怎么能嫁给他呢，嫁给他，不就要离开京城，离开您和太后，去那贫寒的偃州了嘛！”
皇后想起贵女画像备好的那天，容嫔坐在这里看过画像后说的话。
容嫔人微言轻，说话也向来柔和，那日也不例外，她说，“皇后娘娘，这些女子虽然家世还算清白，可身份上，是不是低微了些。偃王虽一向低调，可好歹也是个王爷，还是得找些个家世也配得上的姑娘。”
“哦？妹妹是嫌弃本宫找的这些姑娘的家世太过低贱了？”皇后脸色冷了下来。
容嫔赶紧惶恐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妾了解偃王，他眼光高，心气傲，加之当年他离开京城时心中委屈，若是只让他挑选这些姑娘，他即便是有了看上了，也不会选的。”
她的话看似伏低做小，委曲求全，但实际上，却又在点醒皇后，当年太子打伤睿王，是我儿子替你儿子顶罪的，你做得也不能太过了。
可是，偃王若是没有野心还好，若是有野心，那么，一个家世强大的王妃，将会成为他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皇后正是担忧如此，才找的都是些芝麻小官里的姑娘。
“那你觉得，应该要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你的偃王？”皇后乜着她问。
“这……”容嫔又为难道，“臣妾身份低微，一切还请皇后娘娘斟酌。”
皇后冷哼了一下，看她这态度，心里才算满意了，“既然你嫌弃这些女子身份不够格，那，本宫就把橙儿的画像放进去吧。”
容嫔惊得微微吸了口气。
皇后睨着她，“这下身份够了吧？”
够当然是够了，只是李晋阳根本就不会选姜橙，他们都这样认为。所以姜橙只是皇后为了提升姑娘们的身份，而特意放进去的。
“娘娘，若是皇上同意指婚了，太后娘娘那边，您怎么交代呀。”侍女问。
皇后拽着绢帕，眼神若有所思，“你放心吧，皇上不会同意的。”
京城土地南富北贵，北城住的多是皇亲勋贵，南城则多是商贾官员，弄琴巷就坐落在南城的南湖畔，是临湖的一条小巷子，左右多是烟花之地，什么怡红院，寻春楼，南风馆之类的，莺莺燕燕的招客声，连不小心吹过去的一阵风都是香的。
沈青身着不起眼的炭灰色常服，坐在寻春楼的二楼，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碧绿湖水，他这个位置非常好，是个暗室，正好在巷子临湖的那个角上，一边可以观湖，一边可以望巷。
此时正是青天白日，午时三刻，外头日头正盛，两边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各家也都闭门谢客，湖畔春风拂柳，很安静。
暗室与其他待客的房间无异，桌椅案几一应俱全，且都华贵异常。
沈青喝下一盏茶，荷华才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珊珊来迟。
他身影高挑，墨发用大红缎带束起，一身茶白色牡丹暗纹锦缎罩袍，内着同色暗纹盘领窄袖，手拿玉骨折扇，行走时，罩袍大袖上下翻飞，翩然如蝶。
他快步走入暗室，又忽而停住脚步，看着望向窗外的沈青，学着黄梅戏中花旦唱戏的模样，掐着戏腔嗓，捏着兰花指，“哎呀~这位公子真真是好颜色呀~”
沈青放下茶杯，回头看着荷华，微风拂过他耳畔的碎发，端的是眉目如墨，肤色如玉，只是细看，仍能发现他面带病气，略有几分虚弱。不过倒是化解了一些他眉眼间的煞气。
“坐下说。”沈青说。
荷华在案几上‘啪’地敲了一下扇子，在沈青对面坐下，气愤道：“狗东西又没给你解药！”
沈青提壶给他斟茶，毫不在意道：“不是还有你给的嘛。”
“我给的只能缓解一时，而且长久服用对你身体是有害的，你不要老是这样好不好？这几天就消停点！别惹到他！”荷华说。
沈青端起茶盏放到他面前，“废话少说，人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字也都刻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何花放下折扇，端起茶盏。
沈青思衬着，“还不急，我会安排好的。”
“偃王什么时候离京？你要不等他离开后再动手？”
“等他离京太久了，况且，他既然来了，恐怕赶是轻易赶不走的。”
“那怎么办？皇后叫他回来肯定是另有打算，不会坐以待毙的。你要当心他渔翁得利。”
“所以我们必须要再想一个应对的法子。”沈青快速思索着，对荷华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到时候如果情况有变，就这样……”
寻春楼的暗室有一条小道通往后街的一家济世堂的医馆，沈青提着药包从里头出来，以手帕掩住口鼻，不断咳嗽着，上了街边停靠的马车，车夫收起踏凳，甩开马鞭挥舞起来。
“公子！”司晨接过沈青手中的药包，待他在软塌上坐稳后，又拿着浸了温水的软帕为他擦脸。“咱们这是回府吗？”
沈青靠在车壁上，虚弱地点了下头，“回府。”只这一会儿，他的内衫就被汗湿了，手也冰冷一片。
“回府！快些！”司晨一把掀开帘子，对马车夫喊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