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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风起听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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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昭看她还是没回过神的样子,怕是吓着了。
  “云姑娘,你没事吧?”
  云浮眨了下眼,没有说话。谢昭动了一下,一阵细微浅香掠过云浮的鼻间,她愣了愣,然后立刻从谢昭怀中起来。
  目光对上谢昭时,又迅速低下,耳垂上染着一点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多谢。”
  “不打紧,云小姐可有伤着?”
  谢昭见了不免有些惊讶,看来云浮与她兄长云溪,性格还是相差较大。
  他这般想着,下一刻便见那小姑娘抬起头,眼眸清澈,玉脂肤色中透着一点红晕,她道:“谢公子平日里用得是什么香,竟这般好闻。”
  这回倒是谢昭愣住了。
  到底还是亲兄妹。
  未等谢昭回她,阿姣已经爬上车前。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
  云浮听见阿姣的声音,转过头去,那小丫头满脸着急慌乱,像是快哭出来了。
  她长袖底下悄悄比了个手势——无碍,自己人。
  阿姣心底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才察觉云浮现在的姿势,又看看谢昭,这贴得未免太近了些。
  “小姐,你快过来。”
  “嗯?”她还没问出是什么香呢。
  阿姣看着不争气的小姐,声音软糯,道:“车夫死了,我有点怕。”
  云浮闻言,几乎是立即将面前的小丫头揽到怀中,“没事没事,别怕,你家小姐在这呢。”
  她只是想借机拉进和谢昭的关系,倒没想过伤人,怎就死了个车夫。阿姣事先不知情,怕是真吓着了。
  谢昭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姑娘,心中觉得奇怪,这真的是主仆吗?
  “公子,人已经不见了。”阿言没追到人,又返了回来。
  谢昭微微颔首,又对云浮道:“云姑娘,要不先下去到客栈内缓一会儿。”
  云浮点头。
  下马车时,云浮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的车夫。
  他身上那把箭通体全黑,剑尾也只是寻常的羽毛,只可惜箭头没入了车夫的身体,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胆子倒挺大,竟敢在她云浮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那间客栈颇为冷清。
  说是客栈但更像一间宅院,门匾挂在上空,像是有许多年了,墨迹早已被磨平了。
  进了门,却无一人出来迎接。直到绕过前厅,到了后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亮敞的四方小院。
  雨水从屋檐砖瓦上顺势滴落,连成丝一般,不曾间断。
  二楼隐隐传来一声唱曲,听不清词,却颇有韵味。
  “沈老头,快出来接客。”云浮朝楼上喊了一句。
  唱曲声停住,二楼的一间窗户被打开,扔下一只鞋,便听那人骂骂咧咧道:“接什么接,还接客。你个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净知道瞎扯,胡说八道什么呢。”
  云浮躲了开来,然后又踢开了落在旁边的那只鞋,说道:“刑律司新出的规定,不可从高空砸物,要不是见你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不然早就上报让衙门的人去抓你了。”
  “你还嘚瑟起来了是吧。”这回是对面扔来一只鞋,云浮又是一闪。
  他们便见一位鹤发老者光着脚站在了对面的檐下。
  谢昭抬头又看了一眼那扇还开着的窗户,刚才人还在楼上,不知何时就又到了下面。
  何况他们在后堂正门口的檐下,与对面的中间隔着一个院,面对着面,说远不远,但也不近,那老者竟能将东西扔的这么远。
  云浮:“老头,我有两个朋友初来上京,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这里了,你好生招待。”
  老者捋了一下长须,“这宅子又没写你的名字,说塞人就塞人。”
  “这客栈是兄长业下的,那自然也是我的。倒是你,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从前这儿还有些客人,如今光是赔本,待兄长回来,定拔了你那些胡子。”
  老者捋胡子的手一哆嗦,“你们兄妹两个没一个好东西,成天就惦记着我的胡子。”
  他一甩袖子,转过身,负手于后,大步朝里面走去。
  “随便你,少给我惹事就行。”
  云浮‘哼’一声,然后转头问谢昭:“对了,刚刚那放箭的是什么人,是冲你们来的吗?”
  谢昭的目光从老者身上收回来。
  “在下家中数代经商,可到我这一辈祖业有些没落。此次来上京城也是想着京中的贵人多,与他们谈一番生意,或许能谋求一些机会,岂料先被贼人给惦记上了。”
  云浮故作恍然,点头。
  “原来是这样。”她又道:“那这些贼人还真是大胆,在这上京城里都能如此放肆,看来巡防营近几日有些松散啊,还是得管管。”
  又是刑律司官衙,又是巡防营的,这云浮倒是一点也不瞒着,若是有心人,还能不知道她的身份。
  果真是被父兄宠着长大的云府大小姐,竟这般直白,一点心思都没有。
  谢昭试探性地问她:“听姑娘此言,家中与巡防营可是有什么关系?”
  云浮回道:“你家有些祖产,就不允许我家也有一些?不瞒谢公子,小女子家里在这上京城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相逢即是有缘,那些贼人定是外来的不长眼,没能将我认出来。不过有那老头在,公子大可放心住下,若日后在京中有什么需要,皆可以告知那老头,他会带你来寻我。”
  云浮话语间张扬又傲气,像是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云浮又道:“二楼的房间基本都没有人住,但是会有人定期打扫的,所以你们随便挑两间住下就好。好好休息,明儿我再来找你们。”
  谢昭见她这幅样子,有些想笑,也不知是谁刚刚给吓懵住了。
  “那就先谢过云姑娘了。”
  只见云浮摆摆手,拉着还在状况外的阿姣转身就走。
  楼上的房间确实很多,基本都是空着的,但都很干净,连被褥都是新的。
  这宅子外边儿瞧着是个又小又简陋的客栈,里面摆的东西却样样奢侈。
  阿言把包袱放下来,四下环顾了一下,感慨道:“这姑娘的家底可真是厚实啊。”
  他定睛一瞧,面前架子上放着一个红釉花口瓶,细看之下,瓶身上还有暗金,随着光影浮动。
  “这么个宝贝就光明正大的放在这儿,他们这心也够大啊。”
  阿言不敢伸手去触碰,这要是一不小心给砸碎了,他可赔不起。
  “公子,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啊?还有刚刚那个前辈,他好生厉害,听声还在楼上,可转眼之间出现在了面前。”
  谢昭站在窗子前,从上而下望去,底下有只黑猫在四处晃荡。
  他道:“还知道回来。”
  听见阿言的话,合上窗户,说:“人都处理了吗?”
  阿言点头,“已经让人将车夫的尸首送回去了,也给他家里亲眷派了银两。但那些箭只是普通的箭,谢七当时也追了上去,不过没追到,人往巡防营的方向去了。”
  “巡防营?”谢昭抬眸,墨色的眸子看似温和,声音却带着冷意。
  不管云浮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的,但他们确实从进入上京城开始,这一路上就没有见到过巡逻的将士或者是任何当值的官兵。
  谢昭看着还没明白过来的阿言,说道:“这京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多了去,可这姓云的又有几个?”
  阿言一震,“公子是说,那位姑娘就是云府大小姐,云小将军的胞妹,云浮。”
  “那…那位前辈岂不就是…”
  他绝对没听错,那位老者可是姓沈。
  谢昭点头,道出那老者的身份:“玄机门门主的师弟,大渝境内第一高手,也是云将军的忘年交,沈听风。”
  “沈听风,沈老前辈!”阿言挺直了腰板,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了,简直不敢相信。
  “竟然是沈老前辈,天呐,若是阿行在这里,那得激动成什么样啊,指不定高兴得找不着北。”
  谢昭道:“还有半个月他们也就要到了,你或许可以留作惊喜给他,反正看这样子,沈前辈应该是住在这里许久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的。”
  “让谢七…”谢昭突然一顿,又继续道:“让他找些人盯着巡防营,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他现在一说到谢七,就想起刚刚云浮说的谢四和云二,她真的是…
  这俩兄妹之间,像又不像。
  另一边,云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返回了原先那家茶馆。
  “小姐,还喝茶啊,我有些饿了。”阿姣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拽住云浮的衣袖,扯了扯。
  云浮:“你怎么就知道吃。”
  她数落一句,却还是给了阿姣一些银两,“自己去买些吃的,不要乱跑。”
  “好嘞,小姐对阿姣最好了。”说着,阿姣便掀起雅座的帘子,头也不回就跑走了。
  “呵,还真是没心没肺。”
  云浮掂量了一下瘪下去的钱袋,摇摇头道:“这怎么养得起啊。”
  “小姐。”帘子又被掀起来,进来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身后背着一把用黑布完全包裹缠绕住的剑。
  “另外的那几箭是谁射的?”云浮轻抿一口茶。
  “人往巡防营去了。”黑衣男子如实道。
  “巡防营,长恭王府,还真是他们。”云浮一笑,放下杯子,“怪不得今日这么安静,都不见那些狗崽子蹦跶。”
  云浮想起谢昭说过的话,南梁经去年那一战,元气大伤,说是些许没落也不为过。只是这贼人,她原是想做的,可偏偏有些人不长眼,胆敢插手她的事情。
  “长恭王府近来有和谁接触过?”
  “前些日子武安侯那边让人递过拜帖。”
  云浮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二公主当初就私下出宫见过她舅父,如今想来他们这是已经搭上了长恭王府。九殿下年幼,舅父与姐姐却已经替他铺好了路,当真是让人动容啊。”
  “这一箭,想来也是试探,不如就让我再推一波好了。”云浮笑着,从窗外望下去,阿姣正抱着一堆吃的往茶馆的方向走。
  “毕竟他们也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那支箭还差点射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