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心动·信任·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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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月说要给永璜讨福晋的话原本只是玩笑，但眼前的少年却是耳尖泛红，眼神飘忽地不敢看她。
没想到随口一问还真有情况啊。皇贵妃再直球，也知道自家好大儿这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老实招来啊，看上哪家的闺女啦？”高晞月懒洋洋地倚在逍遥椅上看他，眸子里亮亮的。
她两世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好容易有个永璜的婚事可以操操心，自然是愿意花心力操持的。
何况崽崽早有意于皇位，将来福晋娘家若是能成为助力，便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素来沉稳冷静的少年一听到这事，竟找了个蹩脚借口就慌不择路地告退了。
无辜的高直球捧着热奶茶在风中凌乱：她看起来像不好相处的恶婆婆么？
虽然天家的孩子婚嫁注定受限，但在这限定条件下，晞月愿意给他相对的选择自由。
无论以后是不是有三宫六院，这正妻只有一个。夫妻是荣辱与共风雨同舟的，永璜若是真能觅得知心人，往后长长的人生路也会有个伴。
皇贵妃在这方面没经验，跟太后那更是面和心不和，便直奔寿康宫找裕太妃谈心。
“月儿可难倒我咯，这永璜都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他皇叔还是孑然一身呢。”太妃搁下茶盏，无奈地笑道。
弘昼早已是而立之年，却至今都没有要娶妻生子的念头。这些年太后皇帝和太妃轮番上阵劝说得不少，可那偏执的主儿怎么听得进去？
“你就打算这般孤家寡人的老死吗？”终于有一次，身为宠弟狂魔的天子都忍无可忍，怒得拍了桌子。毕竟这压力从太后老人家那儿层层加码下来，皇帝心里也烦闷。
他本以为这一向似乎对所有事都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唯一弟弟会屈服，却不曾想弘昼却是笔直低朝自己跪下，眼里的坚定认真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慑之意：“臣弟心意已决，宁死不娶，求皇兄成全。百年之后，请皇兄挑选子嗣过继到臣弟膝下。”
那天之后，皇帝便再不提此事了。
裕太妃得知儿子竟为此事不惜触怒龙颜，心里有惊讶，有遗憾，更多的却是内疚。
弘昼为了母子平安，所付出的是她作为额娘永远无法弥补的。是她的选择，让她的孩子用一生做个荒唐的人。
太妃自觉出神得有些久了，重新打起精神听晞月的话。
“这是第一次，我看到永璜红着脸跑开。少年人偶尔失态，我觉得笨拙又可爱，可惜永璜是个内敛的性子…”晞月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意，显然是真心为好大儿开心。
裕太妃看着眼前娇美依旧、经历了许多年的血雨腥风仍不改澄澈明眸的皇贵妃，暗叹岁月果真从不忍心在美人脸上磋磨：“说起来，你别看如今弘昼那浪荡模样，我记得先帝还在时，他忽然有一天跑到我面前，说遇到了很喜欢的小姑娘。可惜只有那一次，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的孩子也会有这样鲜活的模样…后来我再提这事啊，他却不愿谈了，想来只是萍水相逢的一段缘分。”
他们之间，不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享有无上尊荣的皇贵妃想要反驳，却意识到自己戴着皇冠，已无权再拥抱她的爱人。
许是意识到氛围变得凝重了，裕太妃又重新寻了轻松的话题说，晞月含笑应着，心里却始终有散不去的怅然。
“月儿，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是我不好，偏偏要开这个头。咱们啊，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好了。”太妃怜爱地握住晞月的手，安抚道。
是啊，他们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好了。
“中宫空悬，行船皆缟素。”
海兰的加急密信是同皇贵妃派去的眼线前后脚进咸福宫的。
高晞月将纸条在永璜面前展开，却见他面容平静，一副并不意外的模样。好嘛，又变回了那个闷葫芦崽崽。
她虽不问，心底里却清楚永璜这些年来在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一是他姓富察的生母必定在当年会留下暗线匡扶，二是永璜占着长子的年龄优势，能够赶在弟弟们还未长大前在朝廷站稳。
如今富察琅嬅病逝之事，想来永璜比她更早一些知道了。
“崽崽，现在后宫里的高位是我、娴贵妃和纯贵妃，嘉妃异族血统，不能正位中宫。大行皇后对我和娴贵妃忌惮多年，生前大概属意的是纯贵妃…”皇贵妃护甲轻敲桌面，声线轻缓。
寻常的后宫纷争，高晞月向来是不愿卷进去的，只这继后的确立关乎江山社稷，为了永璜，为了拥有更大的权力直面太后，她不得不争。
这是头一次，她将立场明确地坦露在永璜面前。这是对少年已经能直面风雨的认可。
永璜与她对视片刻，眼底晦暗不明。他并没有延续这个重要的话题，只平静问道：“额娘，您不恨么？”
“什么？”皇贵妃对他忽如其来的发问猝不及防。
“那个人给您用了那么多年的零陵香，致您一直无所出，身体也甚是虚弱…您不恨她么？”永璜向前走了一小步，距离的收近让皇贵妃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不愧是她野心勃勃的好大儿，这种陈年秘事都能翻出来啊。
高晞月并没有流露出失控的模样，只同样平静地侧头打量少年：“在回答你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这是他们这对半路母子间从未有过的，也是必须经历的时刻。
以坦诚换坦诚，以真心换真心。他们都在考量对方，是不是值得一起共创伟业的人。
“我想确认，您如今是否还有要为父皇诞育子嗣的想法。还有，您真的对那人、对后宫诸事、对后位与帝王之爱无动于衷么？”少年目光锐利，即使有多年的养育及陪伴的感情，他依旧理智得可怕。
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模样。足够冷静，足够狠厉，才能守住祖宗创下的浩瀚基业。
皇贵妃噗嗤一笑，方才还冷凝的气氛便又重新转暖了。
她知道少年年幼丧母，在这宫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长大，性格敏感又多疑。永璜既然已经发现了零陵香的事，难保会对此多想——他怕他不再是高晞月唯一的孩子，他在这宫中唯一的温暖会被夺走。
狼的坦诚弥足珍贵，这是少年赌上一切的一搏。他将天家那点微薄的信任悉数给了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额娘。
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会落后，纵会失败，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的目标。
人类历史的发展自有定数。上天会在某个时间点创造出一个人，带领世界迈进一大步，可是会给他制造很多的麻烦和牵制，不会让人类一次性把全部的路程都走完。而对于个人命运，这样推动历史的人常常是极其悲苦的。
她的崽崽，这些年真的很辛苦啊。
皇贵妃心中动容，起身走向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的少年，毫不犹豫地搂住了他。
“永璜，你是我的唯一。”
你可以向我展示你的软肋，我也将后背交给你了。
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却早已将对方视为最亲的人了。
东巡因皇后的仙逝被迫中断，皇帝率众人回京举办丧事，悼念孝贤皇后。
如今继后人选悬而未决，各宫心思活络的嫔妃们便将投名状递到了自己要跟的娘娘门下。
宫中的阿哥们口舌生疮，三阿哥特地泡了药茶，挨个送给阿哥们。
海兰的儿子永琪也获得了三阿哥关怀。海兰叮嘱永琪在皇后出殡的时候不能哭，出殡当天，所有皇子必然失声痛哭，如果永琪与众不同保持平静，定然获得皇帝赏识。
三阿哥向纯贵妃提起海兰教育儿子永琪出殡不能哭，纯贵妃猜海兰也对权利动了心思，渴望扶助永琪当上太子，殊不知海兰是在故意施计，借机清扫战场。
孝贤皇后的丧仪由高位贵妃们主持，娴贵妃膝下无子，抚育着长子的高晞月成了纯贵妃眼里头号的竞争对手。
昔年王府里那个待人和气的汉家姑娘苏绿筠，终是被权欲熏得迷了眼。
“如今纯贵妃的心思越来越明白，也越来越藏不住了。”海兰搀着膝盖发疼的如懿走出灵堂，望着灰蒙蒙的苍穹，心中仍芥蒂纯贵妃方才对娘娘和姐姐的不敬。
娘娘豁达，不拘这些拈酸吃醋的小节；姐姐善良，无心于中宫之位。海兰却是看不得纯贵妃那日渐猖獗的模样，咽不下这口气。
教子不善又不安分守己，饶是膝下子嗣繁多，也只是徒增供人利用的隐患罢了。
“永璋，你为何对你嫡母一滴眼泪也没有啊？”观德殿上，皇帝率领众人为孝贤皇后上过香，回头看到三阿哥一脸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语气沉沉。
“回皇阿玛的话，皇额娘弃世多日以来，皇阿玛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儿臣心疼不已，也觉得自己该保持些清醒与理智，为皇阿玛分忧，所以不敢悲伤过度。”永璋按着那日愉妃教给五弟的话解释道。
可回应他的并不是预想中皇阿玛的感动和赞扬，而是帝王带着雷霆之怒的耳光：“不孝之子！”
哭得最大声的蛙哥倒是及时闭麦，随众人一起磕头，求皇阿玛息怒。
皇贵妃与永璜跪在最前面，彼此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孝贤皇后是你的嫡母，如今崩逝，你不悲不痛，借着替朕分忧图谋不轨！朕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儿子！”皇帝显然是气极了，毫不顾及此刻在场的除了嫔妃，还有许多宗室近臣。
高晞月心中觉得好笑，既是因为苏绿筠与三阿哥的蠢笨，更是因为皇帝如今的喜怒不定。
明明富察琅嬅在世时对发妻不冷不热的，如今这副伉俪情深的模样又在做给谁看呢？
纯贵妃自然是看不得宝贝儿子被皇帝如此斥责，急急地想要求情，却反被他狠狠踹了一脚。
“纯贵妃，朕明白地告诉你，永璋无人子之道，不可能继承朕的大统，你听到了吗？”
苏绿筠听得这话，气急攻心，竟是一下子昏倒过去。
昔日门庭若市的钟粹宫，至此倒台了。
观德殿之事，如懿知道系海兰所为，于是连续几日闭门谢客，这对情深义重的姊妹生了嫌隙。
战神和情种，她们的性格处事皆大不相同，迟早是会有分歧的。
皇贵妃在院子里撸着西域进贡的波斯猫，一团毛茸茸的雪白叫她简直爱不释手。
“毛球，喵喵喵，到额娘这里来。”美人儿媚眼如丝，看小猫儿都是柔情似水的。
喔，这小主儿一来咸福宫，便成功取代了永璜散步搭档的位置，惨遭抛弃的好大儿可谓哭笑不得。
海兰同如懿的谈话不欢而散，一路上蹙着的眉，刚踏进咸福宫便柔软了。
“喵喵喵，愉娘娘回来啦。”晞月听到门口的声响，便学着毛球的叫声朝海兰慵懒一笑。
海兰俯身搂住撒欢儿朝她奔来的毛球，只觉得那些不被理解的委屈和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了。
“娘娘，我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心动·信任·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