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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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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终是行了那破瓜之礼,与那宰相之子。
胡一那日,在高台楼阁上,将《月落参横》演绎的淋漓尽致,以此吸引来了众多才子,想要入胡一一梦,诉说心中那闷愤的情感。
老鸨已经为胡一推掉了无数邀约,唯独这宰相之子,老鸨不敢违抗。
那日,太阳似乎没有丝毫怜悯之情,由着宰相之子趁着大好日光带一从侍卫前来寻胡一,只因听得这勾栏中有这一奇女子,筝弹得极好,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街坊传闻言,那刘妈妈等待一大人能使这勾栏蓬荜生辉,这种大人物自己又怎可能缺席,方才可是从那别家酒楼万花丛中挣脱后,才来了这下流之地。若是得不到满足,宰相之子那气势可属实是要把这木制楼阁吞并乎。
刘妈妈见那一众气势,一身权贵金钱模样,赶忙下楼阿谀奉承的陪着笑脸。
却被一把甩开,只得了一白眼,和一句“将那奇女子叫来。”
“奇女子?”刘妈妈有些诧异。
“怎的?听不懂少爷的话吗?奇女子!”宰相身旁的近侍开口就是大声唾骂,吓的刘妈妈赶忙从地上站起。
低眉顺气的问道:“敢问公公,奇女子是哪位佳人?”
“呵,怎么,是我家少爷不够大排场是吗?非要再多一句嘴?”
排场……莫不是,外界传闻……胡一?
宰相之子此番前来,是要胡一?
刘妈妈怔在原地,看着地板缝隙里的黑色纹路,怎是来要胡一的呢?
可……如何拒绝?权势滔天的宰相,与满身纨绔子弟气息的儿子,千万只蚂蚁顺着缝隙里的道路爬上刘妈妈的身体,她浑身发抖着的,盯着地板的纹路看,黑色的世界里那一滴血红突然放大、放大,放大成言诺的身体,满身是血的伤疤,还有胡一悲伤痛楚的神色。
如何……如何!
拒绝?眼前这男人不知道会做出怎样毁坏整个院的举措,指不准哪一天,他便带着成百上千的侍卫,用石头砸穿整栋勾栏院楼,用棒棍将院内所有女孩统统折磨一番,没有人会敢说他一句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可……言诺的身体,昨日还在刘妈妈的梦魇中翻滚,胡一在她怀中流泪的温度,如今双手还存留着泪水的滚烫。这,叫刘妈妈如何答应。
不能。
可身旁的店小二却抢先妈妈一步,打开了话门,接下了这门富贵活。
转身出门的时候,嘴上还不屑的说道:“磨磨唧唧的,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这么多钱还犹豫不决,真不知道想什么。”
刘妈妈心中竟然有些许的庆幸,庆幸这场死局里,自己没有对不起胡一,没有对不起言诺。
是别人接下的,不是她。
店小二拿着门牌号找到了胡一,将她带出房门,推进洗漱间,嫌弃地说道:
“动作快些,人早在房间等候多时了!”
豆蔻之年的胡一看着面前轻薄透亮的衣服,便明了接下来的命运。
其实胡一每每去到那个言诺被葬起来的山头,看向远处的山川河流,便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不论刘妈妈把自己保护的多好,刘妈妈不让别人靠近自己,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胡一深呼吸,进了这水池,湿了身,换了服饰,从后门走出,却还是在房门前,犹豫了。
门框上的一粒尘埃,突然放大,染红,胡一透过这粒尘埃,看见了那日枯萎的言诺,看见了地上枯涸的血迹,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胡一害怕了。
她不敢走进去。
只是刘妈妈在一旁注视着她,店小二在一旁焦急地催促,一切都好像把胡一架在了刀尖上,若不进这房门,掉下刀尖,迎接她的,将是一片火海。
胡一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心上的尘埃,只愿眼前人是翩翩公子,而不是大腹便便的富家公子。
胡一开着房门,略一抬眼,映入眼帘的少年,竟两者都不沾:
长相端正,却洋溢着一股奢靡之意,胡一虽不知其身上穿着价钱如何,但看其举手投足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且一丝诗书气息皆无,那眼神中充斥着的情欲,胡一不自觉地抱紧了手中的筝。
店小二瞧胡一那胆小模样,心中甚是不满,怎得,赚着这份俸禄却不做这份工作该做的工作是否?脸皮都不要了吧。
于是把头微微伸入房门内,对着宰相之子笑嘻嘻地说到:“公子您请”,便关上了门。
胡一被这重重地关门声吓到后退,却一把撞在了门框上,脑壳与木框撞击的痛感传来,却被内心紧张害怕惶恐不安的心绪隔绝,胡一惊恐的看着宰相之子站起,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宰相之子见胡一这桃花眼,便沉沦不已。这般女子容貌,属实是应了传闻中的传奇色彩,并未让其失望。宰相之子又瞧她身上的坎肩,与那寻常女妓属实不一般,这坎肩在其身上有一种少女清纯的滋味。宰相之子眼中的**愈发加重,胡一越看越害怕,此前沐浴更衣过的轻薄衣裳,现如今已被汗浸湿,那坎肩也微微透出水痕。但这一切在宰相之子的眼中,就是害羞之至的表现,更令其心悦。
胡一挣扎着,却敌不过宰相之子的力气,在他的怀中,只得任由宰相摆布。
一夜,胡一全身上下都是宰相之子疯狂啃食的红印,胡一感受不到疼痛,却忍不住地叫出声响,眼睛里流下的哀求泪水,胡一以为,这样自己面前的狼子便会手下留情,不再舔舐着自己的伤疤。
却没想到愈演愈烈。
一夜之后,胡一仅剩泪水鲜活,而身上各处,如同蜡炬成灰,毫无生机。
翌日,胡一眼睁睁地看着月明至天光,趁身边人还未醒觉,便赶忙收拾衣物,下了床,捧着筝,开了门。
“汝作甚?”店小二的声音伴着茶具叮当,清醒了胡一的混沌脑袋。
“换身衣裳。”胡一回到。
店小二笑的奸细,将面前茶具摆放在房内后,转身对胡一小声说道:“衣裳有何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得好好服侍这位客人啊!”
胡一抱着筝,又一次站在门外。胡一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宰相之子,不知所措。
何叫“好好服侍”?
如同言诺姐姐一般,枯萎垂下才叫“好好服侍”吗?
胡一绝望地看着床帘,看着床帘下赤裸着的男子,胡一被关进了一个冰天雪地的牢笼里,不知何处逃生,亦不知如何逃生。
胡一拼了命的在呼救,可是大家看到的,却是风平浪静的表面。
胡一的泪,被雪天冻结;胡一的双脚,被雪天冰封;胡一跳动着的心脏,被放进雪山里,日日雨水浇灌打湿,成了紫黑恐怖模样。
胡一就这样等着他醒来,陪着他睡去;等着他醒来,陪着他睡去,三天三夜,淫诗艳词污染着胡一的筝弦,隔江庭花渲染胡一的音符。胡一深深的体会着每一刻的疼痛,她以为的世界正在逐渐崩塌。
而在某个早晨,宰相之子尽兴之时,俯视地看着长桌上坐着的精疲力尽的胡一,轻蔑地笑着,对胡一说道:“一贱女,汝知能见我已是奴之尊荣也,此犹能服侍我,乃汝祖八代积德之,呵!汝此身,谈何不卑不亢?汝配?”
宰相之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却看似拍了拍身上沾染着的令人鄙夷的尘世气息,专属于胡一清白的尘世气息,走出门外。
店小二和刘妈妈早就在门外迎接,宰相之子将手中剩余银两递予刘妈妈,唱着胡一唱的那艳词艳曲,走出这勾栏院外。而胡一,衣冠褴褛的坐在长桌前,眼神空洞的望着床幔。
第一夜,床幔中,胡一的清白刺进了那人的身体里;第二夜,床幔中,胡一这一生被那人的声音搅碎,徒留碎片在胡一的血液中流淌;第三夜,噩梦侵袭着胡一的世界,消散的是无助与恐惧,迎来的是绝望与渺茫。
刘妈妈把胡一抱出乐房,抱回胡一的寝室,刘妈妈愧疚的眼神,就像当初看着言诺枯萎身体一般,看这胡一。
胡一垂下头,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身上红印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格外明显。刘妈妈看着这些,心中只能庆幸,庆幸这是鲜红的印子,而不是——那日言诺身上那,枯涸的血液。
刘妈妈把胡一拥入怀中,胡一却觉得异常肮脏,心底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恶心的味道,胡一厌恶的推开刘妈妈,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完好无损的妆容,用尽全身力气恶狠狠的看着刘妈妈,却不知道该如何指责。
指责什么呢?指责刘妈妈不该把自己送出去给宰相之子折磨吗?可是这是胡一这个身份应做的啊。指责刘妈妈不该把自己推入如此深渊,与当初言诺一样,感受地狱般的折磨吗?可是刘妈妈又如何知晓每位客人的脾性呢?
胡一该怎么指责?
胡一不知。
那胡一现在为何对刘妈妈发狠?
胡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