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花花五圣占卜大王 ...
-
“我昨晚做梦,梦到咱白哥打赤膊,你在他床上呢。”
早餐时间,蔡文强吃着刚出锅的豆腐脑,烫得直秃噜嘴。
宫翡和白泽齐齐看向他。
“那不是——”白泽开口。
“吃饭。”宫翡立即打断他的话,尽量泰然自若地岔开话题,“初三的书都学完了吗?”
“除了要算数的地方。”
“马上要开学了。你打算送他去哪里?”蔡文强问。
“高中。”宫翡放下筷子,“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可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你怎么搞定的?”蔡文强很惊讶,不信堂妹有这个人脉,“用妖法变出个毕业证?”
宫翡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考虑到这点,“对啊,可以变一个出来。”
“宫翡!给我们买老鼠!”花花五圣从窗户外面飞回来,“有好东西给你!”
收到白泽的警示目光,大花落到桌子上嚷嚷,“反正不是金手指啦。”
宫翡不知道它们说的金手指是啥,只瞧着它们从翅膀底下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大簇粉紫花朵的蓍草。
几只蜜蜂嗡嗡着从中间窜出来,小花拖出几根杂草,到处飞着追蜜蜂。其他几只则一字排开,张嘴对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新鲜蓍草先冰塑后喷火。
“卧槽!”蔡文强吓得差点摔了怀里的碗筷。白泽则立马拦住宫翡往后退,免得被误伤。
这火焰非常邪门,丝毫没有烧到桌子,只在蓍草上燃烧。冰冻的蓍草没有冒黑烟,慢慢融化缩小,最后留下数十根黄色细木棍。
大花跳着嚷嚷,“宫翡,我们给你算命!你给我们买老鼠!报上你的生辰八字!”
宫翡瞧了一眼白泽,“行吧。”她无所谓什么算命,但眼下还是答应比较好。
知道了宫翡的生辰八字,几只鸟瞬间忙碌起来,扑棱翅膀在桌子上摆阵起卦。
蔡文强对给自己算命不感兴趣,但对给他人算命赚钱感兴趣。他眼珠一转,盯住小花。小花正在一旁玩蜜蜂。“小花,怎么算命啊,教教我呗?”
“哦,好呀。”小花飞起来,将一根牛筋草塞到蔡文强手里,认真地介绍,“这个叫‘天气预报’草。”
蔡文强瞬间脸黑。“你当我没放过牛吗?”这野草牵住茎干的两段掰开慢慢拉,能斯出个完整的框框就说明天是晴天,如果撕断了,那明天就是阴天。这是他小时候在农村的玩意儿。
而那边,蓍草阵法已经摆起来。三花趁机飞到白泽肩头耳语,“她肯定会看到你俩成亲的画面!”
白泽心里一动,立即说,“那你们赶紧。”
“我们可是占卜大王!”三花冲回桌上。蓍草本不是它们占卜的第一选项,奈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乌龟,才选择蓍草。
蔡文强在旁边抱着胳膊瞧稀奇。几只鸟上下翻飞之间,枯黄的蓍草就跟提线木偶一样动弹起来,七上八下不停地排列组合,最后哗啦一声掉落桌面,形成一个古怪的复杂图案,只有一根蓍草静静站立在图案中央。
“拿着这根草。”二花将那根草送到宫翡手里,大花在旁边深呼吸一口气打算朝她喷火。
“慢着。”白泽拦住,怕它一不小心喷到宫翡身上,“普通的火可以吗?”
大花想了想,“也可以。”
白泽拿起打火机点燃宫翡手里的那根蓍草。
袅袅烟雾慢慢腾起。这烟雾漂浮到半空并未散去,而是持续翻滚变化。
“你看到了什么?”大花迫不及待地问。
宫翡脸色变换,“……你们看不到?”
“嗯嗯,这就是蓍草占卜的麻烦啦,只有被占卜的人才能看到。”
宫翡盯着那虚幻缥缈的烟雾,慢慢的中间出现了另外颜色,星星点点,最终显示出一幅画面。
这是一个醮坛,也就是道教祭坛,但布置古怪得很,阴暗幽闭,墙上左右两侧挂着令旗,四方立着镇坛木,大鼎前竖着拷鬼棒。铁链交错,挂着随风晃动的三清铃。而祭坛正中央的墙上,钉着一个女人。准确说,是三把桃木七星剑穿刺她的喉咙,心脏与腹腔。
这个女人满身血迹,长发垂落。风撩起她的发丝,露出一张让宫翡熟悉无比的脸。
那是她自己。
一阵毛骨悚然的阴冷如同毒蛇一样顺着她的脊背爬上来,但她的脑子却异常清醒,盯着那副画面一动不动。
白泽皱起眉头,不知宫翡看什么看得石化了一般。而五只鸟还殷切地望着她,“是啥呀宫翡?”
“是你给我们买吃的画面吗?”小花问。
宫翡回神,手里一抖,半截蓍草熄灭。那副画面也瞬间消失无影踪。她望向面前的白泽,还有好奇的蔡文强,最后视线落到桌上的花花五圣身上。
她依旧没有说话,半晌才仿佛冷静自如地清清嗓子,注意到大家都看着她,“占卜有效吗?”
“绝对正确!”大花自信无比,“这是我们的看家本领。”
“不过预测的东西倒是随机啦。反正是此刻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四花说。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白泽问。
宫翡心里猛地一沉,但面上还是朝他一笑,“我看到了我去参加你的大学毕业典礼。”
“噢。”花花五圣顿时有点失望。
……
宫翡一夜未睡,困扰于那离奇诡异的蓍草画面。她索性坐起来,仔细端详自己手掌中的生命线。因前半生也算得是颠沛流离,又看过了无数避世修行的道友,她一向淡然处世,所以才说随缘修行。命是上天注定,而运才可以修控。所以如果画面为真,那么她无可解。但……她依旧狐疑花花五圣的功力——以它们平时玩闹的样子看,这几只鸟绝对不靠谱。而且那醮坛实在古怪,不像是正经道士所为,反而像些门外汉胡乱修葺。她怎么可能去那样骗人的地方?
思虑再三,她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决定走一步看一步。眼下,且无事发生。
第二天上午,她还得回公司一趟,因为熬夜精神不振,先绕去了街边咖啡店。
“你好,请问喝什么?”
“冰美式,大杯。”
“再加一杯卡布奇诺。一起付。”一只手夹着信用卡伸过来。
宫翡回头,见到朗怀臣好整以暇地朝她弯了下嘴角。
“没事就坐一会儿?”他问。
宫翡看了看手表,跟他一起坐到窗下桌边。“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试妆。”他穿着西装,头发偏分朝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颇有点民国时候洋派世家公子的感觉。
“魔术师那个?”
“对。”朗怀臣换了话题,“昨晚没休息好?”
宫翡惊讶地抬眉看他。
“我是演——”他顿了顿,换个说辞,“干我这行的,对休息这回事儿非常敏感,毕竟直接反应在脸上。你今天黑眼圈有点重。”
宫翡蹙眉,想回话时被旁边桌子的聊天声打断。
“这谁啊?哪个明星?”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坐一圈,都凑去看一个女孩的电脑屏幕壁纸。
“《廊桥夜雨》的男主啊,超帅。喏,我手机屏保也是他。”
“噢噢,你前天安利的那个电影。绝了,姐妹们,快去看。”另一个女生也有点激动,“到重点戏份,我特意把电脑亮度调最高——男主帅炸了,从头到脚哦。”
宫翡坐在女孩桌子的斜对面,微微蹙眉。这些姑娘竟然一个都没有认出来她们旁边桌子的男人就是朗怀臣。
朗怀臣似乎习惯了,朝宫翡眨眨眼,“你看过吗?”
宫翡瞬间僵直脊背,她不确定自己的脸是不是可疑地红了。但她确定朗怀臣是在故意问她有没有看过《廊桥夜雨》。
“你希望我跟她们交流一下观后感?”这是宫翡的回复。
朗怀臣闻言失笑,“好吧,宫——”
“不要叫我记者。”她不想在这种狭窄的公众场合暴露自己的职业。
“宫翡。”他很快换了称呼,又念了一遍,“宫翡。这个名字很好听。”
宫翡一愣,“谢谢。”
“我可不希望你去跟她们交流——没人会在现实生活里认出我。”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宫翡有点愣住,“为什么?”
“因为在每个人眼里,我的长相都略有不同,再加上入镜效果……”他慢慢地说道,“正如那句俗语所说,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宫翡微微愕然,她能理解所谓上镜胖十斤之类的问题,但——“什么叫每个人看你的长相都不一样?”
“因为欲望。”他悄然抬眼凝视她,放低声音,就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讹兽除了出口成谎,天然就能以色惑人,趋利避害。我虽不能说谎,但还有一副好皮囊。而人类不可能没有私心或者欲望。当他们打量我,势必掺杂进自己的潜意识,这点连他们自己都注意不到,但表现很明显,他们会见到不同状态的我。比如有人对桃花眼的偏好占了上风,大概会发现我有一双桃花眼。而有人心中恨比爱重,极度憎恨三白眼,那就会发现我不凑巧地有一对三白眼。”
宫翡诧异地望着他,心里猛地一晃。她突然意识到这便是朗怀臣无法在演绎事业上前进的原因,每人看他都不一样,因此就算他演技再好,都没人能记住一个连续且完整的他。
“谁能见到你的真面目?”
“或许……宫居士你?”他微微支起身,似乎半开玩笑,声音低得像蛊惑,“你对我应该没有什么私心或欲望?”
宫翡猛地抿紧嘴唇。她没有正面回答朗怀臣的问题,“见到你的第一面,我觉得你跟我弟弟长得很像。”
他似乎料想好一千种答案,但却漏了会被人说与旁人相似的答案。所以宫翡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一时无法接话。
“你……”宫翡犹豫片刻,“认识其他跟你一个类型的‘人’吗?”同为讹兽的妖怪。
“没有。”他恢复正常,温言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好奇而已。”宫翡垂眸。所以他压根不知道白泽的身份。
朗怀臣轻轻捻动手里的杯子,细品她的话。好奇,也是一种欲望。
“为什么昨晚没有休息好?”他重新提起这个问题。
宫翡迟疑拧眉,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摇摇头。
“如果有事可以跟我说。”他的语气耐心而真诚,“我会尽所能地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