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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住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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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周测成绩回来了一点,”
周五的办公室里,班主任拿着成绩单,十一月的小考殷言新终于回到前十,老赵也高兴,他拍拍殷言新的肩膀,
“前段时间看你瘦了不少,还是一点,身体为重,千万不要勉强——”
可正高兴着,老赵忽而顿了顿,不名意味的视线在江予舟和殷言新身上来回打转,见状江予舟莫名其妙,开口问道:
“老师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你们做学生的,别的都可以先放放,身体之外学业为重,”
老赵摆摆手,随即又自己圆了回来,
“行了,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吉叔这两天住院了,”
回教室的路上江予舟想起上午的短信,他知道殷言新十分敬重吉叔,于是问他的意见:
“你要去看看吗?”
“什么病?”
殷言新脚下一停,转头向江予舟,
“又是肠胃的问题?”
“不知道,”
江予舟摇头踢开脚下的石子,那短信来回就几个字,他也摸不准,
“没细说,但是得做个全身检查。”
“那晚上就去看吉叔吧!”
别的不说,要是小问题也不至于突然做全身检查。殷言新心里急,当即连下午的课都想翘了不上。
“还是明早吧,”
闻言江予舟又摇头,这回幅度更大,
“晚上不吉利。”
“为什么?”
殷言新也在乡下呆过一段时间,他知道村里人讲究多,但他自己并不信,
“有什么忌讳?”
“因为正午之后——”
江予舟神色凝重,盯着殷言新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是探望逝者的时间。”
“这——”
殷言新脑袋发麻,倘若只是冲撞别的什么也就罢了,原来江予舟口中的不吉利是指病人,那倒是小心为上,
“还是明早吧!”
回家第二天,殷言新特地起了大早跟江予舟去了离家不远的市人民医院。
殷少明又要带着哥哥出差,两拨人在门口撞上,殷言新简单交代几句就匆匆向班车的方向去了。
“怎么吉老师生病了?”
进门的殷少明把包往茶几上一放,自顾翻起手机里的短信,嘴里念叨:
“我怎么感觉小新跟吉叔比跟我们这些自家人还亲近?”
“谁说的,哥哥也很爱我啊!”
殷言谨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小腿恣意地打着摆。闻言殷少明露出柔和的笑容,放下手机,抬手去摸自家儿子的小脑袋:
“是是是,我们大家都很爱你!”
彼时餐桌上殷少平嘴里嚼着他的油条,舌头还捋不直,他咽了正要开口,就被王兰芝抢了过去——
“也没有吧,”
王兰芝当小叔子开玩笑,泡了杯茶笑着端过来,正正放在殷少明的前方,还切了一小碗水果随殷言谨打发。
“听说吉老师胸闷关节疼,反正要去医院,干脆做个全身检查。”
“这样啊——”
殷少明点点头,没有立即去接那茶,只把碗往儿子的方向挪动,示意他吃,
“听说言新在年级的排名总算稍微往前走了两步,我还担心呢,怕他就此一蹶不振了。”
“不至于,”
这句话殷少平有点不爱听,他对自己儿子的认知还停留在中考阶段,
“这小子嘴硬心也硬,适应了高中生活,他自己会削尖了脑袋往前冲的!”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二中哪个学生不是削尖了脑袋?”
殷少明无情打断哥哥的话,大道理该是自己讲才对,
“这名次不稳,始终不能掉以轻心呐!”
客厅里安静下来。
“这孩子没谈恋爱吧?”
吃完早饭殷少平正准备回房间换衣服,却听弟弟忽然又提了一嘴。
“有吗?”
桌面的碗碟收拾到一半,这话令王兰芝吃惊得很,她抬头去客厅,不知道殷少明又是哪儿来的小道消息。
“不能吧?”
殷少平才被弟弟反驳,眼下他也不敢肯定了。他知道自己对儿子的关心不够,但具体不够到哪种程度,又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我不过随便问问,”
见哥嫂都紧张起来,殷少明终于牵起嘴角笑了。自从自己开公司当领导以后,他越来越享受这种拿捏人心带来的快感,
“要说小新的性子也太冷了,这样跟朋友相处起来就很容易闹矛盾......”
“你要买什么?”
人民医院楼下,殷言新前脚要踏进大门,忽然瞥到左手边开着的小超市。
“我空着手去不好,”
殷言新搜罗着店里拿得出手的东西,边回答江予舟:
“得买点儿水果吧。”
“不用——”
江予舟脱口就想拒绝,但是眼见殷言新认真的模样又不忍扫兴,于是点头道:
“也好,那你看着买点儿就行。”
吉叔肠胃不好是老毛病,最后殷言新只挑了香蕉橘子,和一束花儿。
“言新来了?”
吉叔就知道殷言新会跟着江予舟来,于是早早就披了衣服靠坐在床头。
“昨天做了一整天的检查,”
吉婶接过水果花束将人迎进门,当面就戳穿了吉叔的心思,
“早上让他多睡一会儿都不肯!”
“那结果怎么样?”
不过今天殷言新可没什么心思陪吉婶开玩笑,他边问吉婶,边去瞧吉叔面色。
“没事儿——”
吉叔朝殷言新招手,眼睛眯成一条缝,难得使唤起吉婶:
“晓蓉,门口柜子里的牛奶拿几瓶出来吧。”
“正拿呢,小舟你——”
吉婶把牛奶递到江予舟手里,示意他拿过去,江予舟却反使了个眼色给她。
“那你跟我去接水吧!”
姨甥心有灵犀,吉婶自己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就喊了江予舟出门。
“医生说结果还得等两天,让你姨夫先住院两天观察。”
忙碌的走廊,说话的都是自己人,吉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她隐隐觉得医生字里行间的意思不轻。
“那医生怀疑是什么病症了吗?”
胸闷和关节疼痛任何一种所牵扯的病症都不少,江予舟这方面看的书不多,所以他也不敢轻易断症。
“结果没出,医生也不敢乱说话,”
江予舟还在上学,照理孩子是不该知道太多的。但吉婶犹豫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疑问翻了出来,
“不过医生特地让做了什么AFP。”
“AFP?”
这个年代医学并不算发达,即便身在资源高度集中的首都安京,许多病症一经发现也几乎就等于宣判死期。
“甲胎蛋白?”
江予舟正好听过这个指标名词,那好像是目前诊断肝癌的通用标准。
肝癌——
这两个字就像晴天霹雳,不知道吉婶作为最亲近的家属了解这个名词隐含的可能之后,会怎么样?
好在吉婶和她妹妹一样,都没上过什么学,说实话她能记得这三个字母都已经相当不容易。
“那先等结果吧,”
于是江予舟压下心头不安的情绪,扶着大姨道:
“我们先回去。”
病房里——
“叔,你的报告在哪儿,”
殷言新没看见报告,他猜吉叔给收进了抽屉,没得允许他不好意思翻看,于是试着征求吉叔的同意:
“我可以看一眼吗?”
“叔没事儿,”
吉叔拆了瓶牛奶塞进殷言新手里,
“再说检查没出结果,单子也还没到叔手里呢。”
“这样啊——”
但殷言新并不死心,转而旁敲侧击:
“那这次您哪儿不舒服?我听予舟说您胸闷还关节疼,是只在膝盖还是全身都疼呢?”
“额,也说不上具体哪儿,”
这可问住了吉叔,说实话这两个症状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而这次进医院,其实还是肠胃的问题。
本来他正在学校里授课,突然撑不住,在厕所里呆了很久,正巧系主任闻讯赶过来非逼他来医院,就连假条都当场给他批好了——
这才有后来一系列的检查。
“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欸,他们俩还没回来吗?”
“没有,”
殷言新明白吉叔这是不想让他追根究底了,于是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叔我不问了,您快躺着休息!”
“你知道叔得的什么病吗?”
回去路上,殷言新见江予舟眉头一直没有松缓,加上之前吉叔又吞吞吐吐,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于是直接问他:
“很严重?”
“嗯?”
江予舟似乎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回答:
“我也不知道,结果还没出来。”
又是一样的答案。
但医生既然让住院观察,还做了那么多检查,没有半点怀疑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殷言新难得有和江予舟相同的苦恼,自己掏心掏肺却得不到一句实话,好像的确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
“你就告诉我嘛——”
肝癌对年轻的江予舟来说并不是一件能马上接受的事情,何况他可不想诅咒自己的亲姨夫。
本来没有的病如果经自己的嘴胡乱猜测成了真,那就追悔莫及了。
“我不知道,”
于是江予舟破天荒没搭理殷言新难得的撒娇,梗着脖子拒绝:
“真的不知道。”
殷言新私心却坐实了先前的猜测——那就是有大问题了。
好人不长命——
一闪而过的念头像重重击打在他胸口的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点头招呼后面来的公交停下,
“那就回家。”
回家慢慢磨——
“回来啦,”
王兰芝见儿子回来了,他身后却没有江予舟的人影,于是道:
“中午叫小舟过来吃饭吧。”
两夫妻不在的时候,殷家姐弟就经常蹭吉叔家的饭,难得有回请的时候,王兰芝可不能显得没情义。
吃过了饭,又等一天,院子里的学生崽就又得回学校了。
“予舟!”
王尔景在门口叫了一声,闻言同校的三人都转过来,只见他快步上前,没等李忠泽,
“吉叔身体怎么样?”
“还成,”
江予舟连殷言新都瞒着,面对别人更不可能多透露,
“谢谢关心。”
“我妈让我跟你说,”
说这话的时候王尔景有些神秘,
“要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她有个朋友就在医院工作,兴许能帮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