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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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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票当然没能立刻买成，谢峤开始紧锣密鼓地和陶霄商量，计划着把整个十二月的工作都尽量往前压缩。他最近正全身心投入打磨一部新的社会题材纪录片，光是脚本就反反复复修改了十几稿，改得他自己都快不认识最初的模样了，却始终觉得不够满意，总觉得差点火候。
最后，还是陶霄无意间点醒了他，“先拍吧，你这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肯出发的老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谢峤如同醍醐灌顶，是啊，完成比完美更重要。先行动起来，说不定在拍摄的过程中，新的灵感和想法会自然涌现，实践才是最好的打磨石。
事实证明陶霄是对的。一旦确认开机，谢峤立刻投入了拍摄，有趣的是，开拍没多久，他之前费尽心思构建的脚本框架，很快又被他自己在实践中产生的想法推翻了。他这次倒没再执着于反复修改脚本，而是干脆利落地决定：拍到哪儿算哪儿！让镜头和现实去引导故事。
与此同时，办理赴英旅游签证的事情也在同步推进。谢峤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年圣诞节和方以程的生日，他一定要在英国陪方以程一起过。
温岚青来香港看他，提到现在的烘焙小店生意挺红火，和易姐认真商量后，打算再开一家分店。
她们现在的店在老城区，烟火气浓，但客源相对固定，新店打算开在市区繁华地段，也意味着租金会大幅攀升，虽然这些年烘焙店攒下了一些积蓄，温岚青手里也有些老本，但这毕竟是个不小的投入。
谢峤原本正琢磨着找个机会，跟温女士提一提自己可能去英国留学的事，但听到开分店的消息，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他不敢确定开分店之后是个啥光景，万一不小心赔了，他得做好心理准备，随时能拿出钱来，给温岚青兜底。
最后，温岚青又把话题拉回到他身上，“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果然还是那个直觉敏锐的温女士，哪怕谢峤刻意不提，温岚青也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状态不对劲。
谢峤其实在心里演练过这一幕无数次，但到了要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紧张，温岚青知道他和方以程的事，但一直以来没表过态，也许就是在等谢峤亲口跟她说。
谢峤把原本组织好的长篇大论都扔到脑后，最后只是郑重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和方以程重新在一起了。”
温岚青愣了愣，有些意外，也有些意料之中。
她和谢峤，这些年都走得太不容易，背后流过多少眼泪，熬过多少不眠之夜，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她知道谢峤生病，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健康开心，至于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那都是次要又次要，在谢峤病得最严重那一年，她甚至把预期降低到还能看见他就行。
“早知道这样。”温岚青放下杯子，轻轻叹了口气，“我当初就不该那么犹豫不决，拖拖拉拉，差点就耽误了你。”
“没事的，妈。”谢峤倒是看得开，“当时的我们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不要苛责那时候的自己了。”
温岚青笑了笑，“哎，易姐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谢峤不说话，他现在好像又进阶了，已经开始学会不再为难以前的自己，谢峤把这些变化通通归因于命运的峰回路转，他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十七岁最喜欢的那个人身边。
一切都可以重来，于是他轻轻原谅全世界，不计较了。
“对了。”温岚青突然皱了皱眉，“这件事，你千万别跟奶奶说。”
谢峤愣住了，他确实完全没考虑到奶奶那边。
温岚青耐心跟他解释，“妈妈能接受，因为你是妈妈的孩子，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接受不了，但当我看到你那么痛苦，我这个当妈的心疼大于一切。可奶奶不一样，她到底是老一辈的人，思想观念根深蒂固。这些年，你爸走了，爷爷也走了，对她打击太大了，她现在的精神经不起任何大风大浪，承受不起任何在我们看来或许是平常，但在她那里可能就是惊涛骇浪的折腾了。”
谢峤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当然理解。
“我这算是正式警告你啊。”温岚青正色道，“这件事，在你奶奶面前得藏好，藏严实了，平时要抽空多回去看看她老人家。”说到这她又顿了顿，“少带上以程，我怕你们俩一个眼神不对，或者不小心说漏点什么，就穿帮了。”
“我年底打算去一趟英国。”谢峤还是没忍住，说了自己的短期安排，“但肯定会在过年前回来。”
“我倒不担心你不回来。”温岚青笑了笑，神情放松下来，“你那旅游签证也呆不了多久，去吧，年轻人是该多出去走走，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就行。”
......
计划顺利地进行着，谢峤紧赶慢赶，终于在出发前一周，把手头上积压的工作和琐事全部清空，香港似乎跟冬天绝缘，以至于他收拾行李时，脑子里压根没考虑过厚衣服这个概念，行李箱里塞满了卫衣和薄外套。
直到飞机在伦敦希斯罗机场降落，舱门一开，裹挟着湿寒的凛冽北风劈头盖脸地灌进来，差点没把谢峤原地给送走。
还好方以程早就预判到了，见面就给裹了一件厚大衣，又习惯性把围巾解下来系在他脖子上，“你真的一点都不看天气预报，冷死你拉倒。”
“这是你的事儿。”谢峤大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你一点儿都不体贴，也不知道提醒我！”
方以程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跟他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我以为这是基本常识，谢同学，你高考地理到底考了多少分？”
“忘了！”谢峤没好气地瞪他，“这是多少分的问题吗？这是你不够关心我的问题！我又没在冬天来过英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好了。”方以程拍了拍他后背安抚他，“跟我回家吧。”
家这个字好像有魔力，谢峤瞬间不闹腾，安静下来了。
一路上谢峤都觉得非常新鲜，盯着窗外的风景看，灰蒙蒙的天空，光秃秃的枝桠，裹着厚外套步履匆匆的行人，眼前的一切都透着陌生而清冷的异国气息。最后，谢峤得出结论，“程程，我终于知道你性格为什么越来越差了，这儿连找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方以程手握着方向盘，决定先忍忍，回家再收拾。
“对了，我妈这几天在法国。”方以程说，“你这次见不到她。”
谢峤原本还有些紧张，因为他很久没见方凌云了，何况现在还多了一层“把人家儿子拐走”的心虚感。
“她知道你来。”方以程迅速扫了他一眼，“特意把冰箱的排骨留给你了。”
谢峤：“哦......谢谢阿姨。”
方以程住的地方还是之前那个三层公寓，谢峤进屋后四周打量，整洁舒适，每一样物品都仿佛被尺子量过般待在它该在的位置，这里简直是强迫症和洁癖患者的终极梦想之地。
方以程带他上了三楼，谢峤一进门就惊呆了。
他一眼看到那面贴满自己照片的墙，不同时期，不同角度，甚至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下的，规模之大，内容之丰富，堪称一场关于谢峤的私人影展。
谢峤足足愣了十几秒才转过身，脸上表情复杂，除了感动以外更多的是震惊，好像又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人一样，“程程，你......”
方以程别过脸，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谢峤比原计划提前了半天落地，他直接从学校赶去机场，完全忘了家里还有这一茬，早知道就该提前收拾一下。
不怪谢峤震惊，这场景放在任何一部电影里，高低都得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悬疑片开头。
正当方以程脑子里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解释才能不把人当场吓跑时。
没想到谢峤转身抱住了他，他把下巴搁在方以程肩膀上，语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叹和奇异的赞叹，“程程，你真的！不干侦探可惜了，多好的苗子啊。”
方以程松了口气，看样子谢峤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没有被他吓跑。
谢峤松开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继续参观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指着角落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大小盒子，“这些就是过去那几年，你准备的那些礼物？”
方以程点点头，“嗯，你这几天可以慢慢拆，都是你的。”
谢峤的目光又落在床上，注意到床头并排倚着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伙伴。那是方以程十七岁生日，他们一起在电玩城夹到的那两只玩偶，挎包鸭和抱着蓝色礼物盒的柴犬玩偶。
直到这一刻，谢峤自打进门看到照片墙起，一直强压着的情绪终于有了决堤的征兆，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还留着呢。”
“你自己说的。”方以程看着他，“要是敢扔掉就跟我没完儿，你忘了？”
“没忘没忘。”谢峤生怕又勾起方以程什么敏感神经，赶紧把眼泪逼回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把它们保存得这么好。”
“看完了吗？”方以程从身后抱住他，“该干正事了。”
谢峤偏过头，“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千里迢迢飞过来，饭都不让人先吃一口，方以程你他妈就是个恶霸。”
方以程闻言，立刻松开了环抱，“对，先吃饭，冰箱里有排骨，我去给你做。”
谢峤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主动亲上去，“我不饿，飞机上吃过了。”他的手顺势滑到方以程腰侧，“我想认真看看你的纹身。”
在气氛升温的关键时刻，谢峤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照片墙上，目光锁定的是那张校庆和方以程的合照。
那天阳光正好，十七岁的他和方以程穿着校服，少年笑容青涩纯净。
谢峤的耳畔微微发烫，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请求，“那个......方以程你可不可以找块布，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挡挡这面墙！”
方以程不轻不重地在他颈侧咬了一口，语气坚定，“不可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