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女娲补天 ...
-
宫翡突然有了一丝不对劲的第六感。而比她的第六感更快的是朗怀臣。眨眼之间，哐当一声，车子晃了一晃。那个快递员被朗怀臣摁在了车厢上。
宫翡转身就跑，直冲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兰博基尼运输人员，“谢谢，你们可以走了，辛苦。”刚刚朗怀臣已经签好字了吧。
“他……是会瞬移吗？”司机愕然地指着朗怀臣。看这局势，要打架了？
“短跑运动员，速度快。”宫翡径直打开卡车的门，一脸微笑地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目送那几位工作人员离去，宫翡疾步跑回朗怀臣身边。
而此刻，朗怀臣擎住快递员的脖子，一把扯下对方面罩，露出一张年轻而沧桑的脸。年轻是因为那眼眸黝黑而透亮，是二十出头年轻人的模样。沧桑则是因为旧伤添新伤的疤痕，干枯的嘴唇和晒黑的皮肤。
快递员喘着气，一手紧紧握住朗怀臣的手，一手将头上的帽子薅下来，露出凌乱的黑发。他的神色有一丝痛苦，可他却笑了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干瘪低哑的笑声，显得邪气极了，“我不是来动手的。”否则他大可选择夜间偷袭，而不是白天过来。
宫翡砰一声关上车门，她没从驾驶座找到任何东西。
“站我身后。”朗怀臣示意她，然后松开了手。
快递员松了松自己的衣领，依旧粗重地呼吸着。他从内侧口袋里翻出一条项链，挂着一颗沉甸甸的鸡心钻石项链，声音是不符合年龄的沙哑。“你在找这个？”
那是从银行保险柜被抢的珠宝之一。
宫翡和朗怀臣对视了一眼——是他，星夜。
……
雾水浓重的草地，每一片草叶都坠着一颗露珠，映照着远处朦胧的太阳，仿佛提灯。宫翡穿着马靴，每一步都陷入绵软的草地。
朗怀臣将那辆崭新的兰博基尼拖拉机安置在一个空闲许久的仓库。浅浅灯光下，空气阴凉，有细微的尘埃在飞舞。
“好了，老成专属座驾。”宫翡拍了拍手。如果这位大爷不来，没人会动这辆拖拉机。
朗怀臣脱掉手套，揽住宫翡的腰，将她带到身侧，然后才看向大门口的星夜。即使星夜一路没有任何动静，他依旧没有减轻警惕。
星夜脱了快递员外套，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靠着门框，正在给受伤的手缠绷带。衣服破洞露出的部分皮肤也贴着绷带。他就像是从金字塔逃出来似的，勉强抢了几件街头流浪汉的衣服裹身。
“说吧。”朗怀臣看着他，“来找我们做什么。”
“报仇。”星夜长得与重霄相似，他原本应该是个俊俏而锋利的年轻人，但常年非人的牢狱生活重新塑造了他的轮廓。瘦削的两颊略微凹陷，下巴的胡茬从烙铁烫痕钻出来，泛着光芒的眼睛让他的戾气昭然若揭。他眯了迷眼睛，依旧打量着两人，“不是你们，是人参精那帮奸凶。”
朗怀臣不禁抬眉。妖界对长老会异常尊崇，像星夜这般恶狠狠骂出口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他自己也不待见长老会。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来找我们。”宫翡提醒。当然她揣测过长老会给重霄下药，导致重霄行为癫狂，但眼下她更想知道星夜为什么会过来找他们。
“因为我哥找过你们，所以我们肯定有利益相通之处。”星夜伸出手，那个漂亮的大钻石项链从他指间坠落，左右晃荡，发出耀眼的光芒。
“你想贿赂我们？”朗怀臣抱起胳膊。
“这是从四极之柱凿下来的。”星夜将那钻石抛过来，被朗怀臣稳稳接住。
宫翡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机会看到四极之柱的东西。女娲补天，斩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通阴阳除逆气，万灵始得以安居。星夜说的四极之柱便是撑住天空的那四根大柱子。
“九头鸟一向负责在天际巡逻，所以日日经过柱顶。那里高温高压经久不衰，柱顶早就碳化成钻石。”就算星夜呆在狱中，可他依旧会从新来的狱友那里听得外界消息。而重霄也会找时间来探望他，就算不亲自来，也会派亲友探望。所以星夜向来消息灵通。
“我在人间找到这些钻石。我哥的揣测没错——人参精凿了四极之柱，在人间售卖钻石。我哥发现之后，他们反而栽赃嫁祸，诬陷他毁坏四极之柱。他们不敢将他投入监狱，怕我俩合伙造反，便只能将他流放下毒。曼陀罗让他的九颗头全部癫狂紊乱。”说到最后，星夜已经咬牙切齿，眼底一片血红。
宫翡沉默着，重新想起了那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一脸痛苦地笑着问她，云梦泽可好？回到现实，她垂眸仔细打量那条钻石项链。它耀眼华丽而又普通如常，根本不像从妖界而来。宫翡有一个问题，“人参精怎么要在人间做生意？”
朗怀臣细细思索着，慢慢说道：“因为钻石是人间的流通物，他们要用钻石换人参。”这样一切都能联系起来。
“就是这样？”宫翡突然觉得十分荒唐，“为了不剪掉自己的人参须子犒赏帮他们维系统治的妖怪，就凿掉顶着天的柱子，换钱买人间的人参？”
“为什么不？就算天塌了，他们还有能补天的五色石。”星夜眯起眼睛，“而且，天塌不塌，也仅仅是一个概率问题。”
宫翡一愣，敏锐地回想起最近的天气问题，心便一沉，“或许，天已经塌了。”
星夜继续说着，“我是通缉犯，不能去天边检查。但云梦泽干涸，九头鸟和岩羊灭绝，就是因为天气变化。谁说天不可能已经破了个洞？”肯定是因为柱子被凿断，天空缺少支撑而裂口。
这个可能的现实让三人都沉默了。宫翡虽然身为人，但也清楚知道天裂开个口子，会是全世界的灾难，包括人类。
“世界毁灭，与我无关。”星夜望着门外突来的细雨。没有同类，他是天地间最孤独的灵魂，“但我必须给我哥报仇。”
“你打算怎么做？”朗怀臣问。
“你能做什么？”星夜反问，“我哥不会平白无故找你。你和你的主人曾经闯入九头鸟的帐篷——”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朗怀臣立即抬手打断他，不想在宫翡面前聊起他的过往绯闻。而宫翡则是心头一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哥看到了。”星夜原本就揣测到朗怀臣和宫翡的关系，眼下瞧见宫翡的神色，唇边不禁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他看到了一切。你是大名鼎鼎的天下一美淮晨郎，而她是让妖界恐惧到在所有史书抹去名字的虺女。”
虺女？宫翡迅速在脑海中检索。她的确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禁微微蹙眉。而星夜读懂了她的心思。他并非不乐意在此答疑解惑，“虺女是上古凶兽，强大邪恶，人人得而诛之。虺是毒蛇，蛇妖就是女娲那种——”
“不用你科普。”朗怀臣心里一紧，第二次打断他。
这一次，宫翡一瞬不瞬地盯着朗怀臣，下意识攥紧手指，感觉胃也跟着手指蜷缩起来，这滋味并不好受。星夜不可能撒谎。她终于明白了朗怀臣为什么会七十二变。根据史书记载，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二变。白泽说他的能力是主人传授而来。那么他的主人只能是跟女娲一脉。
“我哥就是为虺女而来。”星夜毫不犹豫，“女人为何强大，就是因为她们才能延续上古血脉。”用人类的话说，则是女人能代代遗传稳定的线粒体DNA，万年不变。而男人则会造成断代。
如果天破了，那么为了天下苍生就必须补天。五色石已有，缺的是能补天的——那便是拥有女娲血脉，且能抵御天际恶劣环境的强大巨型蛇妖。女娲人首蛇身，她的后代族群全部湮灭在历史尘埃中。最后一位人首蛇身的上古蛇妖，便是虺女。
重霄为了自己的族群，也为了天下苍生，哪怕虺女邪恶，他也孤注一掷找上朗怀臣——九头鸟帐篷一面，让他知道了很多秘密，比如即使虺女消亡，她忠诚的少年郎也会尽其所能保存她的三魂七魄，以便日后复活。
而朗怀臣则不得不怀疑重霄后来打探过更多消息。那只九头鸟来到兰城，与宫翡做交易，偷走玲珑妖匣——就算疯了，他也明白宫翡与玲珑妖匣的关系。他不能明说，只能暗示。最终他以生命为代价，逼迫朗怀臣和宫翡走近事实。
重霄，希望促使朗怀臣复活虺女，夺取五色石，重新补天。
“他人死活跟我无关。天崩地裂也无所谓。可人参精杀了我哥。血债血偿，他们必须用整个家族来陪葬。”星夜盯着朗怀臣和宫翡，“你们若要拿到五色石，也必须先剿灭长老会。我们可以联手。”
可是剿灭长老会，意味着和整个妖界对抗。
“你忘了问我们的意愿。”半晌，朗怀臣给出了他的回答。
而宫翡看着星夜，紧绷下巴，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女娲补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