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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丧尸进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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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百来年前，人类社会还存在的时候，土地平阔的城市里，摩天高楼矗立如笋林，它们穿过白云，遮天蔽日。人们就这么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直到丧尸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把脆弱的文明淹没。
第一只丧尸出现的时候，大概被人类捕捉了关在笼子里，被人围着看呢。
张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一些古老的传说，周燃饿得心慌意乱，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好饿呀！如果能有一碗米饭就好了。
周燃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捂着肚子。如果能有一碗白米饭，他肯定不会让姓周的给他抢了。他还想吃点番茄炒蛋，吃点咸鸭蛋，咸鸭蛋很早以前就有了，它的历史比村子前那块石头界碑还古老。他暗自吞了吞口水。
周燃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露出的手腕像破碎沾灰的美玉，剔透的白被乌青的掐痕破坏了，看上去很凄惨。周青柏昨天喝醉酒又发疯，家里被他砸得稀巴烂，周燃是被砸坏的破烂里最遭殃的那一个。
黄昏的光透过沉沉的暮色落在他的脸上，有点凉，周燃浓黑的睫毛垂着，显得有点忧郁。
在他身后，一群吃饱了饭的小孩在叽叽喳喳问老师问题，听起来特别兴奋。
“张老师，什么是视频？”
“张老师，真有能面对面说话的玩意儿？”
“张老师，是什么是城市？那里人多吗？有一万个吗？”
张老师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这些都是他从他爷爷那里听来的，他也没见过。
“同学们，这些老师也不清楚。但是老师知道有一种东西从一百年前留到了今天。”
“是知识。哎，大家别这样，讲完语文以后，下节课还要学英语呢。”
“算了，现在学外语用处不大。下课下课。”
一群人作鸟兽散。
周燃饥肠辘辘地站起来，头脑昏沉地打算回家。这时天色由红转黑，破旧的走道坑坑洼洼，没有一个人影。
“喂，小疯子。”拐角有人在喊周燃。
张超手里拿着一块米糕，很软，还是温热的。
周燃警惕地看着张超手里的米糕，不说话，张超把它往上一抛，周燃跟着抬头看张超的头顶。
“昨天王虎发现守山的人这几天不在，我们想去山顶上转转。你去的话，这个米糕就给你吃。”张超的话从来都是不可信的，周燃沉默了五秒钟，他的胃里什么都没有，饿出了灼痛的错觉。
“好，先把它给我。”周燃答应后，得到了这块米糕，他吃得很急，看起来像狼狈的小乞丐。张超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燃，像在看一根野草，一块石头。
到山脚的时候，周燃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十来个人，王虎正在绘声绘色给他们说着什么，周围的人一脸惊恐地听着，幽暗的月色照得人脸发白。周燃隐约听到了什么血迹，哭声。他心里毛毛的，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想跑回家，又被张超一把揪住了衣角。
“听着，你要是敢跑，我们就把你绑起来。丢在山顶上，谁也不告诉，熬死你。”张超恶狠狠地威胁周燃，那群人也慢吞吞地围了过来。
“就他？小猫崽似的，能行吗？”人群里最魁梧的那个人盯着周燃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要不你打头？”张超恶声恶气地说。那个人马上闭嘴了。
“好啦，别吵了。再拖下去可能天都亮了。”有人出来打圆场，其余人也很着急，想去山顶看是不是真有鬼。
十五六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他们没见过真正的丧尸，但是从小就听家里大人讲的鬼故事，这几天风一扫，林子里黑影晃动，看林的人都被吓跑了，这群少年却不安分地想来抓鬼。
周燃没听过这些传闻，他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饥饿。
一行人趁着月色上山，山路非常崎岖，他们走得很费劲，张超的好友林白还扭伤了脚踝。
“啧，真扫兴。”张超狠狠地砸了一下树干，夜里的风穿过树林吹到他们跟前，发出的声音像是有很多双枯瘦的手在挠他们的后背。周燃在最前面开路，听到声音也不由得寒毛直竖。
眼前是黑茫茫的雾，更远处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有人躲在雾气中在等他们。周燃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背后张超还在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一些下三滥的脏话。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回头再来接你。”张超给了林白一把刀防身，林白的脚伤很严重，需要人扶着下山，但这时候没人想陪他。
“要不，我扶他下去吧。”周燃有点犹豫，这个时候让林白一个人留在这里，真的很危险。更可怕的话他说不出口，他自己也怕得厉害。
“好——”林白话还没说完，被张超打断了。
“你想得美，吃了我的东西就得为我卖命。你别想逃，今天这个路非你带不可。”
“你别冤枉人，我哪有想跑？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时候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万一有丧——有什么东西出来怎么办？”周燃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丧尸，他觉得丧尸比虚无缥缈的鬼魂更恐怖。
“哪有什么狗屁丧尸，都过了一百年了，老师说过，丧尸并不是永生不灭的，人类消失以后，丧尸也会跟着一起消失。”这个人周燃有点眼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深黑的衣服，手里拿着自制的火炮，背后还背着一把砍柴刀。
说话间林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抓着张超的手，说话都带了哭腔：“求求你张超，你陪我下山吧。我真的很害怕，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就害怕，我奶奶还让我早点回家，她还给咱俩做了很多好吃的。”
张超沉默地看着林白流着眼泪的眼睛，林白的眼睛被风吹得发红，像个姑娘。
“你上来，我背你。”张超蹲下身，林白抽噎着搂住了张超的脖颈。
十一个人又开始往前走，周燃的鞋底破了，脚底被扎出了血，他咬牙扶着山石往前，突然身后的动静消失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味。
“你们为什么不走了？”周燃疑惑地回头，所有人沉默地看着他。
“继续。”张超冷声说。
周燃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人陆续跟上，但是跟周燃的距离越拉越大。
“你们闻到了吗？就是这个味道，肯定有鬼。”王虎又紧张又激动，这是他偶然听来的二手消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吹的牛成了现实，王虎高兴得连害怕都顾不上了。
“快点儿，周燃你太慢了！！”王虎激动地喊出了声。
“小点声，搞砸了看我揍不死你！”那个背着刀的人恶狠狠地拍王虎的后脑勺。
周燃心跳得很快，他后脑勺一阵一阵地发麻，像是感知到了不好的征兆。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周燃后背心被冷汗打湿了，风一吹他浑身发冷。
小木屋门没关，里面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林白单脚跳进屋里点燃蜡烛。发黄的光透过窗户，是黑暗里唯一的光源，看起来有些不祥。
“我总觉得灯这样亮着不好，你要不要关掉它？”周燃突然开口，林白像是没听见，还顺手把油灯一起点燃了。
“有这屋子我感觉好多了。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林白看上去没那么紧张了，痛得发白的脸上有了笑容。
“你记得锁好门，等我们回来敲门你再开。”张超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他。
“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门锁“嘎吱”响了两声，林白把门关上了。
周燃被这群人逼着往山的另一面走，惨白的月亮躲进了云里，天空一团黑墨，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你下去。”张超和那个背刀的男人逼周燃下山，周燃回头看着他们，他漂亮的眼睛被某种情绪渲染得黑沉沉的。
“不是说上山就好的吗？我不下，这面山很危险。”以前李越反复叮嘱他，不要离开安全区。周燃记得李越板着脸把这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时的表情，很严肃，跟他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个背刀的男人脸色很难看，他举着刀，神色狂躁地对准了周燃。
“你如果还敢往回退，我就把你穿起来烤了喂鱼。”
“哥你别激动，咱们只是来看鬼的，别闹出人命来。”王虎过来陪笑，想让那人收刀，不料对方又把刀对准了王虎。
“别逼逼，再说你跟他一起下去。刚才可把你牛X坏了吧。这个消息是我专门放出来的，知道不？老子要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他X的这群人真是窝囊透顶，为了个不知道还在不在的丧尸把自己像猪一样圈养了上百年。我受够了。”
他的声音很大，周燃又一次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是山风呼啸，又像人的哭号。
“走吧，磨磨唧唧的，惹得我大哥都生气了。”周燃犹豫着不肯往下走，被张超推了一把。
周燃认命地往下爬，王虎抹了抹眼睛也正准备往下，突然颤颤巍巍地伸出他的胖胳膊：
“那——那是什么？”
一个个身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他们的速度不紧不慢，微微摇晃着，像悠闲的山民，但是形体动作却不像人，随着他走近，还传来了一股浓烈的恶臭。
“丧，丧尸！”那些人尖叫着往回跑，周燃快吓死了，也赶紧往回爬，这时张超对他伸出了胳膊。
“快！丧尸就要过来了！”他看起来很着急，周燃只是看着他，没伸手。
“抓住我，我拉你上来。”张超焦急的喊他的名字，“周燃，快，它们就要来了。我知道你讨厌我总是欺负你，这个时候命最要紧！”
周燃像猫一样灵敏地窜了上来，朝另一个方向跑了。他不相信张超会帮他，张超伸手的时候，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刀呢。
果然，张超脸色立马变了，他眼神阴寒地盯着周燃，慌不择路地往回跑。垫背的周燃跑到了他前头，再拖延他跟林白就都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