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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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出现在阳台上的游书姝，对面的百屠道虚也微微一愣。
他确实是来拜访的，在没有什么恩怨的情况下，他并不打算和其他妖怪起什么纠纷。更别提他到这儿之后，发现游书姝的妖气要比他更加凝实。
而出于礼节，他也并没有贸然去查探对方家里的情况，哪怕那个单元楼房看上去什么防护类的阵法都没有设置。
他选择了主动释放出妖气，告诉对方自己的到来。
在妖怪当中，这其实是一种示好，意味着我虽然是贸然前来，但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也正是因此，直到游书姝走到阳台边上了，他才看到对方竟然是穿的一身道袍，并且身上真的隐隐有着一股与道门久有接触才留下的道韵。
在游书姝开口之后，他从高楼顶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到了游书姝的阳台上。
看着游书姝面颊上的铜钱纹后，他心中多有了然。双手交握，对着游书姝便是拱手一礼，礼道：“道友。”
此时，他对游书姝的态度已然多了几分尊敬。
对面的游书姝看着他那行礼的姿势。
巧了，因为视频中要扮演的是铜钱道人，所以她还真的特地去研究过一下道家的一些礼节，比如最基础的行礼。
道门用的是拱手礼，或者叫抱拳礼。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右手大拇指屈于左手大拇指之下，双手合抱，在外形成一个太极图，在内掐成一个子午诀。
而面前的这个妖怪，就是个标准的拱手礼，看上去还很熟练的样子。
百屠道虚的脸颊上和手腕上还都有着宛若铜器一般的色泽和纹路，那是真正的古铜色泽，似乎隐隐昭示着对方的本体。
游书姝不免心中猜测，这难不成是个古董器具不成？
别是供奉在道观里的那种吧……
游书姝：完了，cosplay修道的妖怪，结果遇上专业的了。
见对方还喊她道友，游书姝都觉得有些心虚。
生怕被对方挑出什么错处来，她先是礼节性地回了对方一个拱手礼，直起腰的同时表明道：“不必唤我为道友，我并非修道之士。”
起身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手，心里还想着：等下，她这个手掐对了吗？左右手是不是反了？
游书姝：“……”
算了，她都说了自己不是修道的，对方应该不会拿这个说她什么……吧？
她故作淡然，眸光疏冷地看着百屠道虚。
百屠道虚见她如此，却是垂眸稍稍沉默。
他看出游书姝掐了个反的礼，但他并不觉得游书姝是弄错了。
对方身上那道韵是做不得假的，作为妖怪，想要在身上留下此等道韵，可要比人类困难得多。
那对方此番举止也就有得解释了——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行了这么个错礼，为此甚至说自己不是修道之士，只因不愿和他一同被论为同道。
百屠道虚心中苦笑。
也是，他如今这般，哪还算得上什么修道之士？
——
和游书姝接触到的铜钱道人不一样，百屠道虚是从一开始就在道观里的。
他是一尊香炉，日日供奉在三清面前，久而久之便沾了些灵气，化作了妖怪。
若是妖怪的血统也分个三六九等的话，那像他这种沾了神佛道韵的妖怪无疑是要比寻常妖怪出身更高一些的。再往上，那就得是如游书姝之前扮的龙女一般，有神仙血统的，或者是直接出自神仙座下的妖怪。
道虚，那是他当时的名字，也是他的道号。
他运气很好，在被道观中的人发现变成后，却并没有被赶尽杀绝或是驱赶走。
观中的道士们发现他并不是什么恶妖，便将他留在了道观里，教他道法，教他做人。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被他们当作师弟去看待，好生教养。
那时的他，也想着人与妖是可以共存的。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各有善恶。
因为身为妖怪，天生有着那样的能力，所以他会在暗中庇佑山下的百姓，让他们免受一些天灾人祸，亦或是一些来自其他妖怪的伤害。
有的妖怪嘲笑他，他不以为然。
他也曾下山，在山下的集市里遇上过哪些人。
他们都很好，辛勤耕劳，从不起害人之心。
然而后来，他在一次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妖怪的身份。就是这些普通的、良善的人，围上道观，说是要将他绑去焚了。
道观的人为他据理力争，将村民们都给劝了回去。
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了，然而在那之后，山下的人一个个都避他如蛇蝎，连带着道观里的师兄弟们也都受到了山下人的排挤。
那些人似乎将道观里众人对他们的恩惠都给忘了，也将道虚曾经继续救过他们的恩情都给忘了。
他虽然为此而感到难过，也为师兄弟们感到不值，但好在道观里的大家都待他如初。
可不久之后，直到山下来了除妖师，他才知道……山民们暂时的退去只是因为害怕自己敌不过他这个妖怪罢了。
道虚在道观众人的帮助下逃出生天，然而道观却被山下的人给焚，连带着往日里带他一起日日练功修道的师兄师弟、师父师伯等人，一个都没留，全部被打作了和妖怪同流合污的妖道，一把火焚在了那个冬日。
妖怪是不怕冷的，但那个冬天，道虚只觉得自己的心直发寒。
在被送出道观之前，师父说，让他不要因此而怨恨人类，那些人只是过于愚笨了一些，没有自己的判断力，被那些耸人听闻的传闻给吓到了而已。
然而道虚却做不到没有怨恨。
怎能不恨？
他做错了什么？道观里的大家又做错了什么？
后来，在那个除妖师走后，他屠尽了山下的村庄。又在修为有所长进之后，找到了当年的那个除妖师，将他一并杀了。
他身上多年熏陶下来的道韵彻底弥散，他却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师父和师兄弟们都不在了，他留着那道韵又有何用？
再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了妖怪中主战的一派，身上的莲花纹不再是散发着道韵的青色，而是染上了血气的绯红。
他并没有改掉自己原本的名，道虚。
这代表着他不会忘掉那段过去。
他并不会像一些妖怪一样，无缘无故地无差别杀人，或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就去杀人。
他只杀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别人打为恶人的伪善者。
这是……他的道。
为证自己的决心，在他的实力达到了能够承载二字姓的时候，他给自己取了如今这么个姓氏——百屠。
百，不是一百，而是虚指。
只要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继续杀下去。
因为当初道观的经历，他依旧敬重那些真正良善的修道者，因此在发现游书姝身着道袍后，他的态度就变得尊敬了许多。
虽然中间隔了几座城，但他作为真正统领一地妖怪的大妖王，消息灵通程度自然不是游书姝可以比拟的。
他知道游书姝先前在瑶京这边的所作所为，不干涉妖怪们之间的事情，也无意收取供奉。之后还是下面的小妖怪们执意要送，才收下了。
先前他对这些并没有多想，来的时候也只是想着来了个妖怪邻居，看对方这几日应该是安定下来了，便过来拜访一二。
见到游书姝那朴素的府邸——如果那真的还能称之为府邸的话。
他还以为对方是什么落难跑过来的妖王，或者是没打算在这边久住。
然而在见到游书姝的道袍之后，他突然明白了。
这位看来遵奉的是清净无为之道。
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堂堂二字姓大妖，朴素至此，衣食住行竟然都和寻常人类一般无二。
百屠道虚只觉得游书姝道心如此，让他这个污了大道的孽妖更是自惭形秽。
若是平日里，有谁说他有辱道统的话，他绝对会大怒。然而在意识到游书姝对他的错礼和拒称同道之后，他非但没有感到恼怒，反倒觉得惭愧。
他苦笑一声：“也是，是吾冒昧了，事到如今，吾哪儿还有资格说什么道呢。”
游书姝：？
这个妖怪在说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百屠道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不回应了。
正巧这时，隔壁传来了栗籽“哈哈哈哈哈”毫不收敛的笑声。
游书姝：“……”
栗籽这是在干嘛？看什么看得那么开心？
再开心也别笑得这么猖狂啊，她这儿有个大妖呢！
她真怕百屠道虚这个主战派妖怪一言不合就跑去隔壁把这个制造噪音的人类给屠了，赶忙开口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请进吧。”
但其实百屠道虚还真不觉得隔壁的笑声有什么。
他只觉得游书姝住的地方隔音不太好，她竟然也不设一个隔音术或是法阵啥的。如此亲身体验人类的生活，果然是修行之士。
而游书姝先前的不回应，在百屠道虚眼中便是默认了他说的话。
他心里微苦，抬步跟着游书姝一起进了她家客厅。
屋内，本就是租的房子，屋内布置十分简单。游书姝又是个简约派，更是不会买一堆好看但没用的装饰品来进行装点，导致家里就是简简单单的样子。
游书姝因为没见过大妖的房子长啥样，也没觉得自己家寒碜。百屠道虚此事已然是把她当成了清修的道门之士，自然也不会觉得她家这么朴素有什么不对。
两人就这么坐在了沙发的两面，感觉百屠道虚一个男妖怪或许不会喜欢和蜂蜜柚子茶，游书姝就只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朴素。
非常朴素。
百屠道虚更敬佩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34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