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忠心·失子·讨媳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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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虽然喜得麟儿，但无论是她还是襁褓中的嫡子永琮，都是体弱多病药不能停的。
经此一胎，虚弱的富察琅嬅已再无产子的可能，她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七阿哥能安稳长大。
不久后，河北发生小儿痘疫，一路传染蔓延到京城，许多小儿染上痘疫纷纷死亡。待消息传到皇宫，有皇嗣的嫔妃们个个儿都紧张起来了。
“娘娘，这几日怎么都是星璇在您身边伺候？茉心呢？”这日，如懿和海兰照旧在咸福宫陪皇贵妃下棋刺绣打发时间。海兰一向是个心细如尘的，见星璇上前奉了几次茶，不禁有些疑惑。
晞月正要落下黑子的纤长手指顿了顿，抬眸望向立在身边伺候的星璇：“茉心的额娘病了，我让她回去侍奉，想来情况不大好。”
晋了贵妃的如懿知这棋局晞月当下已经无心再解，便将棋子放回盒中：“如今痘疫在京城蔓延，怕不是…”
娴贵妃从不会把话说尽了，但这并未说出口的意思谁都知晓。
高晞月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呢喃道：“这世界在换血。人每四五年换一遍血，世界每天都换一遍血。这是换血的冬天。”
茉心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悄悄地请见了如懿和海兰。已经开始转动的命运齿轮不会停止。
“你既已回了宫，怎的不在娘娘身边，要先找本宫和愉妃？”延禧宫内，娴贵妃望着跪在下首几步开外的茉心，开口问道。
茉心重重地朝两位主儿磕了头，方才抬头说话：“奴婢的母亲因痘疫不治身亡，这几日奴婢都在母亲身侧汤药侍奉，如今身上也起了痘印。”
她将自己的衣袖往上一拉，手臂上果不其然有着红色的星星点点。
海兰蹙眉，却因着她是晞月多年的贴身侍女没有说重话：“你既已染了痘疫，应该去医治才是，为何要见我们？”
“奴婢知道娘娘恨皇后，也知晓两位主儿对皇后的恨。但娘娘心肠柔软仁善，是不会使手段的，故奴婢私下前来，想请两位主儿伸出援手。”茉心眼眶微红，迸发出毫不掩盖的恨意。
这些见不得光、谋害他人的事，皇贵妃不会做，星璇也不会做，那便由她来。
长春宫上下如今最在意的便是那嫡子，如今七阿哥病弱，绝对经不起痘疫一击。如懿和海兰心里都有数，只想法是不同的。
如懿爱皇帝，兼有妇人之仁，即使被富察琅嬅暗中陷害多年，此刻仍是冷着脸拒绝了茉心。
在某些时刻心慈手软，大概是人生中总会犯的错误。
海兰望着茉心黯然离开的背影，眸光沉沉。
虽在延禧宫受了挫，但工于心计的茉心自然是有另一个备选人的，那便是早年痛失皇嗣的玫嫔。
玫嫔对皇后恨之入骨，悄悄命人调换了七阿哥乳娘春娘的衣服。
白蕊姬因下红久治不愈，又在得知七阿哥染上痘疫后经历了雪夜弹琵琶的大悲大喜，如同养分在逐渐流失的娇花，已经没几年光景了。
茉心一个将死之人，仍燃烧着最后的力量为皇贵妃扫清前路，其忠心日月可鉴。
她甚至为以防日后被帝后溯源，先将痘疫染到一个小宫女身上，并设计加速其死亡。
“娘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您畏寒，要在年年岁岁的冬天里都有锦衣罗炭、荣宠光辉相伴。”
茉心安静地倒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任凭簌簌雪花彻底掩盖住她年轻的身体，待来年春天冰雪消融，露出的将会是辨不清原貌的森森白骨。
脆弱和坚强，它们的名字都是女人。
宫里头唯一的嫡子被送到撷芳殿医治，皇帝日日跪在佛前祈福，皇后则是守在撷芳殿外望眼欲穿。
永璜作为皇长子，自然要喜怒不形于色，但晚膳时多添的两碗饭显然透露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别吃太饱，小心撑着了，待会跟我出去遛弯啊。”皇贵妃看眼前的少年腮帮子鼓鼓的，好笑地戳了一戳。
永璜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应了声。
高晞月是贯彻少吃多餐的小鸟胃口，只夹几筷子菜便有了饱腹感，只好艳羡地托腮看着自己的好大儿解决桌上的佳肴，思绪渐渐便飘远了。
永琮染痘之事，细细想来着实蹊跷。
虽然源头是一外出采买时不幸被感染的小宫女，但富察琅嬅将那嫡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怎在千防万防中偏偏就中了招？
但无论这事是谁干的，高晞月都想海豹式鼓掌：干得漂亮！
母子俩的饭后遛弯时间被突然到访的海兰打断了。
高晞月将满脸不情愿的崽子赶回去读书后，挽着海兰的手继续在院子里散步。
即使已经封妃，海兰面对皇贵妃时，依旧是羞怯得像刚进宫的小贵人。
娘娘是她心里的月光，是她隐秘的执念和对于美好全部的印象。
“海兰，七阿哥染疫之事，真的是偶然吗？”高晞月眉眼间是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真的只是在饭后闲话家常般。
刚被如懿询问过的海兰心里浮起三个省略号，敢情现在都怀疑到她头上了？可这事真的不是她干的啊。
愉妃委屈得气红脸。为了自证清白，她在犹豫片刻后，终是决定抖露出茉心来：“娘娘信我，几日前茉心曾到延禧宫求见我和如懿姐姐…”
海兰是个机敏的，她的目的只在消除娘娘的疑心，不愿让娘娘牵涉进来，便只略略说了些，不曾想晞月却是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脆弱模样。
“娘娘！”海兰吓了一大跳，马上恼恨自己不该刺激娘娘，当下只满心担忧地吩咐宫女们将晞月送回寝宫休息。
永璜就住在偏殿，自然感觉到了院子里不小的动静，也是心急如焚地搁下书卷，匆匆赶往主殿。
少年的身姿虽未完全长开，但俨然已是有了天横贵胄的威严。他看到海兰难掩焦虑的模样，不难猜出大概是愉妃同额娘说了些什么。
“愉娘娘能否借一步说话？”在确认皇贵妃只是情绪起伏得大、已经服药歇下后，少年压下心中的怒意，语气和缓地询问海兰。
高晞月昏昏沉沉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转醒，睁开眼时见自己的好大儿正守在旁边看书，诧异道：“这是什么时辰了？你怎的还不去尚书房？”
永璜看她脸上气色不错，松了一口气，这才回道：“七弟不幸病亡，皇阿玛伤心欲绝，这几日还是告假悼念七弟为好。”
读书好重要，顺帝王之心意更重要。好大儿一直是个自己有主意的，皇贵妃便由着他自己来安排。
但是说到七阿哥，晞月黛眉微蹙，娇美面孔现出几分不忍之色。
永璜已从愉妃那儿得知了茉心的事，知她此刻难过的不是永琮病亡，而是对茉心殚精竭虑筹谋的感动和愧疚。
高晞月凤眼泛红，她从不会在人前露出这副无措无力的模样。盛世贵妃，无论何时都是光鲜璀璨、意气风发的。
少年将皇贵妃揽住。即使他的肩膀如今还很单薄，但总有一天能独当一方的。
“崽崽，我想给茉心立个无名塚。”皇贵妃小声道，话语中鼻音细碎。
她上辈子死得早，茉心铁定是靠着为她复仇的执念活下去并为之付诸生命的。
许多人都对不起高晞月，但高晞月对不起茉心。两世都是。
她不知道茉心如今在什么地方，但也猜到是凶多吉少了。茉心全心全意为她，自然不惜倾尽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
她唯一能报答的，便是好好儿活下去，活得比宫里所有人都要好。
永璜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认认真真应道：“好。”
新世界，必须流血才能建立起来。
皇帝决定东巡，皇后虽然身体虚弱，但还是决定跟皇帝一起东巡，以彰显自己的皇后威严。
同为病药罐子，高晞月懒得凑这个热闹，也不愿撑着受那舟车劳顿的苦，自请留在宫中。
城中无帝后，皇贵妃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只可惜如懿海兰这些小姐妹们也跟着东巡去了，虽然能听听太后和富察琅嬅因嫁女之事产生的纷争解馋，但到底有些无聊。
这百无聊赖的皇贵妃，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好大儿身上。
“额娘…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崽崽，我想给你讨个媳妇！”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忠心·失子·讨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