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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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从未外派去战乱国家的薛锦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直接吓得声音都变了，下意识地就要爬起来逃跑。
叶珹一把按下他后背，“别乱动。”
他抬眼看向上方，正在跳舞的宾客们有的还未受到影响，有的已经咳得失去行动能力，瘫坐在椅子上。
而烟雾释放的地点和前排离得不近，舞台上一切都还正常。
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环境里，一旦烟雾浓度加剧，情况会如何，叶珹不敢多想。
薛锦岩都快哭了，死死地抓住叶珹的胳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珹捏着鼻骨冷静下来，说：“I国内部现在有两派势力，一派亲宗主国，另一派，也就是现在当.政的这一派，坚持独立自主。不排除是反对派来搞破坏的可能……”
“那、那要怎么办？” 薛锦岩鼻涕眼泪齐飞，“我还不想死，我还没结婚，哦不对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叶珹：“……”
就在他思索对策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闪了两下，熄灭了。
音乐声骤然停歇，只余下场中众人的咳嗽声。
这平静维持了三秒就早夭了，室内爆发出惊呼和尖叫，周遭的人刹时间失去了秩序，因为完全没有灯光，只能在一片漆黑里胡乱地冲撞着。
乱了一会儿众人才想起来要开手电筒这回事，然而手电筒一开，大家才发现情况比想象得更糟糕——房间里的烟雾浓到可见度几乎为零。即便是手电筒的光柱也穿透不了烟雾，低下头去连自己的脚尖都快看不清了。
转眼间，已经有体力不支的人被呛得缺氧，倒在了位置上。
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绝望地乱跑，企图找到出口。
叶珹伸出胳膊，摸走了用桌上的香槟和餐巾。他把用香槟打湿的餐巾捂到嘴边，又给薛锦岩如法炮制了一遍，然后拉着他贴着座位的边，匍匐前进。
周遭都是人的脚，如果从椅子下方爬出去，很容易就会被踩到。
两人费尽力气终于来到了走廊处，叶珹起身，弯腰扶着椅背喘气。耳边都是人们的吼叫和求救声，混乱中可以听到有人在大叫：“Il saigne! Il a une blessure au couteau sur le corps（他在流血！他身上有刀伤！）”
“什么情况这是？” 薛锦岩抓着叶珹的手臂。
叶珹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大，他没空回答薛锦岩，凭借着对大厅布局的印象，用椅子确定方向，拽着他朝门那边走。
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他艰难地挤了几分钟，才挪了两排。
更糟糕的是，在这混乱的时刻，房间的一角忽然爆燃起了火光！
火舌舔舐着幕布，沿着舞台迅速蔓延开去，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往前扑来。
黄绿色的烟雾冲天，火焰照亮了房间。
人们扑到门边，门却不知何时被锁死了。这扇门是大使馆最大最厚重的一扇，任凭众人怎么撞，都稳如泰山。
绝望当头降临而下，要对每个人做一次宣判。
旁边挤着的一个女性回过头，捉住救命稻草似地递上了手机，“I’m calling the police but I cannot speak Chinese.（我正在报警但是我不会说中文。） ”
叶珹接过手机，“I’ll take this.（我来处理。）”
听筒里，电话已经被接通，叶珹镇静地说：“使馆区I国大使馆遇到了突发事件，请求支援。另外请你们立刻通知I国大使馆安保处：我们被锁在起火的建筑物里，没有办法脱身。”
通完话，他正要把手机还给那位女士，发现她已经不在原位了。
呛人的烟雾里，升腾出一股湿润的铁锈气味。
叶珹用手电筒向四周照了一圈，瞧见旁边的一个男人的白色西装上沾了一滩血。
他回身，灭了手电筒，冷静地问薛锦岩，“你血型多少？”
薛锦岩听傻了，抓着他的手凉得和冰一样，“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珹：“你快点回答我！”
“O型。”虽然不明白叶珹的意思，薛锦岩也抽不出精神来思考，叶珹说什么他就答什么。
“我是A型，记住了。”叶珹说。
薛锦岩都快尿出来了，“叶珹，你到底在说什么？”
叶珹：“保命小技巧。”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许多人已经被呛得晕倒，呼救声与刚灭灯时相比，小了一多半。
叶珹的脚下，人体开始堆积，每走一步，都会踩到人，几次三番差点把他绊倒。而身后，被烧断的背景墙和灯柱砸向地面，点燃了地毯和丝绒桌布。
室内的温度高得吓人，火光炙烤着所有人，将众人向门边逼去。
火舌狂妄地跃动着，却穿不透那厚重的烟雾。
在视线受到阻碍的情况下，人的听觉和嗅觉会变得异常敏感。
他能听见人的呼吸声、呛咳声、哭喊声，和剧痛之下的呻吟声。这些动静汇聚起来，像一个无边的囚笼，把他们都困在其中。
手机震动着整点报时。
已经九点了。
他还得去找尹燧，不能再耽误。
餐巾上的香槟蒸发殆尽，烟雾再一次入侵进入鼻腔，叶珹捂着胸口，拉住薛锦岩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就在他们摸到墙边时，薛锦岩被人撞倒，他怀里抱着的相机被甩出去老远。
前方，大使馆的大门豁然开启，外界的光伴着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尖啸，海水一般灌入室内。
众人仿佛得到了救赎的希伯来人奔向自由之地，一窝蜂地向外冲。
薛锦岩不顾从他身上踩过去的几只脚，奋力向相机所在的地方爬过去。
叶珹迎着火光，忙不迭地拽住他，大喊：“别管相机了！前面危险！”
“不，今晚的采访很有价值，咳咳……”
叶珹有气，但没法发，他摇了摇头，一把拉起薛锦岩，“你受伤了，先出去，相机我来拿。”
薛锦岩满脸都是黑灰，只有一双眼睛白得离谱，“你……”
“别你你你了。快走！”叶珹在他后背猛推一把，将他推进人群。
薛锦岩大声喊着叶珹的名字想要挣扎出来，然而人群裹挟着他向大门外走过去，他在抗拒之间就被带到了室外。
薛锦岩一瘸一拐地跑到卫兵身边，用法语吼道：“我朋友还在里面，你们快去找他！”
相机被人群踢到了别处，叶珹降低重心潜伏式前进，双眼被浓烟熏得锐痛，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强行忍着模糊的视线，他终于在一片火焰围成的圈中发现了它。
他松了一口气，长臂一伸，将被烤得发烫的相机捞了起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室内已是烈焰滔天，天花板上的吊灯挂饰雨点般砸落下来，把本就可怜的一点安全之地也给点燃了。
人们持续不断地冲向门口，有一人飞速地跑着，从侧面狠狠地撞向叶珹，挤出了一条路。
身体传来钝痛，但叶珹无暇顾及，他护着相机，汇入了人群之中。
薛锦岩在门前油煎火燎，出来的所有人他都一一看过去，就是没看到叶珹的人。他拽了好几个人问，人们都说没看见。
“这位先生，您别挡在门口阻碍疏散！”警察扯过薛锦岩，转手把他交给了医护，“您先去车上检查下情况。”
“我不去！” 薛锦岩愤然作色，急得跳脚，“我朋友在里面，你们没听到吗？”
然而医护丝毫不理会他，两个男护士架着他，往救护车上去了。
由于先前已经逃出去了一大半的人，最后这一批人的撤离倒还算迅速。
消防、警车和救护车的红蓝灯光，把前门照得通明。
接触到室外清冷的空气，叶珹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然而，无论他怎么喘气，都无法从窒息缺氧的感觉中缓过来。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到九点半。
他不顾身体的乏力感，拎着相机向外走。
大使馆外的路上，他的那辆橙红色挑战者靠边停着。他开了车门，把相机放到进去，然后沉重地坐到了驾驶座上。
前所未有的困倦袭上脑门，他的眼皮沉得好像在被一只手拉着往下拽，引诱着他去往没有苦难也没有悲伤的虚无之境。
除此之外，他还很渴，喉咙里如同咽下了几顿沙子，干得快要裂开。
他撑着没让自己睡着，拿起放在车里的一瓶水，仰头一口气灌完。空瓶子轻飘飘地丢开，他还是渴得要命。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发动了汽车，将导航的目的地设置为尹燧的家。
挑战者拐出了使馆区，向北行驶。
叶珹的手冰凉，发麻，转方向盘都十分费力。
明明今天天气还不算很冷，他开车也用不着打开空调，可此时此刻，他却阵阵发冷，寒气从内而外散发着，浸透了的骨髓。
要命的是，他的视野也开始模糊了，前方车辆的尾灯在他的眼睛里成了两个光晕。
他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的人脸色灰败，双唇惨白。
开始断线的大脑回想起了在大使馆里被人撞的那一下，侧腹的痛骤然放大。
他手指颤抖，摸到了一大片粘腻湿滑的液体。
他低头看去，猩红色染了满手。
叶珹眉头一皱，用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骂了一声“操”。
他果然猜对了，有人趁乱无差别地捅人，那个无端倒下的女人和哭叫着有人在流血的人，都是预示。
尽管十二分地警惕，也做了准备，可没想到，凶手隐藏得那么深，只是近距离地接触一下，就给了他一刀。
他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意识便如同折了翅膀的鸟，打着旋从高空一头扎了下来。
视野被雪花铺天盖地地覆盖，在失去视力的同一秒，他对他的全身都丧失了牵动能力。刹车就在脚边，但他一寸也动不了，双手也失了劲儿，松开了方向盘。
意识覆灭的前一秒，他低低地念了一声：“尹……”
失去控制的道奇挑战者引擎低吼，以一百二的速度擦着环路的栅栏向前开，摆着尾穿过宽阔的马路，最后轰然一声撞断了护栏，冲下了路基。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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