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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拾人 ...

  •   后来才知晓云湘她竟然送了如此之多的东西,言翌看到后眼睛都直了,那些赠品多得言翌就算再养个孩子过一辈子都绰绰有余了。
      “这么多吗?……”言翌不禁轻声感慨了句,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张大人却是淡淡点头,“是啊,云妃还老觉得不够呢。”
      言翌虽然心里兴奋,但是还是故作矜持地别过头去,轻咳两声,“我一个人可怎么拿得回去啊……”语气里充满了不舍,不舍得到嘴的鸭子飞了。
      “云妃吩咐过,一路护送大夫回去,不妨言大夫告知我接下来要去的去处。”张大人在一旁道。
      言翌思索了一番,“先去药铺,我要查看一下小厮整理得如何了,再回去可好?”
      “嗯。”
      -
      马车缓缓行驶到药铺门口,言翌一下车,药铺的小厮就奔了上来,立刻紧紧抱住言翌,大声哭诉道:“我的娘嘞,老言你可把我给吓死了,你晓得不,突然大早的就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来把你带走了,吓死我了。”说着还围着言翌快速转了一圈,像打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脸上的焦急之色如潮水般汹涌,怎么也藏不住。
      “好啦,阿昼,瞧把你急的。”言翌摸了摸他的脑袋,轻掐了下他的脸。比言翌矮一个头的孩子满脸委屈地抱着他,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看样子比言夏还要大上一些,但面庞又是精致清秀。
      直到,张大人也走了过来,阿昼瞬间就不淡定了,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直直地看了过去,嘴唇都在不停地颤抖:“我的娘嘞……这这这,不不不,是那?那官头……头子吗?”
      张大人微微皱眉,轻声说道:“言大夫,这就是你那个孩子?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些。”
      “不是。”阿昼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立刻反驳道,说完便躲在言翌的身后。
      言翌看着他这副又怂又硬气的模样,无奈地叹息道:“张大人,这是我店里帮忙的小厮,比我家那孩子还要大上两三岁。”阿昼紧紧地抱着言翌,像一只护食的小狗,仇视着张大人,言翌见状,便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接着说道:“当初,这个孩子还是我捡回来的,无父无母的他,在城外流浪。还是当初我第一次见着他时,他手上是我想采的药材,但这孩子饿得准备放嘴里直接吃的时候,我及时制止了,才把这孩子带了回来,这孩子也正好对这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
      “老言。”阿昼看着言翌,娇声喊道。
      张大人听完,笑着点了点头,“那这么说,这孩子他不是兰盈的人吧,言大夫还真是菩萨心肠,什么事情都不过问就带回来。”
      阿昼闻言,眉头紧蹙,死死地盯着张大人,满脸写着厌恶,仿佛张大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关你什么事?”
      “阿昼,要有礼貌。”言翌轻轻地刮了下他的鼻头,“不会,我想带他是我的决定,而他跟不跟我走,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会过问他的身世,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启齿的事情。”
      张大人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阿昼,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诶?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跟没断奶似的,如此黏人。”
      阿昼听了,立刻松开手,冲着张大人翻了个白眼,“老言允许的,你管得着吗?”
      “哈哈,阿昼好啦。”言翌心中暗自思忖,着实难以理解这两人为何要如此斗嘴,然而看着那充满孩子气的对话,却又不禁哑然失笑。
      “老言,药铺的事情我已处理妥当,你难道还不打算回去吗?”阿昼娇嗔地挽着言翌的手,轻轻摇晃着,娇声说道。
      言翌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此番前来店铺,正是为了处理此事,若不是阿昼提醒,恐怕早已忘得一干二净,“那好吧,你今日可要随我一同回去?”
      阿昼果断地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我与言夏向来不合,恐怕又会引发一场争斗,我还是不去老言家了。李婶子待会儿要我去她那儿用饭,老言不必担忧我,我在这药铺里留宿许久,又能有何不妥?”
      言翌见状,也不再多言相劝,毕竟这俩孩子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听到阿昼已将店铺之事处理妥当,心中稍感宽慰。转头瞥见街边有卖糖葫芦的,忆起出门时与那群小孩子的约定,遂带着阿昼朝那头走去。
      接过商贩用皮纸精心包裹好的糖葫芦,言翌还特意为阿昼留下了两串。
      言翌凝视着阿昼那略带疑虑且又将其中一串递还回来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这可是特意为你留的两串啊,可千万别跟小夏说哦。”
      “老言,你真好。”阿昼像只乖巧的猫咪般,歪着脑袋,嘿嘿地傻笑着。
      就在此时,身边跟随的张大人突然被几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叨扰大人了,在下想请教前往星辰阁的路该如何走?”只见两名身穿上界弟子服饰的人,正恭恭敬敬地向张大人问路。
      张大人右手轻轻一挥,指向右手边,朗声道:“向南一直走到中心,便能看到内城了。”
      两位弟子急忙向张大人躬身施礼,口中连道:“多谢大人!”就在二人与言翌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们身上所携带的灵物竟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与言翌产生了奇妙的反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言翌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阿昼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言翌。
      “老言,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阿昼满脸关切地问道。
      那名弟子听到阿昼的声音,如触电般突然止住了前行的步伐,转过身来,满脸狐疑地询问道:“公子,您可安好?为何会突然身体不适?”说着,那名弟子微微低下头去,试图从言翌斗笠下的缝隙中一窥究竟。
      另一名弟子则迅速俯身捡起了言翌掉落在地的木杖,毕恭毕敬地递到言翌的手中,口中说道:“公子,您的木杖。”
      言翌轻轻摇了摇头,扶着木杖艰难地站起身来,始终一言不发。
      “言大夫,您这是怎么了?”张大人也匆匆赶来,焦急地询问道。
      那名弟子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去。原来,他们的目标正是言翌,只是那名弟子在斗笠的薄纱之下,看到的是一张陌生而秀丽的面庞,于是也不再过多纠缠。
      言翌偷偷瞄了一眼那两名弟子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如释重负地喘了两口气,开口说道:“没事,就是突然心口发闷,有些站不稳了。”
      “那老言,我来给你看看吧?”阿昼眉头微皱,眼中的焦急之色如潮水般涌上脸庞,仿佛生怕言翌会有个三长两短。
      “不用了,天色已晚,弟弟还独自一人在家呢。”言翌轻声说道。
      “好吧……”阿昼无奈地叹了口气。
      与阿昼道别之后,言翌再次同张大人朝着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张大人在路上冷不丁地言道:“言大人将两个孩子如此安置,一个留在家里,一个让其独自守店,莫不是偏心?两个孩子皆是难带,那娘亲又在何处呢?”
      言翌闻听此言,满心狐疑,脑袋像个拨浪鼓似的歪向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张大人,而张大人亦是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同样把脑袋歪了过去。
      言翌赶忙摆手,解释道:“我,那个孩子乃是捡来的,我尚未成婚呢……”
      “哦哦。”张大人如梦初醒,急忙改口,“那两个孩子为何要分开呢?”
      言翌想到此处,不禁连叹三声,才缓缓开口,“家中那个孩子是比阿昼早些被带回的,那脾气厉害。阿昼则是我三年前才领回家的,比小儿子晚了两年有余,可他俩一见面,先是争吵不休,继而又动手动脚地捉弄彼此,最后更是大打出手,小儿子缠着我哭闹不止,我实在阻拦不住,只好出此下策将他们分开,刚好阿昼也想留在药铺里学习种植药材,事情便是如此了。”
      张大人听到此处,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言大夫,我本以为你如此温婉之人,养出来的孩子多少也会沾染上些许你的气质,却不想一个比一个刁蛮任性。”
      “没办法……”言翌的语气也充满了无奈,仿佛认命一般。
      “言大夫对孩子的宠溺,简直是宠溺到了骨子里,把孩子都给惯得无法无天了。严师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言大夫不妨考虑考虑。”张大人半开玩笑地说道。
      言翌只是微微一笑,“舍不得啊,若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他们怕是哭得更厉害了……”
      张大人不禁感慨:“那言大夫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或许吧……”言翌心口处仍隐隐作痛,仿佛是被抓妖阵所影响,毕竟这个阵法的主要目的就是抓捕凤凰。
      联想到那两名弟子刚刚说要去星辰阁,言翌心中了然,他们定是被那株羽毛所吸引,不惜动用弟子来找自己。言翌大致猜到是上界出了问题,而且恐怕是非常严重、难以解决的问题……还有什么问题呢?无非就是双生魔体存世气息的时间即将完全消逝,上界的人是想让言翌将魔体斩杀吧,他们绝对想不到,言翌早就找到了双生魔体,只是因为舍不得,把他当作亲生儿子般养育……
      那么……真的要回去吗?
      言翌在村门口下了马车,张大人将堆积如山的那批赠礼的储物戒交给了言翌。此刻,夕阳如血,染红了整个小渔村,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在村门口都能听见远方传来海浪的咆哮声。
      “言大夫,此事就全权交由你了,那我们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
      归途中,言翌思绪万千。再过大概两三年,便会迎来一次上界修行的契机,孩子们皆可前往,如此一来,他们便有了生路……言翌的这具身躯,一直以来都依赖着药物来调理那诅咒,但唯有他自己知晓,这具身体犹如风中残烛,永远无法预知死亡与明日,究竟哪一个会先一步降临。因此,接下来的他必须要未雨绸缪,做好诸多打算……
      言翌轻轻将木杖拔开,在木杖内部,藏匿着一把宝剑,那正是当年坠仙之时,紧紧跟随他的那把,近年来一直被封印在木杖之中。
      仙剑被重新唤醒,缓缓浮现在空中,如闪电般迅速地在言翌身旁蹭了蹭。言翌随手将剩余的木杖丢弃,因为他深知,自己再也不会用到它了。十多年前,他曾颓然倒在这片土地上,是言老者将他救下。过去的那个我已经逝去,只留下了记忆在心底徘徊。
      这一路走来,他历经风雨,如破茧之蝶般成长了许多。今年,他一千一十三岁,早已将言夏视作自己的亲生骨肉。
      “少瑜。”言翌轻声呢喃,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
      那仙剑的剑柄立刻亲昵地蹭上言翌的手,“好久不见,少瑜。”言翌不禁微微一笑。
      “终于让你苏醒了,实在抱歉,让你沉睡了如此之久。”言翌的指尖如微风般轻轻拂过剑身,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我早已不再是苍羽仙尊,你应当回归属于你的地方,无需再追随于我,去吧。”
      少瑜似乎愣了一下,直至言翌解开了当初亲自设下的契约,少瑜才又蹭了一下言翌,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下界。
      -
      言翌走沙滩处,在码头静静地等待着远处的渔船逐渐驶近。
      “老言!”船上的言对着岸上的言翌高声呼喊。
      渔船到码头抛下锚后,便稳稳地停下了,孩子们纷纷跳下船,如旋风般来到了言翌身边,而其中言夏则是那堆孩子中跑得最快的。
      言翌刚刚将那包糖递过去,瞬间就被孩子们如饿虎扑食般分个精光,唯独言夏却在身后背着手,一直抬起头看着言翌。
      “诶呀,身上怎么弄的这么湿啊,真是的,小夏,还吹风等下别说头疼,我可不管你的。”言翌一把拎起言夏背后的衣服,不让湿透的衣服再继续贴着言夏的后背。
      然而,言夏却满脸笑意地看着言翌,仍旧不把背后给言翌转过去。言翌这才注意到言夏身后似乎藏了什么东西,暗暗笑了一下,莫不是想让他猜猜看呢。
      张姨立刻抱着个木桶,热情地说道:“诶哟,小言啊,我可跟你讲啊。你家的小夏啊,可真是能干极了,抓了好多鱼呢,还说要带回去给你看嘞。”说着,指了指言夏身后,笑道:“看,这不一说要返航,立刻就把他自己抓到的大鱼像宝贝一样绑了起来,准备给你看呢。”
      言翌故作惊讶,“可以啊,不错嘛,臭小子终于出息了。不过,没有手指大小的就放生了,可别滥竽充数哦。”
      言夏立刻把头翘得高高的,亮出了他藏在身后的绑起来一大串的大鱼,仿佛在向言翌展示他的战利品,反驳道:“我怎么可能?老言,你可别小瞧人了!你自己看看。”
      言翌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接过他手上的鱼,然后将一串糖葫芦如同变魔术般塞到他的手里,“有点重量啊,可以嘛。”随即又如同一位关切的长辈,轻声道:“但还是立刻回去换衣服吧。”
      言夏撅起小嘴嘟囔道:“哦,我想吃烤的。”
      “你最近都上火了,还是炖汤吧。”言翌牵着夏言,转头对着张姨说道:“我先带言夏回去了,姨。”
      “再见。”
      言夏吃完糖之后,拿过自己抓的鱼,撒欢儿似的跑在了言翌前面。突然,他的目光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在海边停留了一下,脚步也逐渐放慢,然后缓缓挪到言翌身边,迅速收回目光,紧紧牵着言翌的手,只想快点离开。
      言翌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言夏的眼神变化,顺着他刚才看过的方向,随意地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的心头猛地一震。原来,有人被浪潮冲上了沙滩。
      言夏抿了抿唇拽着言翌的手就想逃离现场,嘴里还不停地催促道:“老言,我们快走吧。”
      言翌却稳稳地拉住言夏,一脸平静地说道:“救人要紧,小夏,你先回去也可以,好吗?”
      “好吧……”言夏的声音很轻,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前快步走去,嘴里还小声地嘀咕着:“又是救人,为什么还要救别人?还不嫌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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