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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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珹最后坏心地捏了捏他的小腿肚，胳膊肘撑在地上，把他缩在桌子里的身体给支了起来。
他身高一米八七，这办公桌再宽，底下的空间里躲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也局促了不少。
蜷缩了这一阵子，他肩膀连带着后背都酸痛不止。不过比起这点不适，尹燧气息不稳的反应更让他在意。
“怎么了，尹制片？”叶珹在尹燧身前单膝跪地，微微仰视着他。
尹燧的脸上红晕未消，眼睛里水波流转，顾盼生辉，勾得叶珹目不转睛。
“你在胡闹什么？”尹燧用脚尖踢了踢他，“神经病吗？”
叶珹爬起来，眸子里有那么一点笑意，但又不甚清晰。他望了望尹燧的腿间，然后咽了口口水，背过身去拆开桌上的外卖包装，说：“尹制片饿坏了吧。”
尹燧后知后觉地合拢腿，东掩西遮地扯了扯上衣的衣沿。
桌上摆好菜之后，叶珹麻利地打开尹燧的电脑，要了U盘过来插上，浏览起这几百张表格来。
春山居的菜品属于近些年流行的创新菜，中式食材和西式烹饪手法相碰撞，激发出绝美的鲜味。
从前菜到主菜口感都是轻盈一抹，既无中式传统烹调的厚重调味，也无西餐当中喧宾夺主的香料扰乱味觉，食材本味保存得极好，香而不腻。
叶珹一手拿筷子夹着菠萝虾，一手握着鼠标拉动表格，还腾出精力来给尹燧夹了几只肉最饱满的虾放进碗里。
“有看出问题么？”尹燧夹起虾，筷子在碗中轻点了点。
叶珹盯着屏幕，滚动鼠标滚轮，说：“我才找到本年度的报表。把这里的数据和各部门的具体收支对一下，就能看出问题在哪儿。”
尹燧向他那边倾身，屏幕上几万行的数据快速滑动，他眼睛看得有点花。
“这么多数据你怎么对？”
叶珹：“用Vlookup函数实现匹配，或者用Python代码爬一下。”
尹燧赞许地点头。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叶珹放下碗筷，在键盘上飞敲了两下。
屏幕闪烁片刻，似是开始了运算。
叶珹把电脑暂时扔在一边，吃完最后一块鱼排。
他拿起餐后甜点时，电脑屏幕稳定了下来。
尹燧忘记了咀嚼，虽然隔行如隔山，还是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总表上的支出收入和原材料购买时的真实成本不吻合。”叶珹指出一行被标黄的数据给尹燧看，“此外，给工厂工人的工资与实际也不符。这里写了工资支付，但事实是他们没收到应有的薪水。”
“他们做了假账。”尹燧犹疑着说，“尹昭远他果然早就察觉出什么。”
“没错，这样做多半是为了偷税漏税。”
两人对望了一眼。
“那么多余的钱——”尹燧稍作停顿，想着尹昭远在他的本子上写的“白”字，说，“很可能到了白敏手里。”
“尹董事什么时候病倒的？”
尹燧：“夏天吧，我来燕外那阵子再往前。”
“时间线正好对得上。”叶珹在几张表格之间来回切换了几下，“你怀疑她的话，有办法查到银行卡流水吗？”
尹燧为难地抿了抿嘴。
然后，他忽地想起了一个人。
“等等，我应该有办法。”尹燧示意叶珹让位，坐到电脑前，登上了八百年不用的Q.Q。
他上了大学以后就全面转战微.信了，Q.Q列表里都是小学初中高中的朋友，还有那会儿在贴.吧、在论坛里加的陌生人。
这杂七杂八的混乱列表里，夹杂着尹锐泽。
这号还是尹燧给他申请的。
不过，鉴于白敏对他态度冷淡，也不许尹锐泽和他走得太近，他俩几乎不曾聊过天。
多年不登陆，这号尹锐泽还用不用都是个问题，但眼下，这是唯一能联系到他的方式。
尹燧在一长串联系人里翻出了尹锐泽的账号，谢天谢地，显示iPad在线。
尹锐泽的头像早不是十多年前的二次元伤痛风，取而代之的是美式复古风格的建筑航拍，签名也从一串热血日漫台词改成了一句“Stay determined！”
是那种很典型的小布尔乔亚留学生画风。
尹燧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公司那边情况不乐观，我需要你的帮助。”
叶珹撇嘴：“标题党。”
尹燧胸有成竹，“他就吃这一套。”
片刻后，尹锐泽回复了一个震惊的emoji，又biu过来一句十万火急的回复：“现在公司那边是什么情况？是不是那些讨薪的人太难缠？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尹燧决定先晾他一会儿以增加真实度，不想尹锐泽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尹锐泽嗓门冲天，手机在手里震得指尖发麻。尹燧赶紧调小了外放的音量。
“具体情况没时间细说了，大概就是我查到公司的税务有疑点。”尹燧拿着手机放在嘴边，“欠薪和事故不处理的原因很可能就在于此。你想要帮忙解决问题的话，现在需要排除我们自家吞税收的嫌疑。”
“怎么会税务出问题呢？！”尹锐泽的声音明显慌了，“真的不是搞错了？”
尹燧瞄着电脑屏幕，心说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搞错的。
不过，他嘴上却非常柔和，“我希望是，因为目前只粗略查了一遍，说不定有疏漏。保险起见，接下来应当查查家里面的流水。”
尹锐泽连连应和。
“我爸那边的流水我来查，白阿姨的就……”尹燧欲言又止。
尹锐泽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俩关系不好，我妈这边交给我。”
谈话顺着预计的方向发展，尹燧嘴角的弧度有些压不住，他清清嗓子找回状态，和他分析起利害。
尹燧告诉尹锐泽，千万别让白敏知晓打印流水是为了公司，否则她势必会追问出来是谁让尹锐泽查的，这不利于维护他们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关系，让场面更加不可收拾。
尹锐泽听完表示一定不会把他抖出去，紧接着，他丢出了一个问题：“那我怎么和我妈说？”
尹燧思忖须臾，说：“你就说准备申请签证，需要打印银行卡流水。”
尹锐泽：“哥，你真会想！正好我打算今年圣诞节假期去趟欧洲。”
“那就拜托你了，越快越好，”尹燧语气里满满的感激，“今晚之前发我就再好不过了。”
尹锐泽：“哥，你为Decho辛苦奔波，我不好意思拖你后腿，今晚一定给你。”
通完电话，尹燧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和他完全本人不相符的狡猾。
叶珹补了一句：“单纯好骗，地主家的傻儿子。”
“被惯出来的人是这样的。”尹燧笑，“人生十八年没吃过半点苦，万事拿钱堆，哪里知道人间险恶呢？”
叶珹收起桌上的餐盘，扯着嘴角，道：“我怀疑你在影射什么。”
尹燧按着他的手，接下他的盘子丢进外卖袋子，“别误会。你不一样。”
叶珹当即雨过天晴，借势揽过尹燧的腰，“我就爱听你说这话。”
尹燧抽身将外卖袋子递给他，“扔了，一会儿午休就结束了，你小心点。”
叶珹接下，临走，又嘱咐：“那些冰袋你接着敷，留伤了我会心疼的。”
尹燧冷笑，“你就演吧。”
叶珹停下脚步，望着他，神情肃然，“我没演。”
尹燧压下唇角，拿过桌上的冰袋，低头按住伤处，说：“知道了。你去吧。”
他虽未明说，但四舍五入这就是一句逐客令。
再过不久，办公区的人都会回来。叶珹不便久待，便服从地拎着垃圾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尹燧照例继续审于景明送过来的样片，并且给了几处修改意见。
到了四点多，尹燧的电脑发出了一串“滴滴滴滴滴”，打断他的工作。
尹燧点开右下角闪动的Q.Q头像一瞧，尹锐泽一日万里，他自己和白敏的所有银行卡流水都查完扫描成图，被打包发到了他手上，还附带了一个“请您过目”的鞠躬小人表情包。
尹燧眼睛一闪。
他把文件甩给了叶珹。
叶珹回复：“下班别走。”
两小时后，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叶珹从A栋的后门溜进来，溜进了尹燧的办公室。
“尹锐泽效率真行。”尹燧将显示着文件的电脑转向叶珹，“比我想得靠谱。”
叶珹从屏幕上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帮你打个流水你就夸，我帮你看这么多表眼睛都快瞎了你怎么不夸。”
“好！叶珹，我宣布你就是今天的全场最佳。”尹燧恭敬道，“流水都在这儿了，请您过目。”
叶珹：“敷衍。”
说归说闹归闹，正事儿不能开玩笑。叶珹当即翻开起了扫描件，在一行行数字里寻找着可疑数据。
尹燧站在他身后眉头紧皱。
翻了很久，叶珹停下了鼠标滚轮，光标选中文件中的一行，然后高亮标黄。
“白敏名下有八张卡，现在常用的有两张。一张是燕山银行的，另一张是运通卡。”叶珹转过头看向尹燧，“尹锐泽手里在用的卡都是运通卡。伯父给他转学费生活费零花钱，但他这短时间经常额外收到白敏的大额转账。”
尹燧手搭他的肩膀，俯下身去看屏幕，“有多大额？”
“一次几百万的那种大额。”叶珹用光标给尹燧指了一排数字，“现在一共累计了六千多万人民币。”
屏幕上的数字位数太多，尹燧起初还打算数一数，数了几位之后直接放弃了。
“并且，我对了一下白敏的收入。”叶珹翻到另一页，“她这张运通卡里的千万流水都是来自Decho的公司账户，备注是股东分红。”
尹燧抱着胳膊，摸着下巴，说：“我查过了，她不是股东。这企业是尹昭远一手带起来的，他那锱铢必较的心性，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分这么多的好处给别人。”
“那还用说什么，直接报警吧。”叶珹一拍桌子，“不让她吃几年牢饭对不起你受过的委屈。”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