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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蕾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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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雾一直有痛经的毛病,这段时间熬夜作图,作息紊乱导致生理痛加剧。她蹲在地上,纤瘦的脊背轻颤,浑身的力气骤然被抽空。
段晏清俯身,把她抱起走出水雾缭绕的浴室。
恒温空调二十六度,沈郁雾却觉得冷。她唇色发白,指尖抓住段晏清的衣襟,“会弄脏地方的...”
段晏清扯开毛毯把人裹住,密不透风,语音指令智能系统调高了温度。
他站在窗边,垂眸睨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影。
湿漉漉的黑发沾湿了毛毯和灰色的床单,沈郁雾每个动作都显得很勉强,她翻过身来,脸颊血色全无,像温旎常看的短剧里要被掏心掏肺的小白花女主。
“我的包里有...卫生巾。”
大概太难为情,她眼神飘忽,不敢看段晏清此刻的神情。
“等着。”
他身上的衣服被沾湿,随手脱下扔掉,昏暗光线勾勒出后背的肌肉线条,不夸张,恰达好处的流畅优美。
段晏清一直有健身的习惯。他在望江那段时间,也会晨起跑步。
身材可谓是俘获女孩子芳心的利器。
沈郁雾想起指尖的触感,心尖发痒。
后知后觉,她好像有些太扫兴了,但小腹的坠痛不断蔓延,连带着大腿和膝盖都钝痛连连。
身体像被上了夹板,不断挤压她的腰腹以下的部位,控制不住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靠深呼吸来缓解阵痛感。
脚步声再度响起。
段晏清套了件白色宽大的T恤,手中拿着她的包还有简约的衣袋,“给,里面有换洗衣物。”
沈郁雾勉强坐起身,掀开毛毯,小心翼翼地往下瞥了眼。深灰色的床单濡湿开一块近乎黑色的污渍,不知是水还是...她头皮发麻,无力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步一顿地走向卫生间。
段晏清发现,她的体质比以前差了许多。
高中时总爱说自己是铁打的肠胃,冷热酸甜想吃就吃,现在却因肠胃炎吊水,生理期痛到行走困难。
他记得家里储备着布洛芬,起身去储物间找到药箱,顺路打来了一杯热水。
做完这些回到主卧,沈郁雾仍在卫生间里,他眉心轻蹙,不放心地走过去。
隔着磨砂玻璃门,里面毫无响动。
不多犹豫地推开门,“沈郁雾。”
人已经从马桶上起身了,但没有力气走出去,只好蹲在原地,像只流浪猫等待好心人施救。
确定她意识还清醒着,段晏清松了口气,原路把她抱了回去。这次他没有急于退离,单膝抵在柔软的地毯上,指尖拂开挡住她脸颊的发丝,“把药吃了。”
沈郁雾闭着眼,一动不动。
“或者我让医生来打止痛针。”
他这个人,真的很爱出选择题。
沈郁雾慢吞吞掀起眼帘,“段晏清。”
她脑袋不清醒地冒出来一句:“你不是说过...以后毫不相干吗?”
室内在三十度左右,空气被暖风烘烤燥热。
段晏清盯着她好半晌,似乎在有意提醒什么。
交易戛然而止,便算不得数。
“先欠着。”他俯身过来,把她扶起来,药喂到嘴边,看她温顺地张口吞下,“沈郁雾,你师傅说得一点不错。”
沈郁雾眨眨眼,神情无害极了。
“她说了什么?”
那时候,他喜欢她人尽皆知,就连沈郁雾的师傅宋忍冬都知悉了。
但沈郁雾下意识回避这段感情,段晏清没法子,只好来绣坊堵人。
沈郁雾从后门溜走,宋忍冬见他固执等在院子里,便喊他进去喝茶,跟他说了很多关于沈郁雾的往事。
沈家夫妇在望江开客栈,两人常年奔波劳碌,伤了身子,调养几年不见起色,阴差阳错间收养了沈郁雾。起初对这个养女还算不错,但后来通过偏方生下亲生儿子,就觉得沈郁雾是家里的多余人。
她是被父母丢到宋忍冬那学手艺的。
小姑娘最开始拿针线,十个手指全是刺破的针口。
她一声不吭,硬是将宋忍冬教授的针法全部学会。
“这姑娘就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除非它自己裂开个缝,不然谁也走不进它心里去。”
……
段晏清并未答复她,“先休息,我不想明天带着一个病怏怏的女伴出席宴会。”
沈郁雾这才想起Reno的庆典。
她一般只会疼第一天,垂眸小声说:“你放心,明天就好了。”
段晏清喊来了司机,电话打来时,沈郁雾睡着了,乌黑的睫毛低垂着,素白的小脸藏在阴影里。她睡觉时喜欢抓着被角,他们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先等会儿吧。”
他让司机稍候,没忍心叫醒她。
沈郁雾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最后被手机铃声震醒的。
睁开眼,满室寂然,唯独沙发边亮着微光。
段晏清在翻看平板,安静处理公务。
沈郁雾看了眼来电人,是工作室所在小楼的房东。她恍然想起快到交租的时间了,上次因资金短缺,只租用了半年。
房东询问她的续租意向。
沈郁雾声音虚弱,“陈阿姨,忘记提前联系您了。”
“我还打算继续租用,麻烦您准备续租合同。”
房东知晓情况,关切两句便挂断电话。
沈郁雾眼皮昏沉,坐起身,透过迷蒙的暗色望向那处光源。
“抱歉,我睡着了。”
也可能是痛晕过去了。
总之,耽误了段晏清不少时间。
“灯在右手边。”
沈郁雾在黑暗里摩挲着,碰触到墙壁上的灯擎,轻轻按动,柔和的光线笼罩住宽敞的房间。
段晏清的酒劲也褪去,脸颊恢复正常的冷白。他起身走到床畔,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好点了么?”
口吻略显温情,流露出的关怀带着暖意。
沈郁雾抿唇,点头说:“好多了。”
她掀起毛毯,起身下床,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十点钟。
“我该回去了。”
段晏清:“稍等。”
他走到衣帽间,随手拿了件外套扔给她,“穿上走,外面气温低。”
这时,沈郁雾才发觉卧室里的气温高得不像话。
春末夏初,他却调到了三十度制热模式。
沈郁雾抱紧怀里的衣服,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谢谢。”
段晏清送她出门。
司机在外等候已久,没曾想从段总家里走出一个女人,他怔愣片刻,神情不敢置信。
“您、您请上车。”
他恭谨拉开车门,见沈郁雾坐好,正准备绕道另一侧的驾驶位,忽然被矗立在一旁的男人喊住。
段晏清清冷的嗓音沉坠在夜色里。
“空调稍微调高些,她怕冷。”
司机连忙应声:“段总,您放心。”
车尾消失在视野里,段晏清转身回到房间,他坐在沙发上,耳畔静到只余呼吸声。
明明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更久。
为何又因沈郁雾的短暂到访,而变得不习惯这份寂静。
姜濯的电话紧随而至。
“哥,衣服拿到了吗?”口吻似邀功,很像古代给皇上进献美女的公公,“不着急给我,先放你那吧。”
段晏清薄唇轻勾,“我记得温崇打算找地儿做录音棚。”
姜濯敏锐捕捉到他哥语气里隐藏的愉悦。
“是啊,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段晏清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有个不错的选址。”
姜濯不疑有他,“发来瞧瞧。”
几秒后,他在微信上看见了所谓“不错”的选址,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还好你不是女人!不然有些人裤衩都要被算计没了!”
谴责的话语落到段晏清耳中,变成了赞赏和肯定。
“温崇身体不好,你多帮忙。”
姜濯咬牙切齿,“行啊,坏事都让我做。”
他忿忿挂断电话,动静引来了温旎和贺嘉晖的关注。
贺嘉晖:“濯哥,谁惹你了?”
姜濯皮笑肉不笑道:“一只心机深沉的老狗。”
“……”
沈郁雾离开前,偷偷叠好毛毯,其实是想确认那团深色究竟是什么,最后发现是水渍,高悬的一颗心才落定。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段晏清的眼。
床单是微微濡湿的,隐约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混杂在沉冽的雪松木里,花心像被松枝上悬挂的冰凌刺透。
深夜,万籁俱寂。
段晏清的脑海里却挥之不去她躺在床上的身影。
强行压下去的欲望再度翻滚。
他在这方面有极强的自制力,唯独今晚,难以抑制这股汹涌的浪潮。
起身走到浴室,凉透的水流顺着身体淌下。
仰头,任由水流冲刷着凌厉五官,身体却在冷水中继续沸腾。
段晏清放弃抵抗,单手撑住墙面,另只手的小臂因动作肌肉线条紧绷。
四十分钟。属实有些久了。
段晏清关上花洒,踏出浴室时,余光却被一抹淡绿色的布料锁住。
蕾丝勾绕出的蝴蝶结被水浸湿。
这个颜色,让他联想到了第一次见她的画面。在望江客栈顶层的房间,她穿着同色系的吊带睡裙,身体莹白如雪,仿佛碰一下就会融化。
听到脚步声,受惊回望而来,眼眸清澈动人。
十七岁的沈郁雾,连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你就是新来的租户?稍等,我马上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