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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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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瑰臻满怀诚意准备去拜会喜魔神。
他们在河边,一边吃枣糕,一边等天黑。
霈川不解:“师尊为何要等天黑?”
瑰臻:“你是要去砸庙的,避着点人,村子里的人那么敬奉喜魔神,万一把你给打了,你还手还是不还手?”
霈川不说话了。
他这百来年里,早就习惯了被人打,当然不能还手,那时候他身上有禁制,敢伤人就要他的命。
瑰臻道:“等晚一点,他们都睡了,我们去看看。”
最后一块枣糕塞进了嘴里。
霈川一口也没动,全都被她吃掉了。霈川问了句:“师尊喜欢吃甜食?”
瑰臻蹲在河边洗手,说:“一般。”
霈川道:“师尊不至于连爱吃什么都要瞒着吧。”
瑰臻一脸莫名其妙:“我瞒你这个做什么,爱不爱吃,吃多吃少,取决于心情。人心情差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太阳落山时,下游一人跳着扁担往回走,经过他们身边时,瑰臻看见了他筐里的葡萄。
瑰臻又摸出一颗珍珠,塞到霈川手里,道:“去,给我换一串葡萄。”
这个是真的爱吃。
霈川去找那农户挑了一串最饱满晶莹的拿回来,在河水中冲洗了,双手捧给瑰臻。
瑰臻单手捏住葡萄,放在齿间一叼一挤,整快皮就剥下来了,酸甜的汁水爆在口中。
她塞了一个到霈川的嘴里,动作不是很温柔,霈川抿进嘴里,连着皮一起咽下去,说:“很甜。”
瑰臻笑道:“撒谎,皮是苦的。”
霈川坚持道:“是甜的。”
瑰臻只好点头:“好吧,你觉得是甜的,那就是。”
等天彻底黑下去,瑰臻带着霈川前去喜魔神的庙。
路上,瑰臻念念有词:“喜神从前听说过,是个吉祥神,与福神财神并列是人间香火最多的神明……喜魔又是个什么东西,魔吗?魔也需要吃人间的香火?”
霈川没办法给她解惑,他眼界太小,看的书虽多,但碰着这样的旁门外道,根本不起作用。
他观察着街边的庙宇,道:“喜魔神的庙比我当年在时又多建了许多,师尊如果想查东西,是要去主庙吧?”
瑰臻道:“当然要去主庙,你带路。”
随即,她又有了怀疑。
这小小一座村子,人口不过百来户,加起来几百号人,却盖起了二三十座庙,真是掏尽了香火喂泥塑啊。
霈川说了句:“喜魔神主殿的神像,三十年前就是纯金的了。”
瑰臻立即问:“多大?”
霈川说:“有三个我那么高。”
瑰臻倒吸一口凉气:“这得钱吧,霞址村哪里弄来的钱。”
霈川道:“村子里总有几个有钱的员外和官员,神像是他们弄起来的。”
瑰臻冷嘲:“这世道,谁也不是冤大头,越有钱的人越算计。看来是喜魔神保佑他们赚了不少钱。”
喜魔神主庙所在的地方果然更加整洁宽敞,瑰臻也算是走过大半个村子里,看着此处像是最有钱的所在。
霈川朝旁边一指,说:“往那边走,不出百米就是官府,还有几座大寨子,住着有钱人。”
瑰臻见到了那座三人高的金像,道:“我真是小看这村了。”
她没进庙门,站在外面,推了霈川一下,说:“你进去拜,我在外面观察。”
霈川犹豫了一下。
瑰臻催促:“快点。”
霈川:“我还没想好求什么?”
瑰臻道:“那大娘说求财最灵。”
霈川道:“那大娘还说求姻缘也行。”
瑰臻冷下脸:“你求哪门子的姻缘,仔细被女人吸干了精血,快进去。”
霈川被一把搡进了庙门内,回头一看,瑰臻已经坐在了墙头上,半歪着身子准备好看热闹了。
他抿进了唇,进庙,点了香,跪在金像面前的蒲团上。
他发呆的时间有点长,可能是还没想好要求什么,时间过了很久,他才郑重其事的拜下去,按照大娘交给他的姿势,三次跪拜,双手朝上。
待他第三次拜下去时,瑰臻直起了身,死死地盯着金像。
皇皇灯烛下,瑰臻看到金像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垂眸盯着蒲团上的霈川,嘴唇的纹路深陷了下去,看似是一个更加诡异的笑,而那眼睛中一滴血泪流下,轻飘飘落进了霈川正朝上的手心里。
瑰臻转身跳下墙。
霈川从庙里一出来,瑰臻立刻拉起他那只手,手心什么都没有,翻来覆去的看,仍旧没发现异常。
“你求了什么?”
“师尊看到了什么?”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瑰臻一眨不眨地盯着霈川。
霈川先说:“求了一生顺遂。”
但求的不是他自己,是瑰臻。
他跪在蒲团上准备拜下之前,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想东山上的春意常驻,想岁岁今朝,想花好月圆……但是他很快又想到瑰臻的身份,她是上神,是天上花神殿里的神官,是他永生触摸不到的高处。
若是应许他的所求所想,瑰臻就必须得低下身段。
那怎么行呢?
所以最终他的想法只落到了一处,愿她在人间平平安安,回神界顺顺遂遂。
他求的也不是眼前的喜魔神,他求的是漫天所有的神佛。
瑰臻皱眉沉思:“你这求的也太泛泛了,他该怎么允你这一生顺遂呢?”
霈川说了句:“没指望他允,我拜的时候,心不诚。”
瑰臻:“你说什么?”
他求的并不是喜魔神,当然心不诚。
更何况,在开口之前,他还骂了喜魔神一句:“装神弄鬼的东西……”
瑰臻拍了拍手:“虽然有些莽,但是干的很好。”
霈川:“引蛇出洞,虽然比较危险,但是成效很大。”
瑰臻把她刚刚偷看到的景象告诉了霈川。
霈川思忖:“神像流血泪,是什么意思?”
瑰臻道:“通常有一个说法,金佛流泪,邪魔现世,但那是金佛,这么一个鬼里鬼气的东西,意图还真难说。”
霈川发现瑰臻行走的方向很有目的性,问了一句:“师尊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前面几座宅邸的轮廓越发明显。
瑰臻道:“找几家有钱人,打听一下喜魔神的来历。”
他们找的第一家有钱人,门匾上就写着“钱府”两个字。
瑰臻和霈川翻墙而进,找到了主人休息的正院子,四周黑漆漆、静悄悄,想是都休息了,瑰臻落下法术,一座和喜魔神庙里一模一样的金像落了下来。
一阵阴风吹开了卧室的屋子,风灌了进去。
不一会儿,屋里亮起了灯,一个男人嘴里咒骂着,出来关门。
就在他走到门前,抬头的那一瞬间,金像的嘴巴下陷,嘴角诡异的勾起弧度。
钱宅的主人见此景象,呆愣在原地,脸上浮现出恐惧的表情。
一般凡人见此情景,非得当场吓晕不可,但钱宅的主人没有,他只是短暂的害怕了一下,立刻又冷静了,飞奔出院子,跪倒在金像下,念道:“喜魔神大人在上,今日游街一事出了大纰漏,惹您不开心了,请您息怒,我们会再给您多加一倍的香火,以弥补今日的过失,请您勿怪、勿怪……”
说着,便跪在院子里砰砰扣头,直到额前一片血肉模糊,也不肯停下来。
瑰臻与霈川对视了一眼。
瑰臻忙化出一阵风,吹散了那尊金像。
钱宅主人见金像终于消失,松了一口,瘫软在地,在院子里呆坐了半日,半爬着回到了房里。
钱夫人也醒了,见了丈夫的狼狈,慌忙取来伤药。
只听钱夫人啜泣着小声道:“喜魔神大人又发怒了?”
这个“又”字是相当耐人寻味了。
钱宅主人训斥:“嘘,别乱说话。”
钱夫人一个劲的哭,抱怨了几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丈夫劝慰:“咱们得先辈祖辈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别闹了,再热喜魔神大人不开心,日子更难过了。”
灯熄了,声音也没了。
瑰臻又换了几家,如法炮制,同一个手段。
几家有钱人被吓得不轻。
瑰臻拉着霈川回到河边:“我们总结一下。”
霈川道:“他们都很害怕。”
瑰臻:“但他们提出了一个共同的解决方案——加倍的香火。”
霈川点头:“香火一定是最能安抚他情绪的东西。”
瑰臻:“为了香火,他可以宽恕一切……甚至我们还可以再往根上考虑一下,搞不好喜魔神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香火。”
月光下,瑰臻猛地看到霈川的右手泛起了红光。
瑰臻心里一震,抓过他的手细瞧,掌心一片焦枯,血肉有了腐烂的迹象。瑰臻道:“怎么不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霈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神色也出现疑惑,道:“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
伤口都快深到骨头了,竟然没有感觉?
瑰臻撕开他的袖子,小臂内侧沿着经脉,一条红线蜿蜒直到心口。
血肉溃烂的轨迹正是顺着这条线往上爬。
如果是人,当这条线烂到心口时,绝对没救了。
瑰臻:“可能是有毒,给它逼出来。”
灵力沿着经脉游走,护住内丹,汇聚于手臂,红线逐渐被逼退,在指尖凝结成一点丹红。
霈川道:“现在只能压制住,无法排出体外。”
瑰臻:“那就先压着,等回去找髓芝给你看看。”
霓霞仙谷封山了,想见髓芝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但瑰臻不懂一点疗愈,脑子里净是些瞎主意,不敢乱动。
霈川将袖子放下,遮住了腐烂的手臂,道:“快入夏了,希望不要臭掉。”
他的担心似乎很有道理。
瑰臻安慰道:“别怕,先这么着,我再想想办法。”
嘴上说着再想想,瑰臻当即已经开始下手动作了,青绿色的灵力缠绕在他的指尖,与那一点丹砂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但也没有任何好转。
霈川撕了快干净的布把手心也缠了起来,一点伤口也没外露,道:“先这样。”
瑰臻恨恨一咬牙:“喜魔神,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无非是要香火,给,给他狠狠地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