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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6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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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记一下这次出行的一些想法，再开启新的篇章。首先是从大理回家购票的一个小插曲。开始想着从南站到老家的火车车次多又是晚上最后一班，不会有什么购票困难，我爸就放缓了一步网上购买。结果下单的时候发现居然连站票都要候补，才意识到当天是周六，或许有很多往返于县城和省会城市之间的人，为了把车票费用价值发挥到最大，选择最后一班返回。但无论从只有几十公里的距离看，还是从每天足够多的车次分析，这种情况应该不至于发生。而且我们还是提前两天购买车票，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后来我用自己的12306账户登录购买时，发现随着时间越靠近发车时刻，就会放出更多的票。于是，在距离发车不到一天的时候，我们不仅候补到站票，甚至还买到有座的二等票，都没来得及不顾一切去消费一等票，因为票很充足啊。这是不是铁路公司的饥饿营销呢？可是这段不过70公里路程20多快票价的行程，有多大意义采取这种手段呢？不过反正能买到坐票就很好，消费公共产品的普通人规规矩矩服从规则，还不被规则戏耍就很好。
这次出行让我意识到网约车对出租车市场的巨大冲击和影响，也明白了平台这个不直接从事生产资料的再生产和加工的新时代产物有多大作用力。以前在D村我听一个前同事说，她亲戚自营了一个中餐小档，外卖平台可以推广单需要提成30%，而且外卖费用还要另算。以我从大理南门打车回才村的价格计算，我实付和司机实收的价差达到实付价格的40%之多，就算我有优惠券也能实现近25%的提成空间，细思极恐啊。但有了网约车真的极大方便了普通人出行，且性价比远超传统出租车。这说明信息差带来的利润空间可真不能小觑啊。这好比小孩子读书，撇开出生和成长环境限制不谈，同样的一个孩子，在知道和不知道有更好更适合自己学校的前提下，可能就为此与很多机会失之交臂。虽然人生的容错性没有那么低，但人生发展的偶然性本就充满了很多可能。好比蛋哥以前没得选的中学，每天要坐公车去上课，坐错一站路，就要等至少半个小时才有下一趟车。别说学校中午13点不到就放学了，作为普通智商的孩子错过了那关键的半小时，可能就落下了步步差的功课。不过他运气也挺好，父母没啥文化的前提下，还是知道小学有空的时候尽量辅导一下。到了中学（其实也就是国内五年级，D村小学只有四年，且孩子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第一波分流），没有能力辅导的条件下，还是让孩子去附近有且仅有的一所文理中学就读（也或许是因为义务受教育的强制？）。这所中学因为是附近十几个村的唯一文理中学，所以整体条件不算差，但老师的参差不齐就很耐人寻味了。所以蛋哥青春期很苦恼，几乎涉足了不到16岁孩子不被允许的所有禁忌。但在他17岁的时候，遇到一个来自东欧的化学物理老师，因为一次做实验，点燃了这个农村少年心底的火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你或许会说，这还不是因为蛋哥本身底子好，是金子总会发光。可是如果没有这个老师的出现，很难说蛋哥这个金子就此埋在村里的地底下，最后被氧化成别的废金属。
我想到了那个早点铺老板的孩子。我们骑行海西那天回到民宿不到17点，老板的孩子趴在还放有面粉和面盆的案桌边，不知道是写作业还是干什么。早点铺虽然不营业，但老板夫妇两个必须要为第二天的开业进行必要准备工作。这种不需要老板强制加班，而自己给自己安排上满满工作时间档的生活他们应该已经重复了很久。但孩子需要陪伴和约束，于是，早点铺成了他们工作和生活合二为一的场所。我不禁又想到之前网上看到的两对县城夫妇和其孩子的故事。一对夫妇是开卤货店的，另一对则是开理发店的。每天放学，两个孩子都会到父母开的店里写作业，然后等着一家三口吃晚饭。国内有无数个这样的家庭组合，但都无一例外的选择生育孩子。我觉得任何选择都是自主选择，没有对错，只是选择后需要自己承担责任和后果。卤货店老板的孩子是个男孩，读到初中就读不下去，跑到外地打工。几年后没挣到什么钱，但依然年轻的小伙子回到老家，跟父母学起卤味手艺。虽然店铺改了两次地址，但好在卤味性价比高，老食客依然光顾，小伙子的基本生活算是有了保障。理发店老板的孩子是个女孩，父母也没能力辅导，全靠她自己摸索，后来读的文科选了当时并不吃香的师范。毕业后姑娘运气挺好，在老家的一所学校找到公职，成了一名稳定的教师。她父母依然从事理发工作，每天还能自由灵活帮女儿接送孙子，岁月静好。我不想谈什么光辉理想和伟大前程，也不论什么阶级升迁和坠落。我只想说，如果这两对父母没有从事这些基本的手工业，而是成了一名所有大学生都想成为的白领打工人，或者是占据了医疗、教育和房产等稀缺性又必要性资源行业的普通从业者，他们会如何面对孩子变成灵活就业的手工业从业者？
前天小破站有个36岁的大龄失业女青年有个发人深思的小视频，我看了后久久不能忘怀。这个姑娘30出头就靠自己在互联网大厂做运营挣到60万，但在34岁这个不尴不尬的年龄段被优化裁员，两年后还在家里靠自媒体努力打开另一片天地，还好她的老公能挣钱且包容她。她说到自己养的两只猫因为她的疏忽承受了生理上的巨大痛苦，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她老公劝她不要太自责，她内心却是一片澄明：我养猫是因为我喜欢猫，想在有限的生命里拥有一段和自己喜欢食物共处的时光，该承担的责任我会履行，但不会承诺不会犯错和避免对其带来伤害。另外，即便是面对可知的困难和无法回避的分离痛苦，她依然选择要养猫。因为人生就是用来体验的载体，她就希望自己的人生里多一些她喜欢的桥段。乍一听没毛病，可细一品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渣也有点自私。因为她知道自己装出来很自责，就会成为别人眼里称职的宠物主人。可她心底就是没有太大波澜，因为她已经努力给家猫营造好的生长环境，但危机和问题并不可能被完全排除，所以她不会为此承担心理上的任何负担。说的真透彻啊，我为啥喜欢猫但没有养猫？还不是因为我对猫的喜欢敌不过我对养猫的责任、负担和可能的痛苦，这甚至并不比我爸当初养猫是为了纯避鼠好太多。但宠物毕竟高阶不过人，我连对宠物都是这么复杂的心情，对于人类幼崽我更是不得不多想。
没错，我能从那个一直直接和间接催生我的大学校友的言谈里感受到他对女儿的热爱。真的，是热爱，仿佛我看到蛋哥面对他选择的工作和专业时那清澈的眼神。我当然相信这个校友和他的女儿之间是一个互动且良性而且充满很多乐趣和爱的发展过程，这是生儿育女带给为人父母的好处之一。理发店的老板娘每次也催生我，提到我们的混血儿会很好看，有了孩子有了盼头也多了很多人生的乐趣。可见，大家对生活是一杯巨大黑咖啡的事实都是默认了的呀。但我不愿意因为可见的乐趣就让我的心头肉面对充满太多偶然性的世界，甚至会因为一潭死水的人生而萌生其他不好的想法。我做不到像那个大龄失业姑娘那样自私，我连对宠物猫都做不到那么狠心，我又如何对自己的骨肉硬心肠？单纯为了自己的人生完整，体会不同的人生角色，我就让无辜的孩子置身于风云变幻的人类世界，痛饮一杯巨大黑咖啡，哎，有没有问过孩子愿意吗？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感受？
我是一个相当具有责任感的中年阿姨，我大小就被我爸严格要求，老师给了一些莫须有的虚名早就架上了不知名的烤火架。甚至到了高中，还有老师对我说，你就是太严肃了，这点很像你爸。那可不吗？不严肃，我爸能靠自己闯出一片天？没人背书没人兜底，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自己不觉得，旁人看着都累。我能不严肃吗？不小心就犯了忌讳，小时候被打怕了，大了自然就会变得畏首畏尾。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总好过不被约束自由放纵后坠入万丈深渊。正因为如此，我才深刻明白，自律、严谨的人生伴随每一步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就算能严格做到这样，命运的齿轮还总是和历史的洪流以及宏观的格局息息相关，别说信息差和自带背景资源了，大差不差的绝大多数人根本轮不到拼智商，情商和很多无形的手就已经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了。蛋哥是个随性的人，我们在文化上的差异并不亚于饮食，吃饭可以分开，养娃可不行。我能预见我们会因为养娃产生很多分歧，进而影响我们的感情。我可以理性选择甩手不管，毕竟在人家的国土上靠本地人用本土思路和政策，应该不会太差。可我性格上又是个控制狂，生活上蛋哥很宽容，又或许他足够爱我，很多时候都妥协于我。因为是个控制狂，我也逃不过是个操心鬼的命运。蛋哥这种靠天分和努力的放养娃正乐得来了一个免费生活秘书，啥事不用操心，到了海关最后一刻才涨红脸在那头冲这头的我喊：我的邀请函在哪里？！天知道我事前给他说了两次，下飞机前还给他最后叮嘱了一次，人家都当耳旁风。对自己的事情尚且如此的蛋博士，你能指望他在孩子这事上操多少心，下多大的力？他会说，他当初也没靠父母引导和帮助，全凭自己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可高智商如他的人有多少？大学几年每天就睡4个小时，兼顾学业和打工挣钱的人如他又有多少？仅凭热爱和天赋能走多远？甚至蛋哥自己都说，别人都没看到我背后的努力和汗水，花的时间和精力呢。我说，那可不，幸亏你做的是你喜欢的事情，否则按这强度，你可能也早放弃了。我当然可以面对自己的孩子是个普通人，顺大流，过普通人平淡的生活。可是就这简单的要求，可真不简单。以前没来D村，我觉得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一样，一下一个准，没事。可是来了后，看到蛋哥村里800来人，就有3个先天弱智，蛋哥一个亲戚的孩子因为医生没有及时发现母亲妊娠性糖尿病致使孩子胎死腹中，状告医生两年后败诉，我突然意识到这事可真不简单。或许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是大概率事件，但小概率事件发生到自己头上那就是百分之百，绝对的大概率。唯一能庆幸的是，孩子如果健康成长后，无论从事哪种工作，至少不会挨饿。可是，讨生活的方式千千万万，不是累身体就是累精神，我没有本事给他兜底，更没资源帮助他较为轻松地过关，那些个看不见的苦我不是没有受过，我不忍心他去承受啊。况且他一旦不能承受的时候，我再一想到他所面对的这一切，全是因为当初我为了自己获得乐趣，为了自己圆梦才带来的，我该如何自处？
那个事业大龄女青年还幻想着自己37岁生下孩子，等孩子25岁真正自立的时候过自己的老年生活。她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认定自己明年就能怀上并生育，且孩子在毕业后就能如她当初找到高薪工作？如果他的孩子没能找到工作，她还能安心退休吗？人可以自私，但不能凡事都自私，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心头血啊。你或许说我想得太多，太极端太悲观。没错，我就是一个典型的悲观积极主义者，我依然选择勇敢活着，面对各种未可知，也享受着生活里短暂片刻的欢乐，但这样的人生我不愿意自己的骨血来经历，我也承受不了他遭遇危机时的打击。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