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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深陷 ...

  •   檀香在暖阁里袅袅升腾,周绛蜷在临窗的藤编躺椅上,看着温泉池蒸腾的白雾在林间流淌。这是赵家在城郊的山庄。只因上周她备课太晚引发胃疼。赵侑谦便带她来这里养胃。

      “把药喝了。”青瓷碗递到唇边,当归的苦涩里掺着蜜枣的甜。周绛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忽然瞥见他衬衫袖口沾着面粉,惊觉这碗药膳竟是他亲手熬制。

      晨雾漫过竹帘,赵侑谦解开她束发的玉簪。

      “头发怎么不吹。”

      周绛耳尖发烫,昨夜泡完温泉贪看月色,果然着凉了。此刻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檀木梳传来,在头皮激起细密的酥麻。窗外红枫飘落在温泉池面,荡开一圈圈旖旎的涟漪。

      “我自己来......”她伸手要接梳子,却被握住手腕。赵侑谦的呼吸拂过后颈,“别动。”

      午后骤雨来得急,赵侑谦在茶室教她沏功夫茶。紫砂壶嘴腾起白雾,他忽然从背后环住她,“手腕要稳。”

      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凤凰单枞的蜜香在呼吸间流转。

      雨珠敲打竹瓦的声音渐渐绵密,周绛的耳坠随着动作轻晃,蓝宝石鸢尾在氤氲水汽中流转光华。赵侑谦的唇擦过她耳垂,“这耳饰果然衬你。”

      温热的气息惊得她手抖,茶汤在宣纸上洇开墨色山水。

      暮色降临时,侍应生送来月白绸缎的浴衣。周绛推开汤池木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汉白玉池壁上嵌着夜光螺钿,在暮色中流转银河般的光晕。她伸手试水温,指尖忽然触到池底细碎的花瓣。

      “木樨能安神。”赵侑谦的声音混着水雾传来。他倚在池边,绸缎浴衣松散系着,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襟。周绛慌忙转身,却被他揽住腰肢带入池中。

      温泉水漫过胸口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赵侑谦取下金丝眼镜,眉眼在蒸汽中柔和得不可思议。他指尖抚过她手腕旧伤,“还疼么?”

      语气轻得像叹息,却让周绛瞬间红了眼眶。

      她的胃病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有时候痛起来她都觉得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

      夜色渐深时,赵侑谦抱她回房间。周绛裹着熏过沉香的被子,周绛说不紧张是假的,可与他单独相处在一个房间里,紧张之余竟有些期待。

      赵侑谦躺在她身侧将她搂在怀里,一双手在她身上流连忘返,周绛想要推开他,但是浑身有些无力,赵侑谦笑了一声,“别动,让我抱一会。”

      周绛不敢再动,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如坠云端。

      她没忍住嗯哼一声,男人停住动作,忍不住在她心脏处摸了摸。

      “困了吗?”赵侑谦将她搂在怀里,“困了就睡吧,不闹你了。”

      周绛乖乖的应了一声,随后他听到赵侑谦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晚先放过你。”

      早上起来的时候,周绛胃已经好很多了,呼吸着山间的空气,心情也好了很多。

      赵侑谦有事回市区,周绛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就想要回去。

      赵侑谦把司机张德明留给她了。

      张德明问她:“周小姐要回去吗?”

      周绛点点头:“麻烦你了,明叔。”

      张德明笑了笑没说什么。

      周绛站在政法学院办公室的落地镜前,手指无意识抚过锁骨处的吻痕。温泉山庄三日像场旖旎梦境,此刻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才惊觉自己竟穿着赵侑谦准备的月白旗袍来上课。

      “周老师今天格外好看。”助教抱着教案探头,“像民国画报里的美人。”

      她耳尖发烫,正要开口,忽然瞥见走廊尽头熟悉的身影。陈列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底青黑,正和路过的学生打听她的课程表。

      手机适时震动,赵侑谦的消息跃入眼帘:“校门口等你,带你去尝新开的淮扬菜。”
      配图是雕花窗棂外一树红枫,正是她最爱的节气景致。

      “帮我请个假。”周绛抓起羊绒披肩从后门离开,高跟鞋踩在消防通道的水泥台阶上,心跳比脚步声更急促。转角处却撞进檀香怀抱,赵侑谦的金丝眼镜链缠住她珍珠耳坠。

      “躲谁呢?”他伸手护住她后脑,大理石灰西装蹭上墙粉,“我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学会逃课了?”

      城郊玫瑰园飘着细雨,赵侑谦将车停在玻璃花房前。周绛望着满园路易十四玫瑰,突然想起大一那年,陈列就是在这样的雨天,用九十九朵玫瑰在女生楼下摆出爱心。

      “他找过你。”赵侑谦不是疑问句。他修剪花枝的动作优雅如执手术刀,锋利银剪咔嚓一声,带刺的茎秆坠入青瓷盘。

      周绛盯着他腕间沉香珠:“今早在教学楼...”

      “要再见见吗?”赵侑谦忽然将玫瑰别在她鬓边,“带刺的美丽最危险,你说是不是?”

      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俯身吻她的耳珠。

      周绛听见自己破碎的喘息。

      洛晴来找她时,就看到周绛摩挲着桌子上的玫瑰压花。这是今早夹在赵侑谦送的《刑法学原论》里的,墨迹犹新的批注旁写着:赠我的小法学家。

      洛晴看她越陷越深,她身为局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赵侑谦有什么魔力,我记得你和陈列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子。”

      “他不一样。”周绛说得轻却坚定,“上周末我带学生去少管所实践,他陪我在观察室看了一整天庭审录像。”

      洛晴还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弹出娱乐新闻:宋惟舟携新晋影后出席慈善晚宴。照片里男人侧脸冷峻如雕塑,正是那日她在酒吧搭讪的“凶巴巴的男人”。

      “下周我要采访这个宋惟舟。”洛晴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这些公子哥有什么魔力。”

      云顶画廊的落地窗外飘着初雪,洛晴第三次核对采访提纲。宋惟舟迟到两小时,助理只说老板在“鉴赏新藏品。”

      “宋先生,您对艺术品投资...”洛晴举起录音笔,却被展柜里的东西惊住。天鹅绒衬布上静静躺着她那日落下的银发卡,旁边标注:二十世纪女性饰品,捐赠者佚名。

      宋惟舟从旋转楼梯走下,指尖转着那把蝴蝶刀:“洛记者对古玩也有研究?”

      刀光闪过,发卡稳稳落在他掌心,“不如我们聊聊...物归原主的代价?”

      窗外雪越下越大,洛晴看着逼近的俊美面容,突然想起那日酒吧里他折断调酒师手指的清脆响声。

      —

      水晶吊灯在白色大理石地面投下细碎光斑,周绛站在巨型玻璃幕墙前,看着赵侑谦与策展人低声交谈。他今天难得穿了浅灰色高定西装,袖扣是两颗鸽子蛋大小的月光石,在展厅冷光下流转着银河般的碎芒。

      “在看什么?”温热呼吸突然落在耳后。

      周绛转身时险些撞翻旁边的装置艺术。赵侑谦及时扶住她的腰,指腹隔着真丝衬衫传来灼人温度:“小心点,我的小法学家。”

      她耳尖发烫,目光掠过他解开的领口。那里缀着枚翡翠平安扣,正是寒山寺那日他亲手为她戴上的那枚。

      赵侑谦的指尖掠过展柜玻璃,在莫奈《睡莲》仿作上投下修长阴影。“真迹在波士顿美术馆。”

      他低头替周绛整理被风吹乱的围巾,“但这幅数字版画的波纹算法,参考了莫奈晚年白内障患者的视觉体验。”

      周绛望着画布上氤氲的蓝紫色块,突然发现每个像素都在缓慢流动。赵侑谦的体温透过羊绒大衣传来,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与展厅的蜂蜡气息交融,酿成令人微醺的甜。

      “上周在苏富比...”他忽然贴近周绛耳畔,温热气息惊得周绛颈后绒毛竖起,“看到件你肯定喜欢的东西。”

      鎏金电梯升至顶层VIP室,水晶吊灯将整面墙的保险柜照得流光溢彩。赵侑谦转动密码盘时,腕间星空腕表折射出冰蓝弧光。随着机械齿轮轻响,一幅绢本设色画卷在防弹玻璃罩中徐徐展开。

      “明代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摹本。”他戴上白手套,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情人的肌肤,“虽是摹本,但用色比故宫藏品更秾艳。”

      周绛屏息看着画中仕女鬓边的点翠步摇,忽然注意到角落有个撑伞的宫娥——她裙裾上绣的并蒂莲,竟与赵侑谦唐装袖口的纹样如出一辙。

      手机在包里震动第三遍时,赵侑谦正在讲解画中屏风上的鎏金錾刻工艺。周绛瞥见来电显示洛晴,借口去洗手间匆匆离场。

      “阿绛!”洛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云阙地下车库,宋惟舟他...”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炸响,通话戛然而止。周绛攥着手机往电梯跑,却在转角撞进一片鸢尾香雾。穿高定套装的女子摘下墨镜,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着讥诮笑意:“周小姐?我是程雪宁。”

      她无名指上的蓝钻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与她耳垂的鸢尾耳钉是同款切割工艺。

      “赵程两家是世交。”程雪宁抚过爱马仕包上的翡翠挂坠,“下月初八订婚宴,请柬就不单独送了。”她忽然贴近周绛耳边,香水尾调辛辣如淬毒刀锋,“听说你父亲最近在评特级教师?”

      回到展厅时,《汉宫春晓图》已经收起。赵侑谦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剪影在暮色中凝成一道瘦金体笔画。听到脚步声,他转身时眼底未褪的冷厉让周绛心头一跳。

      “侑谦哥哥。”程雪宁径自挽住赵侑谦手臂,钻石手链与他的腕表相撞发出清响,“父亲说下月初八是好日子,让我们去试订婚戒指呢。”

      周绛感觉胸口那枚鸢尾胸针突然变得千斤重。赵侑谦不动声色抽出手臂,将周绛揽到身前:“程小姐,这是周绛。”

      程雪宁涂着车厘子色甲油的手指抚过胸针花瓣,力道大得几乎要折弯铂金花茎:“周小姐可知这鸢尾在法国王室象征什么?”她凑近周绛耳畔轻笑,“是见不得光的爱恋。”

      “够了。”赵侑谦突然扣住程雪宁手腕,声音冷得像淬冰的刀,“需要我提醒令尊,半年前你在巴黎...”

      “开个玩笑而已。”程雪宁后退半步,腕间赫然浮现红痕。她优雅地理了理鬓发,径直离开。

      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本市电台女记者洛晴疑似在云阙会所遭遇车祸。配图里一辆银色玛莎拉蒂撞在承重柱上,挡风玻璃蛛网般碎裂,副驾驶座上的身影让周绛浑身血液凝固。

      暴雨倾盆而下,周绛冲向车库时高跟鞋崴断鞋跟。在撞见程雪宁意味深长的微笑后,周绛终于明白展厅里那幅画的真正隐喻——华美宫阙下,每个影子都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急救室的红灯像悬在头顶的利剑,周绛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恍惚看见洛晴上周还举着采访提纲对她笑:“这次定要揭开宋家那些龌龊事...”

      “监控显示是货车司机醉驾。”赵侑谦将热可可塞进她颤抖的掌心,西装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宋惟舟的助理二十分钟前也到了。”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宋惟舟白色衬衫上溅满血点。

      “RH阴性血库存不足。”护士举着血浆袋冲出手术室,“家属...”

      “抽我的。”宋惟舟扯开衬衫露出手臂,针头刺入血管时,他眉头紧皱。

      周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洛晴上午还好好的说要采访宋惟舟,为什么会出车祸。

      周绛想质问宋惟舟,赵侑谦替她开口。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宋惟舟抬头,眼神在赵侑谦和周绛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周绛身上,眼神复杂难辨,“她在调查我。”

      赵侑谦眉头微皱,但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等待下文。

      “她……对我有误解。”宋惟舟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她以为我涉足了一些不干净的事情,所以一直在调查我。今天,她应该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才会匆匆赶去云阙。没想到……”

      周绛心中一震,原来洛晴竟然是为了揭露宋惟舟背后的秘密。

      “大哥,我知道你对家族事业有很多不满,但洛晴是无辜的。”赵侑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收场。”

      宋惟舟沉默片刻,“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医生走出,宣布洛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需进一步观察和治疗。周绛松了一口气,而宋惟舟则默默站在一旁,眼神复杂。

      夜深人静,周绛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在想什么?”赵侑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周绛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程小姐的订婚戒指很好看。”她盯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赵先生不去试戴么?”

      他忽然解开腕表扔在长椅上,机械零件在寂静中迸溅:“年前我的助理在苏富比拍下这枚星空表,因为它让我想起某个雨夜...”

      周绛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就是在她和陈列分手的雨夜。

      赵侑谦将耳钉按在她掌心:“程家想要的从来不是和我联姻,是赵氏在港城的航运线。”

      周绛微微蹙眉,有些不太明白。

      “老爷子定的娃娃亲。”修长手指抚平她蹙起的眉,“三年前就退了。”他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锁骨下方淡粉色疤痕像枚月牙,“这是退婚凭证。”

      周绛的眼泪砸在他手背。记忆突然回到温泉山庄那夜,她抚过他锁骨下方时眼尾泛红的模样。原来那些晦暗过往,早被时光酿成琥珀色的温柔。

      "要验证真假?”赵侑谦忽然解开皮带扣,“这里还有更丑的...”他话音未落,被周绛颤抖的吻封住嘴角。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周绛的珍珠耳坠缠住他腕表表链。赵侑谦将她抵在消防栓玻璃上亲吻,羊绒披肩滑落时露出后腰的朱砂痣,那是昨夜在山庄他情动时用口红画的鸢尾。

      "周老师这是在勾引我犯罪。”他含着她的耳垂呢喃,指尖划过旗袍开衩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夜风卷着玉兰花香涌进酒店总统套房,周绛的旗袍下摆扫过赵侑谦西裤。他将她抱坐在窗台,月光淌过她小腿上未愈的玫瑰划痕——是那日在玫瑰园被刺藤勾伤的。

      "还疼么?”赵侑谦的吻落在伤处,温热的掌心托住她后腰。

      周绛望着房间内花瓶里插着的山茶花。突然想起他教她沏茶时说过:凤凰单枞要八十度水温,多一度苦涩,少一度寡淡。

      就像爱情。

      她仰头承接他带着情欲的吻,听见彼此心跳在寂静中开出花来。

      他突然扯开领带,翡翠平安扣从衬衫里滑出:“这枚扣子开过光,住持说能护心上人平安。”

      赵侑谦将翡翠平安扣系在她脚踝:"锁住了,我的小法学家。”

      月光在周绛脚踝流转,那枚平安扣内侧刻着极小一行字:丙申年寒露,赠吾爱阿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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