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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螳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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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况来得太快,谁都没能看清,甚至大家都愣了几秒才堪堪反应过来——
紧接着离蛇池最近的几个老师不约而同都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离殷言新最近的砖石边,有几条蛇被池中闯入的陌生气味所吸引,先是慢慢突出信子,继而纷纷蠕动起身体来。
只见林际与掉进了池中,恰巧压住最近的蟒蛇——那蟒蛇看着笨拙,起先还被砸得晕乎乎,渐而感受到生人的威胁。
“天哪,那是林老师的儿子吗!?”
“哎呀正好掉在那个蟒蛇身上!”
“快救人快救人!!!”
……
从众人的角度看去,前一秒还在林际与肚子底下的蛇身一翻,竟然直接将林际与的腰腹整个裹了起来。
“际与!儿子!!”
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发育未完全,筋骨内脏都格外脆弱。不过须臾,林际与的脸色就已经变得青紫。
这下林老师也顾不得危险,直接跳进蛇池,但蟒蛇的身体接近碗口粗细,此刻别说徒手掰开缠绕的蛇身,那蟒蛇发现林老师的动作后甩了甩头——
甚至要朝大人的方向袭来!
距离林家父子最近的就是殷言新,在蛇头即将触及林老师的瞬间,他比丁师傅还快一步,抓起地上的碎石往前一冲就扔了过去。
“言新!”“言新!”
“别轻举妄动,蟒蛇力气大!”
真要出了人命,管理员就是第一责任人。只见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急得满口方言,拽着工具就狂奔过来。
丁师傅在殷言新扔出石子之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紧接着也上前帮忙,并招呼其他几个导游奋力制住蛇身。
“别踩到别的蛇!赤练也不行!”
“再来两个人抓蛇尾往反方向绕!”
“老丁!快捅它肛//门!”
人渐渐涌上来,将殷言新挤出核心圈,恐惧后知后觉,殷言新浑身卸了力般向后踉跄,正跌进江予舟怀里。
“你怎么样!?”
江予舟接住殷言新柔软的身体,跟着自己的身体也跟没了骨头似的,他听殷言新脚跟冷不丁抽搐,就顺着向下检查。
“你的脚在流血!”
江予舟正要往外圈看,却见殷言新拉住吉叔的手——
“吉叔,别——”
一听江予舟这么说,吉叔也吓坏了,当即蹲下来就要查看,殷言新拦着人说:
“刚才磕到了吧,不怎么疼。吉叔别蹲着,小心有蛇蹿出来。”
那细白的脚脖子露在袜子外面,两滴血印在上面显得格外红。
“吓死我了!”
众人还在那边抓蛇,所幸殷言新有惊无险,江予舟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手还紧紧抱住殷言新。
“我没事。”
殷言新胸膛被江予舟箍得有些透不过气,他皱着眉,轻轻拍了拍那紧绷的手臂,反过来安慰起江予舟:
“别害怕了。”
直到大家差点把几个蛇池里的活物都惊动了,林际与才得以虎口脱险。
“人怎么样!?”
丁师傅擦了脸上的汗,看林老师抱着林际与瘫坐在地上,好在抢救及时,人还没窒息。仔细看那张小脸蛋,虽然还是惨白惨白的,但应该已经缓了过来。
“爸——爸——”
林际与惊魂未定,扑进他爸怀里哇哇大哭,没哭两下又抽抽嗒嗒。林老师一把年纪遭此大难也差点没缓过来,他不断拍着林际与的后心,重复道:
“没事了没事了。”
正当大家以为闹过了总该可以回酒店的时候,林际与突然从他爸的怀中挣脱出来,指着殷言新大声道:
“爸,刚刚是那个人推的我!”
“!”
丁师傅正准备开溜,回头看清林际与指的人,只见殷言新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愣在当场。
“那个导游过来收钱的时候,趁大家都没注意,他就推了我!”
林际与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瞬间声音更大了。
“就是你!”
受害者本身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林际与刚缓过来就急着告状,大家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天哪,我还以为吉老师人不错,家里的孩子也该明事理,没想到——”
“这推的竟然还是林老师的孩子,真是能挑人!”
……
吉叔没开口,他先扫过周围,随后悄悄把管理员叫出来。几个老师脸上透着奇怪的神色,但又不敢叫住他。
“我,我什么时候推过你!”
殷言新百口莫辩,他真没想到林际与还能有这一手。
他自己跌进蛇池里费那么多人去救他不说,出来竟还不消停,非要抓个替死鬼出气。
但林际与就是咬死了是他。
眼下明显林际与是弱势方,大家都帮着惊魂未定的孩子,流言七嘴八舌一股脑儿就全涌进了殷言新耳朵,堵得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甚至还真生出也许就是自己推了人的错觉。
难道要他承认是不小心推的?
虽然殷言新也编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怎么给人推出去的——毕竟根本就不是他!
“你胡说什么!”
人群中,江予舟面红耳赤吼了这一句,周遭的交头接耳明显收敛了些,
“当时从言新和你的站位来看,言新究竟要怎么推才能把身后的你推进前面的蛇池!?”
刚才殷言新太过震惊,江予舟这么一提醒,他混乱的记忆忽然清晰了些。
之前林际与躲在林老师身后,听林际与说箍得太紧,才放了林际与并肩而立。
所以他才是站在自己背后的人,以两人的站位关系,就算有这个心思,起码也得先把人逮出来,才能再往前推!
如此说来,这一跤倒像是害人不成,自己反遭了殃才致使的恶果!
“……谁说的,你们家的人当然帮着你说话!”
正儿八经开始分析,林际与就明显噎住了,但你死我活的斗争中爆发了他的潜能,连他爸都没凑好说辞,他就指着殷言新的鼻子滔滔不绝:
“当时我要把我爸的钱给导游,这才往前走了一步,你离我比导游还远,还在那儿睁着眼睛说瞎话!”
“刚到景区的晚上你就给我使绊子,去餐厅吃饭还故意让我惹上黑//道的麻烦,这样的居心能想出推人这招,有什么稀奇的!?”
林际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林老师却只专心给儿子吹手肘的擦伤,
“况且刚刚也是你死活要赔上性命跟导游对着干,难道不是你说的吗!?”
“好了际与,没事就好,别说了。”
终于忙完了的林老师不早不晚,单等林际与把所有事情都吐了干净,才出来隐忍般地制止。
父子俩这一唱一和,更坐实了殷言新的居心不良。
“什么黑//道,什么餐厅,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啊?”
大家听林际与这么说,纷纷交头接耳。他们虽然错过了晚上那出戏,但林老师眼角留下的淤青却是都看见了的。
这一脑补,众人忽然间竟也觉得,这像是殷言新能干出来的事。
“难怪今天林老师眼睛这样,原来昨晚竟然这么凶险的啊!”
“我说林老师对那个孩子特别上心,原来是怕再得罪他,然后对自己儿子不利呢!”
“切,谁得罪谁还不知道呢?”
那个眼角泪痣的老师抱臂远观,眼睛瞟向跟管理员交谈的吉老师,他周围的几个老师就都明白了。
“今年吉老师带的一个毕业生本来能保送安大直博,每年学院就这么一个名额,眼见就差临门一脚通知书了,谁知道前几天就被人举报学术造假,”
眼下的热闹还不够大,只见这个老师还特地强调:
“你们也知道最近查得有多严,现在他那个学生别说直博,等审查结果最终认定,连毕业都甭想!”
学校里的导师制本身就代表一种站位与亲疏远近,一如林老师和林际与,吉老师和殷言新、江予舟。这两个阵营中无论是哪颗螺丝钉出了毫厘间的问题,最终导致的都将是所在阵营的满盘覆灭。
倘若最终认定吉老师的学生确实存在学术造假的行为,那么根据保送顺位制,这本来无望的馅儿饼就会落到第二名——林老师学生的头上。
是了,两不相熟的小屁孩子之间能有什么恩怨,当然是上一辈的结怨在先,才有下一代的纠缠撕咬。
“当时情况复杂,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但你硬要污蔑我甚至攀咬吉老师——”
殷言新听他一步步攀咬自己,攀咬吉叔,现在还要连同他们三人一并打入地狱,他弯下腰,眼眶被愤怒烧得通红: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要不我现在进一趟蛇池,被蛇咬上几口,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
“你!——”
林际与捂着手肘,大庭广众他自然没法说这些话,即便他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个疯子,怪不得刚刚怂恿大家闹事,原来是根本就不怕这些蛇!”
“先不急定罪——”
刚才差点出了人命,两个孩子心里其实都慌得不行。
吉叔倒还算沉稳,他料到事出有因,刚才扫过四周,还真发现有只隐蔽的监控器,于是他赶紧问过管理员。
“这样吧,我看对面树杈上正好有只监控器,只要调取档案,什么情况大家一看就能明白。但在此之前,我希望谁也不要攀咬诬告!”
又溜回来的丁师傅看地上的林际与争得面目狰狞,随即视线又转回吉叔身上,只见吉叔掷地有声:
“但如果真是我家孩子的错,那我也会给林老师,给各位老师一个交代!”
“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