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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比起喂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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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馒头很快就被一人一怪物分着吃了。
期间时映秋的手又被咬了几回,但力道一次比一次轻,也没有再破皮。
怪物在进步,时映秋倍感欣慰,作为奖励,她又把咸菜喂给了怪物。
腌制时间三年起步的老咸菜齁咸,她一边喂食一边观察,不出意外发现粗盐粒子并未对它造成影响,软弹的假水状身体依旧饱满充盈。
时映秋实在没忍住,戳戳它拉成长长一条的肚子,怪物猛回头,一口咬上她的手指。
本就布满伤口的手又添一道新伤。
是预料到的后果,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将手收回来。
她目光扫过周围,定格在窗台上放着的一个陶瓷罐子上,搬过来,打开,发现是满满一罐洗衣粉。
说实话,有些惊喜。
没上大学之前每逢周末,时映秋需要要洗全家的衣服。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不是因为干活,而是因为洗衣粉揉搓后会起大量肥皂泡。
这些在阳光下会出现流动的彩虹,包裹着空气,轻盈易碎的肥皂泡泡,是她时至今日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怪物很像肥皂泡,不过怪物不会破,是实心的,不能映照出东西,也没有彩虹流光。
时映秋深深为之着迷。
出于某种分享好东西的心情,时映秋将洗衣粉罐子端到怪物身前。
怪物此时正在啃装咸菜的塑料袋,里面还剩小半块咸菜,它拿不出来,就干巴巴嚼袋子。
时映秋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果不其然,怪物吃完后,转头一口咬上了洗衣粉罐子。
时映秋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一轻,定睛看看,罐子只剩个瓦片被她端着,小部分洗衣粉扑啦啦撒了一地。
时映秋原本做好了被咬手的准备,没想到手完好无损,她颇为高兴。
将瓦片放在怪物面前,时映秋就地蹲下,观察起怪物进食的模样来。
怪物虽然吃东西的时候囫囵进口,却是个习惯细嚼慢咽的,一圈尖牙随意转换角度,和口腔内壁一起将瓦片挤压粉碎,怪物没有口水,被碎片和洗衣粉混合在一起,吞进肚子消失不见,莫名有种解压的美感。
时映秋想:如果它吃的是动物或者人,展现出来的样子,大概和破壁机差不多。
想到这,她蜷缩了下手指,压下心底莫名的渴望。
怪物很快便吃完了,四五根小触手从它身上探出,雨点似的碰触时映秋的手。
时映秋眨眨眼,抓起一把毛秸秆。
怪物长着口器就叼了上来,咬下时映秋手里的东西,咔哧咔哧开嚼。
“好乖......”时映秋感叹。
怪物一边吃一边轻轻摆动触角,像在回应时映秋的话。
时映秋也没含糊,也不管有没有沾田大河的血,直接把软柴一股脑全喂了怪物。
喂完后一抬头,院子都整洁不少。
怪物像一张饼似的摊平了趴在地上,只余两根触手朝天竖着,懒懒散散,有节奏地摇摇晃晃。
很惬意的样子......时映秋用完好的那只手试探着轻轻摸了摸怪物,怪物没有做出攻击行为,身体被戳得轻颤,激荡起一圈圈涟漪。
时映秋突然产生了想抱一抱它的想法,心里痒痒的。
还没等她付诸行动,西边院墙传来了动静。
时映秋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立即起身往墙边走去,还没走到,就听到时福海说话。
“妮子,我把轮椅放树上,你靠着树给它顺下去。”他探出半个脑袋,看到时映秋还在一瘸一拐往这边走,语气立即变得嫌弃和不耐烦:“快点啊!我这举着怪沉的,知道自己走得慢还不早来墙根等着,一天到晚磨磨唧唧,也不知道在干啥!”
墙体比较高,时映秋又吭哧吭哧爬上废弃猪栏的顶棚,伸出手,才能够到轮椅。
时福海不放心地嘱咐:“你坐的时候垫着点东西,王医生说你腿一星期就能好,一星期之后擦干净还回来啊!”
时映秋一言不发地点头。
“哎哎哎,往左边点,要划伤了,哎呀!”
直到看着轮椅平稳落地,他这才放下心来,想说些什么,视线却突然凝聚一点:“......你身后那是什么?什么东西在动?”
时映秋坐上,像是熟悉如何使用一般,状似无意地挡住时福海的视线,而后才抬头看向过去,没有说话,目光带着询问。
时福海眯起眼睛瞅了瞅,土是土砖是砖的,什么也没有,只是被扫成一堆的软柴火不见了,他一想,理所应该地以为是被时映秋收拾进了厨房。
“没事,是我看错了,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眼睛有点毛病。”
时映秋回以微笑。
接着,她注意到时映秋伤痕累累的手:“你手咋了?”
时映秋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不小心划破了点皮。”
“你注意着点,现在年轻人结婚的时候会录像,你手这样录出来不好看。“
时映秋不说话了。
时福海叹了口气,他看着时映秋屁股底下的轮椅就心疼,眼不见为净地回屋睡觉去了。
他离开后,时映秋依旧待在原地,怪物在时映秋脚边转来转去,缠绕上轮椅的轮子,给自己打了个死结,发现挣脱不开后,张开嘴巴咬上钢圈。
时映秋一惊,她忘了这怪物什么都吃,而且目前她阻止不了!
她脑子疯狂运转,思考怎么解决叔叔,同时做好了摔落的准备。
然后她就看到,怪物非但没有咬坏钢圈,反而又把钢圈吐了出来,而后再次咬上,又吐了出来。
怪物不吃钢铁吗?
时映秋想起消失的两个柜子,里面有拴狗的铁链和好几把锁。
结论显而易见:不是。
难不成,怪物吃饱了在玩?
这个发现让时映秋感到兴奋,为了验证猜想,她捡起块瓦片,用递食物的姿势停在怪物嘴边。
怪物没有直接咬,而是用触角小心翼翼碰触,接过瓦片,而后打结的身体瞬间分崩离析,又重新聚到一起,缠绕住瓦片翻来覆去地摆弄。
并不是喂不饱的无底洞,怪物吃饱了就不吃东西。
时映秋默默记下,在旁边看着怪物玩闹,过了一会儿,怪物扔掉瓦片,转头向屋子爬去。
时映秋赶紧跟上。
怪物在三间房转了一圈,像巡视领地是的,而后直奔时映秋的床底下,给自己团成一个篮球大的椭圆透明蛋,不动了。
时映秋这才发现,床底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地板砖被抛地程光瓦亮可以当镜子用,显然怪物已经在这里睡了不止一天了。
时映秋:“......”
她撑着身子爬到床上,一想到床底有个怪物,她对这个房间潜意识里的排斥就减轻了很多,彻夜未眠的疲惫也超出预料般快速涌了上来。
她强撑着眨巴了下眼皮,很快睡了过去。
......
迷糊中,时映秋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拍打自己的脸。
不疼,但断断续续一顿乱拍,毫无章法,莫名惹人心烦。
她皱了下眉,睁开眼,发现怪物以一个奇特的姿势做在自己床头,七八根触手很努力地去拴嘴巴相反的那一面,上方的一根较粗的触手,然后这根触手平等地和每一根碰触到它的触手打架,最后大大小小的触手拧成麻花,再旋转着噗噗噗地解开。
——时映秋就是这样被打醒的。
她懵了一下,坐起来摸摸脖子,对自己没被吃掉这件事表示欣喜。
怪物对她醒来仿若未觉,依旧专心致志和自己打架,时映秋观察了一会儿,得出:它想用小触手把大触手绑起来的结论。
她戳戳怪物,热心肠地说:“要我帮你吗?”
怪物立刻爬到她面前,背对着她——如果嘴巴对面的外壁算是背的话。
时映秋捏起一条细小的触手,触手立刻在她手里身侧,而后从根除断裂,成了一根独立的“水毛线。”
时映秋拿不准怎么扎,索性直接缠了起来,缠了两圈,第三圈的时候,“水毛线”开始缩短,缠住的两圈也融合成了一个圈,那根粗的触手倒是被绑得翘起来了。
怪物支起上半身摇晃,像扎了根马尾辫一翘一翘的。
时映秋笑了下,薅下发圈,开始扎自己的睡松的头发。
她扎的时候,怪物就绕到她身后,又沿着她的手臂爬到肩膀上。
时映秋不太确实它是不是要吃吃头发,就把辫子的末端递到它面前。
没想到怪物有样学样,也把自己扎好的触手以同样的姿势举了起来。
时映秋恍然大悟,还真是马尾辫:“你是女孩子吗?”
怪物轻轻摇晃,像在回答时映秋的话。
“你......”时映秋想说什么,突然指尖传来触电似的麻感,顺着指关节一路往上,她下意识低头看去,视线都没来得及聚焦,太阳穴猛地抽痛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失重感紧随其后。
好在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咬紧下唇,整个人踉跄地撞像背包的位置,凭着记忆拉开拉链,摸到一瓶彩虹糖,迅速打开吃了几颗。
她歪在那里,静静等着低血糖的症状过去。
像是小睡了一会儿,又像是昏迷了,再次清醒过来时,首先映入眼中的依旧是怪物。
它扎着马尾辫,像个还没装门上的把手,对着彩虹糖的瓶子敲敲打打。
看到喜欢的东西,时映秋得到了安慰,她闭了闭眼,换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怪物跟随瓶子移动,很好奇的样子,大概是吃饱了的原因,它没有动口。
时映秋倒出一颗,红色的糖粒像一枚宝石躺在她的掌心。
怪物牙齿覆盖上去,咬住,然后不动了。
一秒,两秒,三秒。整整三秒没有动作!
时映秋大惊:“?!”
不会一颗糖给喂死了吧!
紧接着,怪物动力,它像触电一样,身体从头到尾刺了一边毛,而后从时映秋手上像流水一样缓缓瘫下来,含着糖在床单上疯狂打滚。
比起喂死了,更像是吃嗨了。
时映秋缓缓吐出一口气,哭笑不得。
看着怪物闹了一会儿终于把糖咽下去,时映秋问:“还吃吗?”
怪物立即竖得绷直。
于是时映秋又放了一颗在手心。
怪物弯曲身子,上来就要咬。
时映秋语气轻柔:“可以用触手吗?这个糖用触手吃感觉会更好。”
怪物就不动了,听话地伸出一根触手,卷起糖粒送进嘴巴。
时映秋眸光闪了闪。
等怪物吃完,她又拿出一颗。
怪物这次果然用触手拿糖。
时映秋伸出另一只手,“要击掌吗?庆祝吃到好吃的糖。”
怪物拿糖的速度不减,只是又伸出另外的触手和时映秋击掌。
“真棒,做得很好,”时映秋用鼓励的话语循循善诱,脸上是全然的笑意,在怪物拿走糖粒后,她说:“这只手也要击掌庆祝。”
怪物快速吃掉糖,触手返回,触碰时映秋的掌心。
好乖。她想,和狗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