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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新家 ...

  •   “来,慢点儿。”
      “厨房在炖什么,甜甜的?”
      “是阿胶红枣桂圆羹。”

      出院后,起初凌风许坚持霍松节再卧床几天,可耐不住他闷得发慌。无奈只能抱了人到客厅沙发上。他放下人就关了原本半开的阳台落地窗,又拿了条薄毯将霍松节全身裹得严严实实,霍松节看着眼前只穿一件背心的人,又眼瞅着自己被团成个球,再抬头更满是怨念。

      “刚入秋就开地暖,看你在家都出汗了。”
      “没事,”霍松节这么一说,凌风许才后知后觉地抹下一层薄汗,“感觉怎么样,冷吗?”
      “我该说我冷吗?”

      霍松节信心满满地从毯子里钻出一只手去握他,甫一靠近便被凌风许炙热的温度烫到。只见大火球笑嘻嘻地回握霍松节,又抬手去探他的额头,眼里的人虽然一如既往的消瘦,触感却尚且温热,但也只握了一会儿,凌风许便着急忙慌地再将人塞回毯子里。
      “汤应该快好了,我去盛一碗。”
      “嗯。”

      霍松节观赏了会儿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又收回目光去阳台外的天空。出院后他们并没有住回原本的小区,路上凌风许说他将原本的房子卖了,换了如今这处在内外环交界的新平层。第一次被带进小区的时候,门口保安还特地问了凌风许身边的人是常住还是客人。

      不过虽然换了套新房子,家具摆设却几乎与原来一模一样,想到这儿,霍松节突然回头看客餐厅的布局,还有岛台的位置。

      “看什么呢?”
      思绪缥缈又回到某个旖旎的夜晚,霍松节呆呆地望着正朝自己走来的凌风许,好像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他也这么笑着朝自己走来。
      “没什么。”

      “在想什么,都压不住嘴角?”
      凌风许端着汤碗坐下,方才就浓郁的香甜在此刻更是炸开了花,他舀起浅浅的一层,稍转温热就往霍松节嘴边送。
      “好甜啊。”

      喂过几勺,霍川穹便想伸出手自力更生,眼见双手就要探出毯子,凌风许手背一转就把那两只手轻轻按了回去。
      “不动。”

      小心思被看穿,霍松节抿抿嘴,溢出的一滴汤汁正顺着嘴角留下。
      “呜!——”

      气息交缠,片刻过后两人的体温便趋于平衡,凌风许听见对方的喘息,当即撤了攻势。
      “难受吗?”

      凌风许只是担心突然的情动会牵动心脏不适,但落进霍松节耳朵还是扯出些丝丝绕绕的失落。
      “你拿张纸擦不就行了,非在我嘴上嘬来嘬去的。”
      “可我一只手拿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腾不出手啊。”

      接着喂了几口,他放下碗,寻了个位置让霍松节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凌风许又怎么尝不出方才甜蜜中略带的一丝苦涩。甫一低头,左腕上的那道伤疤就明晃晃刺进眼里。

      “那只狗,现在沈家姐弟替你养着,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们把狗狗接回家好吗?”
      他抓住那只细腕,贴在毛茸茸的耳边呢喃。两个人靠得太紧,挣动之下霍松节无处可逃,只好安分地躺回原位。

      “早知道当时就不留电话了。”
      那天发生的事太多,霍松节睁着眼仿佛就能从那对黑亮的瞳孔中回忆起一切。自从他醒来,许多人都说他似乎变了,但即便看起来不似从前软弱,也不代表过去在他眼中就如过眼云烟。
      他还没有准备好,一如他心知自己现下不过是半推半就地接受凌风许。他知道他终究能迈过这道坎,只是到底在未来的哪一天,他还不知道。

      细瘦的左腕被凌风许烘出一道淡红的圈,他抬手整理霍松节后翘的发梢,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陪着你一起。”
      伤疤仍被护在他掌心下,凌风许顺带将人圈进更靠近自己的胸膛,“你有我。”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不似早上那般微寒,吃过饭霍松节闲来无事,就接着窝回沙发,手上还多了本平板。凌风许收拾完厨房,回头见小家伙正聚精会神地在画什么东西。他没有声张,双手反剪,轻踱着步子来到沙发边。

      霍松节太专注,以至于根本没发现凌风许正站在背后全方位无死角地观赏他的作画过程。刚落下两笔,凌风许只觉得小家伙的画技比山里那会儿更有精进,等勾勒出了一双眼睛,原本微翘的嘴角却渐渐抿紧,这似乎是一双似曾相识的慈眉善目,直到那支捏得越来越紧的笔又落在左眼眼角的颧骨处。

      “松儿,吃水果吗?这个季节的柚子正好!”他小心地拿开平板,锁了屏放回茶几,“中午也没见你吃多少,这会儿不急着费神,仔细伤眼!”

      突然被人抢走平板,霍松节却没蹿出火气,反而有种大梦初醒的恍惚,他隐约听见背后的人说了句柚子,转过头疑惑地问道:“医生不是不让我吃寒凉的食物?”
      “啊对,是不能吃,”他抱起沙发上的人往回找补,“抱歉啊宝贝,一时忘记了——来,沙发上躺久了不舒服,我们回卧室吧,睡一觉再说。”

      ——
      云缠雾绕间,熟悉的溪边芦苇丛旁,霍松节一眼认出对岸的背影,当即挣扎着淌过冰冷的溪水冲向对岸。那道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霍松节不知疲倦地追着,忽然发现前面停下了脚步。他怔愣片刻,迈步接着向她走去,来到不足半米的距离,他试着伸出手叫了一声。

      “妈妈?”
      那背影静静地停在咫尺,突然侧过半张脸来。
      “小心!”

      霍松节只顾着眼前人,他看见孟燕飞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保养得当,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
      “小心背后!”

      然而还没等他转过身,一根粗壮的麻绳突然自后方勒住脖颈,急速奔跑过后的瞬间窒息让他整个人血脉喷张,他抓挠着绳子动弹不得,在意识逐渐消散前听见一道略显深沉的磁性嗓音。

      “松儿!”
      等霍松节真正睁开眼,他已经半躺在凌风许怀里,惊魂未定的他下意识去寻那双眼中的坚实依靠,却在那强大之外看到更多的恐惧。他闭上眼急喘两口气,堪堪找齐了迷失在圈套里的魂魄,甚至顺带思考起来——凌风许那样子好像是根本没睡。

      “我没事。”

      如果此刻霍松节真开口这么问,凌风许一定会露出破绽。但现在他可以十分镇定地哄着霍松节,“做噩梦了?”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气音,像是回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再睡一会儿,我抱着你。”

      凌风许抱着人小心躺了回去,霍松节蹭了蹭他胸膛,听话地再次闭上眼,不过片刻呼吸声又渐渐变得绵长,刚才的梦魇随即抛诸脑后。

      凌风许却提着心一直睁眼看他。

      他确信霍松节没有见到孟燕飞的遗体,为了避免舆论,接回遗体与之后的事都处理得极为隐蔽。虽然难保霍川穹这颗炸弹会抖露什么模棱两可的信息给他,但也应该不至于疯魔到对着遗体拍什么写真留念。

      所以霍松节怎么就认定柏斯年就是那个凶手?被子下的手又摸到那道伤疤,凌风许越想越后怕,还是说他潜意识把柏斯年当成了救命稻草,来代替背后无法触及的操控者,借以发泄恨意而活下去的人。

      凌风许绞尽脑汁,无论何种猜测,似乎都没有那么乐观。

      “查得怎么样?”
      “哪件事儿?”
      柏斯年又摆出一张良善的脸,好像是真的在问霍川穹。

      “难道我是在问你最近又参加了哪场慈善晚会吗?”
      闻言对面的人弯起唇角,“确实如你所想。”

      “什么!?”
      “收养他的人姓项,就是你听过的那个威籍电信巨鳄,传闻他与他夫人没有子嗣,后来收养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儿就是凌风许。”

      “他傍了个这么有能耐的爸,真想替他翻案难道不是举手之劳?”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柏斯年一口干了杯底的酒,“咱们国家的事,岂是他们一介外姓想干预就干预的?先生在上京遍无敌手,谁能逃过他的眼下?”
      “你也说是在上京。”

      柏斯年难得语塞,不过很快他又接上话。
      “可现在你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有先生的指点,他没有选择将霍家踢出棋盘,就是告诉满上京的势力,这是保你们霍家的意思。”

      “听你这么说,”霍川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还得三叩九拜地跪谢你主子?”
      “年轻人消消气,我承认我想李代桃僵,可霍昌海这些年越来越不听先生的话,也不单是我煽风点火的原因。怪就怪他沾了血,却还想着独善其身。”

      霍川穹看着他玩弄手掌,又顺着手臂向上看他。
      “所以你沾了血,就不怕也落人把柄?你好歹出身霍氏集团,真以为当年的所作所为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什么意思?”
      “如你所想,”霍川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玻璃上落着一根并不起眼的毛线,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处遁形。“可惜啊,员工窃取公司机密,最高不过三年有期徒刑。只是当年替你顶罪的人后来莫名其妙死在牢里,你猜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霍川穹转过头,本以为会从那双伪善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异样,却见那人突然盯着他大笑起来。
      “我还奇怪为什么你已经接手了霍氏却还愿意忍气吞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彼此彼此。”
      “也好,咱们互相捏着短处,日子才过得有滋味——你是在查老余的时候捎带了我?”
      “20年。”

      “什么?”
      柏斯年这下还真有些一头雾水。
      “我国刑法第八十七条: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或死刑的,经过20年就不再追诉——我掐指算算,再过一个月你就该刑满释放了吧?”
      “哦?”

      眼前的霍川穹滔滔不绝,“你又捏着霍昌海什么短处,让他忍气吞声足足20年都不发作?”
      “所以这是霍昌海告诉你的?”
      “这就不劳你过问了。”

      柏斯年侧身正眼瞧着霍川穹,透过他,恍惚间突然浮现多年前某个倔强艳丽的脸。
      “你把我的底探了个干净,难道还想着我把最后藏起来的一点也双手奉上?”
      “你的过往跟你这个人,想必都是深不可测,”霍松节坐回他对面的沙发,“算了,本来也没想你这种老奸巨猾能吐出什么真话。反正现在你我同在一根绳上,我再恨你,该合作的,一样都不会落下。”

      “自然,”柏斯年松开手心,躬身又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挪到对面,“不过要真是霍昌海告诉你的,他倒算是将你视如己出了。”
      “哼,他儿子不也有——”
      “有什么?”

      柏斯年一杯酒正递到嘴边,忽然见霍川穹眉头紧锁,“又发现了什么?”
      他原以为霍松节能一直呆在他身边,自然就忽略了他手上也戴着跟他同款的表,既然他自己的那块表里藏着柏斯年的秘密,那作为霍昌海的亲儿子——

      “我真是!”
      “到底怎么了!?”
      “柏斯年,你的那位先生如果也有把柄在霍昌海手里,后果会怎样?”
      “别跟我兜圈子,那霍昌海监狱蹲得好好儿的,怎么着——你现在倒心怀愧疚要放他出来?”

      “那如果这些把柄已经流到了凌风许手上呢?”
      “那,”柏斯年顿了顿,“算是个麻烦,也确实没那么容易清理干净,之前不知道凌风许的背景,现如今他身后是项氏,怕是先生轻易也动不得他——所以凌风许到底知道你们家多少秘密?”

      “谁让那霍昌海把证据藏在我们的成人礼物中,说来还是凌风许眼尖,瞧出我手上表圈不似寻常款式,我记得他当时说霍松节的表圈也和我一样,十有八九也藏了什么东西!”
      “那倒真是霍昌海的风格!”柏斯年视线落在那块反光的表蒙上,“你这表里——”

      “我可不会成天把证据戴在手上,”他抬手看表盘中凸起的一块,“这凌风许这么爱金屋藏娇,或许我们还有一招引蛇出洞。”
      “如何?”
      “当初他不明真相,都能为了霍松节放过公司的事,想来这口子还得从我弟弟身上找。”
      “可霍松节又凭什么上钩?”

      霍川穹把玩一会儿,又把手表缩回袖口,眼里透着意味不明——

      “这就得问他爱重的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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