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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坟地遇险 ...

  •   浓黑的夜色像噩梦一样笼罩着大地,没有灯,没有狗吠鸡鸣。死寂的村子,像是从远古飘过来的幽灵船,航行在漆黑绝望又深不见底的灾难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林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嘎吱嘎吱~”

      小木屋外,有人在敲门,力气很大。林白从睡梦中惊醒,他提着灯,小心地靠近那扇木门。

      “回来啦?”

      “张超,是你吗?”

      林白对着门缝说话,门外只有风声。林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那种味道让他的胃忍不住翻搅,他撑不住,跪在地上干呕。

      门口的动静变得更大了,像是有人用钉耙刮门。

      “张超,苏易,是你们吗?我看到你们了,别装了,这样很幼稚。”林白强笑着对着门说话.

      门不会说话,它发出更恐怖的嘎吱声,剧烈摇晃。

      这绝对不可能是张超他们,这样的动静不像是一个理智的人能搞出来的。门缝里伸进来一根手指,像被烤糊的鸡爪,底下能看见白骨。它摸索着往前,接着又伸进来一根手指,再一根。

      林白麻木地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门被折腾出越来越恐怖的动静。无论门外是什么,他都完蛋了。

      “奶奶今天煮了盐水花生。”

      “张超他们人呢?”

      “哐!”门开了。外面站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带头的那个“人”腐烂的脸上挂着浑浊的眼珠,烂得见底的牙床上还有紫黑的碎屑。

      林白恐惧地盯着他们没有起伏的胸口,他控制不住地发出崩溃的尖叫,他颤抖着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片刻过后,木屋的灯灭了,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一道暗色的水痕从屋内淌出来,世界变得静悄悄的。

      张超没有去木屋找林白,林白被丧尸咬死了。

      林白遇害时,周燃离他并不远。那样凄厉的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周燃手脚发软,他瘫坐在地上,憋着泪,不敢哭出声。

      活到十四五岁,周燃才意识到,原来在他眼中荒诞残忍的世界,还能更残忍。在他们所生活的世界,丧尸并没有消失,它们甚至穿过重重山脉,来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避难处。

      木屋那边的动静彻底消失,星月被黑沉的云层围困,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周燃蹑手蹑脚地穿过一座座荒坟,像跑进别人家门的小偷。好在坟地里埋的都是骨灰,不怕他们半夜爬起来找麻烦。

      就在周燃快要跑出坟地的时候,他闻到很浓烈的尸臭。

      坟地里的土堆一个没少,这股味道是来自他对面的灌木丛。那里有一小块草丛伏倒了,漏出一点干枯的,沾着血的毛发。

      他头皮发麻,手脚控制不住地哆嗦。他一直以为活着就很艰难,没想到死也这么可怕。难道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吗。

      周燃憋着气,小步往后退。

      “哐当!”周燃踩翻了一个祭奠死人的烛台,来自先祖的恶意让周燃流了一把冷汗。

      他下意识去看那丛灌木,却发现那把干枯油腻的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双浑浊的,没有感情的眼睛,像周青柏发疯之前的眼神,有种嗜血的,蓄势待发的邪恶。

      周燃学过这一课,他知道怎样用武器轰掉丧尸的头颅,他知道丧尸的眼睛其实看不见他,但他被吓破胆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林白一样,手无寸铁。不对,他脚底下还有一个铁烛台。

      草丛里走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人”。

      随着它不断靠近,越来越浓烈的尸臭味呛得周燃头晕想吐,周燃还听到了一阵奇异的拉风箱的声音。

      丧尸呆头呆脑地,向着他的方向慢慢挪。周燃从地上捡起了烛台,掂了掂手感。

      别靠近我,你这个恶心的家伙!

      周燃咬牙,用烛台砸塌了丧尸的头,它空洞的头颅里没有脑花,腥臭的液体飞溅,喷在周燃的衣服上,有几滴差点落到周燃的眼睛里,被他浓黑的睫毛挡住了。

      周燃垂着眼,他浑身发热,耳膜充血,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杀意和求生欲在周燃体内沸腾,他盯着丧尸的胸口,打算给它最后一击。

      没了半个脑袋的丧尸兴奋极了,它裂开腐烂的嘴,散发出的口臭味像八百年没刷过牙。周燃沉着脸,对着丧尸的胸口捅过去,尖锐的烛台尖刺穿了它的身体,周燃不敢卸力,又砸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这时周燃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丧尸的指甲狠狠抓住了他的小腿,七零八落的指甲掐进了肉里,颜色鲜艳的血缓缓往下淌。

      “阿燃!”好像有人在叫他名字。周燃泪眼模糊地看着不远处的火光。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他,不是叫“周燃”,不是叫“小兔崽子”。

      周燃小声地喊了一声“李越”,被风声盖过去了。周燃感觉自己的血流得好快,马上要变丧尸了,还是不要吓到李越吧。

      李越的声音消失了,灯火离他越来越远。

      周燃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坟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和痛苦。

      活着真累,死也不会很轻松。

      周燃很伤心地哭了。

      “阿燃。”背后是李越的声音。

      “你别过来!!”周燃惊恐地回头,看到李越就在他身后。

      李越看着周燃手里的烛台,周燃顺着李越的视线看自己的手,烛台还在滴血。

      “我好像被丧尸挠了。”周燃憋着眼泪,假装很淡定。

      听到这话,李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被丧尸咬伤破皮的人,要在变异前用火烧死。这是流传下来的规矩。

      李越放下手里的灯,缓步朝周燃走过来。周燃的脚边是一个无头的尸体,他的小腿上有很深的指痕。

      “被丧尸挠了会发烧,你的体温是正常的,一点儿也不烫。阿燃,你肯定是吓坏了。”李越摸了摸周燃的脸,周燃的脸湿漉漉的,很凉。

      “那是被风吹凉的,我的额头呢,烫不烫?”周燃哭着让李越摸自己的额头。

      李越凑近了看周燃,周燃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他哭得鼻尖都红了。

      李越低头,碰了碰周燃的额角,周燃身上带着丧尸的尸臭味,很难闻,李越很认真地看着周燃的眼睛,告诉他,他的额头一点也不烫。

      “幸好王虎他们通报得及时,阿燃,别怕,丧尸被我们抓起来了。”

      “你今天很厉害。”李越摸了摸周燃的头。

      “我,我好像确实被吓坏了。”周燃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直视李越的眼睛,他太卑鄙了。

      李越蹲下来,动作很轻地给周燃的小腿涂药膏,又细心地给他包扎好。周燃低头看李越的头顶,李越的头发有点长了,以前他们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周燃会帮他剪头发。

      “你的头发又长了好多。”周燃干巴巴地没话找话。

      “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像现在这样。”周燃话音刚落,李越让他趴上来。周燃的鞋坏了,脚底都是血,压根走不了上路。

      李越穿着很干净的蓝色短袖,他只比周燃大两岁,但是身材挺拔,总是很有责任心。李越真好啊!

      周燃看着李越的后背,神经质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了吧。”周燃揪着衣领,不敢看李越。

      “我刚才被丧尸挠了。很快就要变异了,会咬你的。”周燃小声说。

      “没有,你只是不小心踩到了烛台的尖角。”李越无奈地安慰他。

      “不,我是说真的,你现在就把我绑起来吧,万一到时候你打不过我,会被我吃掉的。”周燃更加惶恐。

      “真变异的话早就变异了,你刚才哭了小半个钟头,丧尸都怕你的眼泪。别怕,你会没事的。”李越说这话的语气很淡定,带着莫名安抚的力量。

      周燃有点恍惚,真的吗?他给自己哭好了?

      “那。我上来了,要是我发烧了,你就赶紧把我扔掉。”周燃不放心地贴着李越的耳朵叮嘱李越。

      “好。”

      周燃学林白那样用自己的脸贴着李越的脖颈,想到林白,他心里又恐惧又难过。如果自己变成丧尸,那也太恶心了,到时候希望李越能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

      李越听不到周燃的心声,他背着周燃在漆黑的山路上走得很轻松,很快就下来了。

      山脚堆着很高的柴堆,柴堆边上是丧尸们沾血带泥的断肢残体。恶臭的味道弥漫四周,壮年男子们点燃柴堆后,把那些东西扔进了火堆。林白的奶奶坐在地上哭,有几个大婶流着眼泪过去扶她。

      那些一起上山的少年被大人护在身后,张超跪在林白奶奶身边,把林奶奶扶了起来。

      一看到周燃,张超的眼神立马变了,他像毒蛇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周燃。

      “小兔崽子,害人精,大晚上死哪里去了——”周青柏冲上来想揍周燃,周燃赶紧从李越背上“刺溜”滑下来,躲到了李越背后。

      “周叔,他今天也吓坏了。”李越拦了他一把。

      李越的父亲是全村的救命恩人,周青柏不想跟李越起冲突。他剜了一眼周燃,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趿拉着自己的烂鞋回去了。

      “你身上好臭。”张超充满恶意地看着周燃腿上缠着的绷带,冷声说:

      “为什么被咬死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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