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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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燧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
虽然睡眠质量不错，但还是扫不清身上的倦怠感。
一想到尹昭远那边的纷乱，他就提不起劲。
叶珹从厨房里探出头，“昨晚睡得好吗？”
他这句话的调子听上去怪怪的，即使是脑子还没完全清醒的尹燧也能听出他咬字比平时重不少。
尤其是其中的“好”字。
“还行。”尹燧避开了用“好”或者“不好”来回答，直觉告诉他，凡是叶珹强调的，多半是挖好的坑，他不能乱踩。
“是吗？”叶珹走出了厨房，绕过床尾，一把扯开了窗帘。
天气阴沉沉的，大片低矮的乌云如同晕开的泼墨，楼宇外的世界烟雾朦胧，远处的景象被隐藏其后，看不真切。
燕山地处北方，春秋冬三季干燥多风，少雨。
一路艳阳高照的时节里冒出一个格格不入的阴天，多少有些败坏心情。
尹燧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又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聚焦到了在窗边站着的叶珹身上。
他穿着他的旧睡衣，开窗向外伸出胳膊，似是在探查温度。
这件睡衣原本是纯白的面料，但因为棉布随着时间流逝无法避免被氧化，所以略微泛了黄。
不过这并不影响叶珹身上慵懒的气质，他一副享受生活的富贵闲人做派。
尹燧踩着拖鞋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你几点起来的？”
叶珹回身，打着呵欠，竖起五根手指。
“五点？”尹燧惊了一下。
“对。”叶珹说，“做排骨粥必须要买最好的肋排，肉质嫩，好脱骨。一般这种排骨早早就被人预定了，不早起去抢，连肉渣都买不到。”
尹燧嘴角抽了抽，“你听起来像是经常混迹于各大菜市场，但你不是这种人吧？”
“我虽然有钱，但是不能脱离人民。”叶珹关上窗户，徐徐走到他身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尹燧敷衍地配合了一下：“你很棒，懂得体察民情。这是好事。”
空气凝固。
尹燧咳了一声，往浴室走过去，关上了门。
叶珹到厨房，把香气扑鼻的排骨粥盛了出来，又把热好的紫薯包放进碟子里摆好。
他简单收拾完餐桌，尹燧也刚好洗漱完，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吃完饭我们出发，顺利的话，午休前能接触完财务的人。”叶珹拉开椅子，“趁着白敏不知道，打时间差。”
尹燧捏着勺子柄，搅了搅煮得很稠的粥，说：“我得全程录像，以防遗漏细节。必要的话，也能保留证据。”
叶珹：“我的上帝之眼你拿去正好。”
尹燧疑惑：“什么上帝之眼？”
叶珹竖起手指，说了句，等下。
然后他起身，从挂在衣架上的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银色项链。
项链通体亮闪闪的，看材质，应该是纯银。
叶珹指尖缠着链子，张开五指，吊坠便从指缝间垂坠了下来，转着圈晃荡。
待它的转动幅度减小，尹燧看清吊坠主体是一个被万丈光芒环绕的三角形，正中间的眼睛如深渊般凝视着它，捉摸不透。
尹燧把吊坠托在指端，仔细地看了又看，发现眼珠子里暗藏玄机。
玻璃质感的光幽幽反射，是一颗极为隐蔽的镜头。
这条项链，他以前常看叶珹戴，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装饰品，想不到背后大有文章。
叶珹适时地介绍：“在惠仁医院暗访，它立了大功。”
微型摄像机在拍摄过程中的作用不容小觑，几乎每个经手过敏感题材的记者都有用过它的经历。
然而，比起那些夹在衣领上的，叶珹的项链更有巧思，也更隐蔽。
读出尹燧目光里有赞许意味，叶珹将缠绕在手指上的链子抖下来，让吊坠顺势滑落到尹燧的手心里，“送你了。”
尹燧：“很贵吧？”
“不记得价格了，”叶珹收回手紧扣住碗沿，仿佛怕他下一秒就把项链塞回来，“反正我乐意送。”
尹燧将它放在桌上，说：“谢谢。”
“要我帮你戴上吗？”叶珹期待地看着尹燧。
他的眼睛很亮很灵动，一盯着人看，那股子坏坏的劲儿就变得分外吸引人，教人脑子发热，无法清醒思考，继而被他套牢。
尹燧垂眸，小声地应了声“好”。
叶珹起身，拿过桌上的项链走到尹燧后方，双手从尹燧脖颈前穿过，又绕到他后颈处扣上龙虾扣。
尹燧后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眼前，皮肤白皙，线条流畅优美，叶珹在扣扣子的时候禁不住看得出神，手滑了好几次，折腾了半天才扣好。
“让我看看。”叶珹一手搭在尹燧的肩头，来到他的身侧。
尹燧低头把吊坠摆正，转过身。
“尹制片，你这么好看，戴什么都很合适。”叶珹打了个响指，满意地回到了座位上。
排骨粥凉到适口，尹燧急忙用喝粥来掩盖脸上的不自然。
“我的手艺怎么样？”叶珹问道。
排骨粥香润绵滑，明明只有香菇和排骨两样配菜，滋味却一点不单调，层次感丰富。其中，排骨的肉质鲜嫩细腻，尤为出色。
即使不想助长叶珹翘尾巴的气焰，尹燧也还是诚实地给予了夸赞。
叶珹的笑容更甚。
吃完饭，两人默契地做起行前准备。
叶珹前去换衣服，尹燧则把家里各处的垃圾都收起来留着一会儿一并带下楼。
在厨房的垃圾桶里，他看到了同城闪送的顾客联。
发货地是玫瑰碗，发货人是张女士，货物内容是排骨和香菇，发货时间是早上六点五十五。
尹燧捏着纸条，嘴角抽了一抽。
他就说一个富二代怎么会真的愿意体察民情，扎根菜市场，摸到买排骨的门道。叶珹是那种需要亲自去蹲守排骨的人吗？找个经验丰富的家政阿姨代购，一次三五百都用不着，他又不会出不起这点毛毛雨。
但尹燧只是默默把这张纸从闪送的塑料袋上扯下来，叠了两道塞进一堆厨余垃圾里。
出门前，他又折回去，从抽屉里找出容量最大的U盘，和手机一起装进防水袋里，和叶珹一道下楼。
“Decho Tech的园区依山傍水，”汽车预热期间，叶珹调出地图二指放大，“两面靠着西郊的灵云山，东边是旧护城河。”
尹燧随意地看着地图，问：“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叶珹又把地图缩小，皱着眉头侧过脸来看他，“调查不会那么简单的。如果有意外，你得知道往哪儿跑。”
尹燧不在意地一笑，“不会有那种事。”
叶珹有点急，抽手撑住尹燧的座位靠背，靠近他的脸，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Decho这么大的体量，对付你一个自然人不要太容易。”
尹燧注视着他的眼睛，面容恢复了冷淡的沉静，“我会小心的。”
叶珹调整了坐姿，低低地说：“保护好自己。我不能陪你进去，救不了你。”
尹燧：“知道了。”
牧马人驶出了小区，一路向南，开出了城区。
Decho Tech坐落在风景秀丽的灵云山风景区边上，远远的就能看见颇具未来感的全黑色办公大楼托举着银白色招牌，向所有路过的行人和车辆高调昭告公司的存在。
牧马人缓缓停到了公司前的停车场上。
熄了火，叶珹却没把车门的锁解开。
尹燧不急着下车，转头问他：“还有什么要和我说？”
叶珹从口袋里摸出了耳机盒子，把一个耳机塞进尹燧的左耳，一个交给尹燧，说：“开语音，保持联络。很遗憾我不在一线，不然能拿上更专业的设备。”
尹燧摸了摸左耳里冰凉的异物，“有这个必要么？”
“你不会认为只有真枪实弹干起来的地方才算战场吧？”叶珹拨通了他的微信语音。
“但是……”
“我很担心你啊，尹制片。”叶珹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说道。
上面显示着尹燧全黑的微信头像。
尹燧合上了嘴。
他接通了叶珹打过来的微信语音，按下解锁按钮，推门下车。
他怕再在车里多待一秒，大脑又会像昨晚一样黏黏糊糊。
郊区山间清冽喧嚣的冷风吹过微热的太阳穴，堪堪在他走进大楼的屋檐之前，卷走了脑海中的昏沉。
大楼前方的空地上，几个头上缠着黑纱的人围坐在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周围，半空中飘扬着纸钱。
尹燧脚下顿了两秒，随即加快脚步经过了他们。
自动感应的大门敞开后，尹燧瞧见了门边西装革履的安保人员。
他原想自动忽略，直接进去，然而被人伸出胳膊拦住了去路。
“先生您好，公司规定，凡是来客都需要登记。”安保拿起了桌上的圆珠笔和登记表，“请先生登记好身份信息之后就可以进了。”
“不认识我的脸我可以原谅你，”尹燧懒懒地递上随手从家里抽出来的陈年旧名片，“但是，我的名字你总认识吧？”
安保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盯着尹燧看了半天。随后又意识到盯着他看非常失礼，便忙低下头向后退步，双手奉还名片，“对不起，尹先生。”
“尹董事病重，之后由我来接手公司的大小事务。”尹燧手指夹着名片甩到了安保身边用于放置登记表格的小桌子上，“我洁癖，这名片就送你了。”
“好、好的，欢、欢迎尹先生。”安保对着尹燧的背影连连鞠躬，直到尹燧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电梯间前，他才敢直起上半身，出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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