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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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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菲穿了一袭红色长裙。
今晚极少有人穿红色,那身红特别醒目,像一个绮丽伤疤。
她是陪着朋友过来参加晚会的,在人群中忽然发现沈南征,正高兴地奔过来时却见他身旁还有一位女士。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忐忑地走来,走到他们跟前时才发现沈南征今晚的女伴是周薇。
沈南征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意外,他一脸的风平浪静,见她如见会场其他任何一个陌生女人。
他置身事外,只留两个女人面面相觑,震惊地一时说不出话。
周薇知道她和沈南征的这重关系早晚会被姚菲发现,但不是在这种场合。
还是周薇先开口,说,“老师……好巧,你也在这里……”
姚菲盯着周薇,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脸上的每一寸肌肉还在忍不住发抖。
而后她看向沈南征,沉默地寻找着答案,沈南征脸上无动于衷,气定神闲地看两个女人争风吃醋。
姚菲眼珠慢慢变得通红,泪水包裹整个眼眶。
她仍维持优雅体面,只说,“是啊,好巧……对不起,打扰了……”
而后转身离开。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吵大闹,顾全男人的颜面,也保全自己的体面。这个女人虽然年龄不再占优势,但是修养和气度远在自己之上,虽然周薇现在才是沈南征旁边的“正宫”,但她觉得狼狈至极,无地自容,像被当场抓奸的小三。
她没有追着姚菲过去解释,而是平静地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依然挽着沈南征的手,陪他应酬交际,陪他参加慈善义卖,陪他参加完整个晚宴流程。
她心中的肮脏感,羞耻感都在消失,她已经像个冷漠虚伪的有钱人。
*
晚宴结束,司机开车接沈南征和周薇回去。
周薇疲倦地靠在汽车后座椅上,身上的华服首饰都是累赘,压得她喘不过气。
沉默许久,她问沈南征,“很好玩吗?沈先生,看两个女人争风吃醋?”
沈南征说,“很多时候你看到的并非是事情的全貌。”
周薇笑道,“你不需要跟我解释的,沈先生,毕竟你我一开始就只是权/色交易,你应该去和姚菲解释,她把自己当成你的正牌女友,为你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不能做的事。”
沈南征开始对她的无理取闹感到不耐烦,说,“任性应该有个限度,不要再过问我的私事。”
周薇心已经被伤透,她说,“我不再过问你的事了,我要离开你,沈南征!”
她急促地喊司机停车。
司机只得停下来。
周薇把自己身上的戒指,首饰,以及高跟鞋都脱下来丢给沈南征,然后开了车门出去。
旁边是一个码头,有很多摩的在招揽生意,沈南征追出去时周薇已经坐上一辆摩的走了。
沈南征回去车上,对司机说,“跟在前面那辆摩托车后面。”
“好的,先生。”
他担心周薇有危险。
沈南征的车子便跟了周薇的摩托车一路,直至看着那辆摩的把周薇安全送到家,他的车子才掉头走。
*
车上,司机对沈南征说,“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敢在先生面前这么耍横。”
沈南征看着手里的耳环,说,“我喜欢的就是她的横,她要是像其他女人那样,就没意思了。”
*
周薇回到家里,威廉见她光着脚,一脸颓丧,想必今晚过得不开心。
她身上有酒气,威廉说,“小姐,我让下人给你热一杯牛奶。”
“不用了,威廉,我没醉。”
“那需要放热水洗澡吗?”
“不,不需要,我不想泡澡。”
周薇提着裙子跑上楼,到书房把唱片机打开,然后又跑下楼,对威廉说,“陪我跳舞吧,威廉。”
她想以此打发漫漫长夜。
“好的,小姐。”
他们在花园里跳舞。
威廉搂上周薇的腰时掌心与她的身体之间留着空隙,极其绅士。
周薇用上次沈南征教的舞步和威廉跳舞,她光脚踩在草地上,新草扎脚,她跳得歪歪扭扭。
她说,“威廉,我准备离开沈南征,这次是真的准备离开。”
“小姐能跟我说说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薇咬了咬嘴唇,难以启齿,许久才说,“我看到了我的老师,我被当场捉奸,很难堪。”
“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她很识大体,打了招呼就走了。所以我更觉得自己卑劣。”
威廉说,“我不知道事情全貌,所以不作评论,但我相信先生为人,他不是留恋风月的人,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
周薇已经失望透顶,她不再相信沈南征,她说,“这次我主意已定。”
威廉没没有再劝阻她,说,“小姐想去哪儿?”
“我还没想好,我还没有住的地方,我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周薇觉得自己很可怜。
“那等想好了再离开。”威廉想用缓兵之计。
“只能这样。”
也只能这样。
*
周薇又在家里闲了好几天,她不想去学校,害怕面对姚菲,比起被辱骂和仇恨,她更害怕面对另一个女人的眼泪和心碎。
那天,她终于收到姚菲的信息,她说,“来学校一下吧,我有话和你谈。”
她不得不见她,她不能这样躲一辈子。
姚菲约她明天下午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店见面。
周薇赴约了。
她走进咖啡店时,姚菲已经等在那里很久,喝完了一杯咖啡。
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脸上仍有烫伤的疤痕,因休息不够,细纹和斑点也增多,一下子失去光彩,只似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你来了?”姚菲抬头看她,眼神中没有恨意,只有疲倦。
“嗯。”
周薇在她面前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姚菲平静道,“你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薇说,“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应该比你早。”
姚菲脸色很黑,说,“你是以什么身份和他一起的?”
像是一场审讯。
周薇如实回答,“情妇。我欠了一屁股外债,我需要活下去,所以我让他包/养我。”
姚菲的神情忽然松弛了一些,一场谈判还没开始她就已经占据上风。
她说,“他认识我的第一天,就说我是他理想中的‘太太’,年轻小姑娘虽然青春美貌,但到底肤浅稚嫩,阶层相差太悬殊,风花雪月可以,相伴一生太难了。”
她已经端起一个正宫太太的架势,说,“沈南征是个男人,我能理解。”
周薇笑了,“那他在外面承认过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姚菲不语。
周薇说,“我去参加晚宴的时候他大大方方地向所有人承认我是她女朋友。”
姚菲面色有变,她看着手上的钻戒,便又有了胜算,说,“他可有送过你戒指,向你求过婚?”
“戒指多俗气啊,你没见过他骑着高头骏马,对我行屈膝礼的模样,浪漫绅士至极。他的财富很多,时间很少,花钱不稀奇,肯花时间在一个女人身上才稀罕。”
姚菲脸色发黑,她气势弱下来。
“他生日那天陪我在孤儿院度过。”
“但是晚上回来陪我在房间跳舞。他吻过我,抱着我睡过,和我做过很多浪漫的事。”
周薇本意不是争风吃醋,只想和姚菲摊牌,然后离开。但姚菲咄咄逼人,把她逼上一个残酷擂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薇说的这些姚菲都不曾拥有过,沈南征甚至没有牵过她的手。姚菲本以为沈南征绅士保守,不善浪漫情话,却原来他的浪漫温柔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姚菲眼眶红了,拿着勺子的手在颤抖,“那又怎么样?会和他结婚的人是我,你这样年轻的姑娘,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周薇被刺痛,便以十倍还击。
“你确定他会娶你吗?老师。沈南征三十五了,没有娶过任何一个太太,他身边优秀漂亮的女人如洪水一样泛滥,何以见得你在他心里一定是特别的?”
“他没有。”姚菲忽然哭起来,“他什么都没承诺过,我想一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我需要做得更好。”
周薇心软下来。
“老师,我今天的本意不是来伤害你的,这件事情上我们都是受害者,不应该自相残杀。沈南征他谁都不爱,不爱我,也不爱你,他只把我们当玩偶和宠物,供他休闲时娱乐消遣。我们都应该离开他,世界上好的男人很多,不是只有他一个。”
“不,我不能,我离不开他。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男人。”姚菲哭着。
“我曾经也交过一个男友,我们相爱很多年,后来我却遭到背叛。我也以为我离不开他,但是事实证明女人真的可以很坚强,现在我已彻底忘掉他。”
“我做不到。”
她已经完全沦陷在沈南征的谎言里,不扒一层皮便无法自醒。
周薇知道她叫不醒她,便只能由她撞南墙。
她自己都深陷泥潭,何必这么大发慈悲地劝人回头是岸。
一场腥风血雨的谈判在女人的哭泣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