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兔子的障眼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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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七时许，许昌路中段突发地面塌陷，出现直径五米深坑，有两位行人摔倒差点落入坑中。好在最终并无人员伤亡……”
雨停，空气中还是有丝丝雨雾。本地电视台记者穿着雨衣，对着摄像机讲解身后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巨坑。“据悉，地面塌陷可能跟地基软弱或荷载较大等因素有关。”
没有人看到那株恐怖的割人藤，除了宫翡和白泽，或许还有朗怀臣，以及姗姗来迟的冯伟。
宫翡联系了蔡文强开车过来照顾白泽，她自己去买药。
迷蒙夜色中，冯伟蹲地上捻起一根白色绒毛，而朗怀臣就站在他身后几米外——衣服半干贴在身上，冷清垂眸。
几根绒毛顺着浅浅的水流漂到宫翡脚边，那是的确是兔毛。是啊……兔子吃割人藤。
冯伟甩掉兔毛，抽出纸巾使劲擦了擦手，才夹着公文包瞅了朗怀臣一眼，“你可以走了。”
朗怀臣表情未变，依旧是冷清模样，转身直接消失在路口。
冯伟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轻蔑，一扭头瞧见路口打着伞的宫翡，又客气地笑着招手，“宫居士。”
宫翡转身就走。
“宫居士，慢点慢点。”冯伟几步小跑凑过来，跟着宫翡一起进药店，“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深表遗憾——”
“你遗憾吗？”宫翡反问，“白泽伤成那样，是你的手下干的。还让我拿着水晶杯，有用吗？用人类的话说，强盗进了家门，报警才发现原来强盗就是警察。”
“严重了哈。”冯伟尴尬地笑，解释道，“植物系精怪都是近视眼，行走江湖靠气味分辨。这里本来就有朗怀臣的气味，而白泽又有妖气……挺叫人误会的。”宫翡说朗怀臣是人，他才出此下策放出割人藤前来试探，但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宫女士，恕我冒昧，这段时间你是真没看出朗怀臣是妖，还是你……已经站到他那边了？”
宫翡猛地顿住脚步，万万没想到冯伟会当面问她。她维持住了面上的淡定，淡淡说道，“我是一名即将入籍的道士，你说呢？”
冯伟笑了，“这样吧，白泽的壁虎约束期现在就结束，如何？”他不想跟宫翡把关系闹僵。宫翡虽然作为道士有点水，但她发疯起来有够邪门。割人藤失败而归，主要是因为遇到天敌兔精，次要原因是宫翡用人血在它身上下咒。现在虽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很快它染了血的藤蔓会枯萎坏死，除非自断臂膀砍掉被咒血侵袭的部分，否则整株都会衰败。
“当真？”宫翡问。让白泽不受妖力约束，这个交易还行。
“当然，不过你对付割人藤的方法是怎么学来的？”
“……”宫翡差异于他会问这个，脸上并无异色，“没学。随便想出来的。”看来效果肯定不错，总而言之救回白泽就好。
冯伟哑声一笑，心下复杂。
“朗怀臣……是什么妖？”宫翡拿了药去付账，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八卦镜照不出他真身？”
瞧见收银员好奇的目光，冯伟认真地解释，“我们在聊电影内容。”走出药店，他才又说，“因为他实在是不起眼。没什么能力的小妖怪，你懂的。”他连朗怀臣的真身种类提都不屑提。
“兔子？”
“差不多。”
“那摄影棚显现的妖兽图形，你怎么解释？”
“这就巧了，他最会的小伎俩就是障眼法。”
宫翡看着冯伟，没有说话。今日的遭遇让她明白，冯伟并不绝对可信。
……
蔡文强将车停在路边，瞧见宫翡回来，他便摁下车窗，“这里。”
“他怎么样了？”
“白哥还在休息。”经此一役，白泽在蔡文强心目中的形象从小白升级为白哥。“刚还没讲完，是朗怀臣救了你们？”
“嗯。醒了？”宫翡坐进车里，伸手抚摸白泽的额头。
“壁虎尾巴没了。”白泽垂眸看着手腕。
“冯伟说以后不要了。”宫翡掰碘酒棉签给他上药。白泽的胳膊上一圈圈全是勒痕以及倒刺划拉出来的血痕。
她看得难受，因此低着头不想让白泽看到自己的表情，可白泽直接握住她的胳膊，要看她擦伤的胳膊肘。
“我没事。”宫翡握住他的手，“别动。”
蔡文强很是好奇，“那个朗怀臣，到底是何方来路？”
宫翡犹豫了一下，给出冯伟的答案，“兔子。”
“啊？”蔡文强瞬间乐开花，“兔子精？没想到啊，这么菜？”
白泽瞬间抿唇扭头，面无表情。
宫翡注意到他的神色，提醒堂哥，“少幸灾乐祸。他救了我和白泽。”
“他不是兔子。”白泽突然开口，“他是讹兽。”
宫翡一愣。她见过这个名字，在《神异经》里。讹兽长得像兔子，常常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它没有任何高大上的妖法，会的都是些撒谎骗人的小伎俩。针对不同的对象采取不同的障眼法，以色惑人，一切以谎骗为目的。
蔡文强搜了下讹兽是啥，忍不出露出嘲意，“这尼玛，比兔子还不如。兔子急眼了还会咬人呢。”
白泽垂眸，神情冷淡，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瞬间，宫翡愣了一下。他的表情与朗怀臣刚刚的表情极其相似。若非是差了年龄，那张脸并无二致。
……
午夜，宫翡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爬起来，重新打开电脑。网页停留在对讹兽的搜索上。
冯伟日防夜防的上古凶兽，原来是一只不起眼的讹兽。
宫翡想起他那慵懒的笑容，事业的失意。在那股怀疑刚刚翻涌上来时，她又将它压下去。她亲眼看到了，他的生活的确如此。
那关于他内心剖析的部分……他是在吐露真心，还是在伪装？
讹兽，为何骗人？
侧卧，花花五圣挤在白泽的枕头上四仰八叉睡得香甜。而白泽在阳台迎风而立，望着西北角——那是朗怀臣家的方向。
朗怀臣是讹兽，但不止于讹兽。他脆弱的外表，是最大的障眼法。
白泽从来不会轻敌。他倒要看看，这只讹兽揭开画皮，到底是什么。
……
青州街玫瑰路23号。
暑气未过，绿植依旧茂盛。围栏门口也依旧停着那辆已经卸完货的快递摩托。
“你买火山石做什么？”穿着统一制服的快递员靠在门边，看朗怀臣拆快递。他总是买些奇奇怪怪的物品，比如刚刚就收到好几大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种子。
“磨种子。”朗怀臣从纸盒里取出一块笨重的红色卵形石头。有些种子，比如莲子，需要磨一下外皮才更好发芽。他收好快递，顺势抬头，突然瞧见宫翡走过来。他脸上笑容顿了一许，随后还是轻轻微笑示意。
快递员离开后，朗怀臣将宫翡迎进门，“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救了我和我弟弟，还没谢谢你。”宫翡将一个点心礼盒还有一个手提袋放到桌上，“这里是新出的月刊，有你的专访。”
“谢谢就不用了。藤妖冲我来，反而伤了你们。”他打开客厅的空调。时至八月底，暑气未消。
他如此平静地提起那天，让宫翡不禁盯着他打量，显然他已经知晓当天的一切，而且完全接受了自己身份曝光。但宫翡此刻依旧无法将他与妖联系起来。他的衣食住行比白泽正常太多，怎么看怎么像人类。
“需要我帮忙吗？”她回神，看到走廊上放了好多袋刚刚拆封的植物营养液。
“不用，我还没种花。”他打开落地窗的窗帘。屋后的草坪刚刚重修，中间有个曲线流畅的浅水池，空荡荡游着几尾红鲤鱼。
屋顶传来轻微到人类不会察觉的响动，朗怀臣没有抬眸便知有访客上门，他瞧着宫翡，“你弟弟是妖？”这话说给宫翡听，也说给屋顶上那个男孩听。
“嗯。”
“你可真够心大。”朗怀臣低低笑起来。他可从没见过修道之人能和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人是不可能生出妖怪的。所以那个男孩只能是领养。“冯伟没提醒你什么？”既然她的亲人是妖，那么肯定认识冯伟。
宫翡淡淡转开目光，“我有自己的判断。”
“那你对我有什么判断？”他问。
“你为什么要一心当人？”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慵懒，“想体验人生百态，也想重新获得自保的能力。”
宫翡没想到他如此简单直白，一时错愕。
“怎么？没听你弟弟说我的身份？”朗怀臣分辨她的神情，心下了然，“放心吧，我不会骗人。”
他思考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记起来，“讹兽唯一的能力是惑人。可曾经我被强行灌下文茎果，你如果看过《山海经》，便知道那果实食之使人不惑。所以我虽为妖，但连人都不如。”他的语气如同诉说别人的故事，“所以才说我做不好妖，也做不好人。”
这句话非常刺耳。宫翡作为外人都一时难以接受，“谁说的？”
朗怀臣一笑，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兔子的障眼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