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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星辰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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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临海市局。
通往审讯室的走廊上,一个年轻的警员正疾步行走着,其意气风发眉眼间有着曹安达年轻的样子。
‘一切为人民的利益,警徽赋予我们辉煌;我们是最坚强的后盾,任何时候都不能退缩。’
洁白的墙面上贴着两排排醒目的大字。
他每次路过这里都会停下脚步看一眼,这次亦不例外。
还没走到审讯室,他就与正好从里面出来的王轻鸿迎面撞上,曹安达顿时眼睛一亮,“队长,我...”
王轻鸿瞥了一眼,“有什么话去办公室说。”
这个人总是毛毛躁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王轻鸿心中想着,却也没多说。
曹安达点了点头,跟在王轻鸿身后朝办公室而去。
王轻鸿的办公室很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脑之外再无其它东西,只是桌上摆放着一盆绿色植物,让整个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有什么事赶紧说?”坐下后,王轻鸿问道。
他是临海市局刑侦支队队长,也是刚刚调任到临海市局工作,对于自己的新职位,他并未显得太高兴。
曹安达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又起身走到桌子前看着王轻鸿,一脸怒气。
“队长,三年了,一点动静没有,他是不是……”
“闭嘴。”王轻鸿瞥了他一眼,“你以前的师傅没有告诉过你遇事不要慌吗?”
曹安达顿时蔫了,“可是这也……”
“没有可是!”王轻鸿语气严肃,“现在还不确定情况怎样,等确认了之后,我们再做决断。”
“队长,这都三年了,一点消息没有,我看……”曹安达还待说些什么,但被王轻鸿狠狠瞪了一眼便噤声了。
“依我说当初就应该让我去。”他喃喃自语。
三年前,他们几个是一同进来的,都是新人,都有着几分傲气想干一番大事,谁知第一个任务就交给了叶谦,他很是不服气。
“王队,有消息了。”
这时,霍新成突然拿着平板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王轻鸿立刻站了起来,“什么情况?”
霍新成把手中的平板递给了王轻鸿,他接过一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自从叶谦接手任务后,他们就在叶谦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和监听器,三年的时间里,一点有实质性的消息都没有,而今天……
10寸的屏幕上只有几个字,极其醒目。
——“请求支援!”
曹安达立刻出声:“队长,让我去吧。”
“队长,我去吧!”霍新成也坚定地看着他,希望能得到机会。
“我去才对。”
“我去吧,你太冲动了,容易坏事。”
“我……
王轻鸿看着两个争先恐后要去执行任务的小伙子,沉默片刻之后,缓缓摇了摇头,他们三个就是经过层层筛选留下来的,三年了脾气秉性一点没变。
一个冲动,一个好强。
这也就是当初他们选择叶谦的原因。
“够了,”王轻鸿沉着脸,“这件事我自有定夺,你们不必再争了。”
*
三年了,光明镇已经有了少许变化,街道上随处可见穿梭的车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路边抽烟,烟雾缭绕,使他看起来更加朦胧不清。
男人挺拔,剑眉星眸,鼻梁高耸,薄唇微抿,少了几分三年前的傲气,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一座雕塑,浑身透露出一股凌厉之势。
在距离男人十米左右的距离,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人正低着头玩弄着手机。
忽然,他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精明而狡诈的光芒。
“喂,你在想什么?”他冲着叶谦喊,“那几个孩子找到了吗?”
他们是出来干任务的又不是出来望风的,一个多小时他就光看着叶谦抽烟了,周昼撇了撇嘴,心里不爽极了。
叶谦闻言回过神,将烟蒂扔掉踩灭,“找到了。”
“带回来了吗?”
见叶谦点点头,那人的脸色才转好,“既然没事收工吧。”说完也不管他,一踩油门驶车离去了。
叶谦也没理会他,继续盯着路边的景象,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眸子突然一震,瞳孔猛缩。
路口的那个女人似乎感受到了叶谦炙热的视线,她侧过身与他对视。
他急忙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一直走到没人的巷子里他才被女人叫住。
记忆中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一下子就定住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他站在原地久久不敢回头。
身后的女子嗤笑一声,“怎么,为了你的信仰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男人转过身子,女人的眼眶突然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这里,你知道我找你花了多大的功夫吗?”
闻言,叶谦深邃的双眸泛起柔光,伸手抚摸着她憔悴的脸庞,喃喃:“对不起。”
女人抹了抹眼角,冷哼道:“你没错,你有你的信仰,有你的职责,这些我都理解,可惜我的朝儿出生就没见过父亲。”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了。
叶谦搂着她的肩膀,替她擦干眼泪,轻声道:“别哭,等事情一结束我就回去陪你们。”
这三年来他从未联系过外界,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定是吃了很多苦,叶谦想着更是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片刻后,女人从叶谦怀里仰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柔声细语般在他耳边说:“你放心做你的大英雄,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早点回家,我们都等你凯旋。”
她能看他一眼,知道他还平安就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不是太过于想念丈夫,她也不会一个人冒着风险跑到光明镇。
他如今身份特殊,两人不宜久叙,她只好草草跟他告别。
女人踮起脚,手里握着粉色钻石,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然后离去。
在祈安社区这些年,叶谦还是只做最底层的工作,什么都接触不到,他抿了抿唇看着远去的背影,捏紧了兜里的手机。
*
这天,周昼和叶谦接了一个任务,让俩人去百公里外接四个孩子。
这是三年来,叶谦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冥冥之中他觉得有些事情可能又要盼头了,心中那团火又燃起了。
百公里并不算太远,以他们的速度,半个多小时不到就到了目的地。
车停在树林边的一块空地上,等了半晌周昼走下车,靠着车窗点燃一根烟。
“怎么还没来?”他吐出一口烟圈,皱着眉看向树林。。
“再等等。”叶朝摆弄着手里的zippo打火机。
他看了看四周,这片树林很大,但是很偏僻,附近也没有居民,他皱着眉问道:“这里没人吧?”
周昼弹了弹烟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叶谦一眼,说:“放心,绝对没人。”
他刚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笛声,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面包车由远及近。
银色面包车稳稳地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身材矮壮的男人。他扫了二人一眼,说道:“钱呢?”
周昼碾碎丢在地上的烟头,走上前问:“人呢?”
“放心,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矮壮男人指着后备箱。
叶谦拉开车厢门,发现里面躺着四个小孩,都闭着眼睛睡着了,一个比一个脏乱,一个比一个瘦弱,看起来营养不良。
他们一动不动,就好像……,叶谦皱了皱眉,刚想伸出手碰一碰,车门就被男人关上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银货两讫,道上的规矩。
男人掏出一张照片给周昼,周昼看了看,确认是他要找的人,便将一叠钱递给他。
“钱拿了就快滚。”周昼骂道。
矮壮男人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点了点头,开着面包车离去了。
“咱们也走吧。”周昼把几个孩子放进后备箱,对叶谦说。
叶谦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声,转身进入车内准备离开,临走前瞥了眼周昼。
车子启动,叶谦看了眼后边的四个孩子,心里有些犹豫。
任务完成了,两人没有那么着急回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惬意。
叶谦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绿化带,沉默了一瞬,问:“你有父母妻子儿女吗?”
周昼愣了愣,摇了摇头,“我是孤儿。”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叶谦又问。
周昼看着前方的马路,眼神变得迷惘起来。
他们这种人,也配谈梦想吗?
能够活着就很不错了。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金字塔顶端,让世界臣服在我的脚下。”看似中二的话他却说得掷地有声。
听到他的话,叶谦勾了勾嘴角,“那就努力吧!”说完他便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了。
夜晚的马路显得格外寂静,偶尔几颗星星挂在夜幕之上,突然周昼听到“啪嗒”一声,通过后视镜他往后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叶谦,快起来,出事了!”
他猛地停下车,冲着副驾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大喊道。
叶谦睁开眼睛,却见周昼已经下了车,他微眯了眯眼,随即也下车,抬腿走向周昼。
此刻,他们正身处在郊区荒无人烟的小道上。
月亮躲进云彩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漆黑的天空仿佛要吞噬掉所有的光芒,周围的树枝因为风吹而左右晃动着。
周昼站在车门边,晚风吹起他的衣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个孩子跌跌撞撞跑向漆黑的密林深处。
黑暗之中,叶谦好像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砰——”
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叶谦瞳孔骤然缩紧,他侧过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孩子们,“你干什么!”
子弹落空,几个孩子跑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周昼看了一眼叶谦,咬牙说道:“不能让他们跑了,如果他们把这些都说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些孩子要么死,要么跟我们回去。”周昼的眼神突然阴狠起来,“他们没有第三种选择。”
“追,快追!”他低吼一声,率先往前奔去。
叶谦看了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们追进林子里时,那群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零散的几颗树木和杂草。
“该死,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周昼怒吼,他环顾四周,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们分开寻找,却毫无收获。
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额头布满汗珠,“妈的,难道让老子白跑一趟?”
叶谦站在旁边抽了根烟,冷笑道:“当然不能让你白忙活。”
他摊出手伸到周昼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说道:“照片给我,我去找他们,你……回去跟老板说明情况让他宽限几天。”
周昼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黑夜中不知何时冒出来几颗星星,亮晶晶的,他沉默了半晌才把照片放到叶谦手上。
“我可只有这一张照片……”他把照片递给叶谦,嘱咐道:“小心点,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
“知道了。”
叶谦拿着照片转身就走,他本来只是试探性的提醒一句,没想到周昼竟然真的同意了。
看着男人走进密林深处,直至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见,周昼才转身回了车上。他从车座下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然后拿出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周昼深深地看了一眼叶谦消失的地方,恭敬地说道:“对不起boss,任务可能没办法完成了。”
“……”
叶谦拿着照片穿梭在山野里,借助着手机发出微弱的光亮辨别方向,终于在一棵大榕树下发现了两个孩子。
她们抱作一团瑟瑟发抖,脸上全是惊恐,嘴唇惨白。
听到脚步声,她们抬起头,露出绝望的神情,其中一个女孩哭泣着说:“哥哥求求你……”
另一个小女孩紧紧搂着姐姐的脖子,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盯着叶谦,充满了渴求。
叶谦看了眼手上照片,随后将其揉碎丢掉,蹲下身子,摸了摸她们的脑袋,安慰道:“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三年来,叶谦眼里第一次有了动容的神色,他颤抖着拿着手机,第一次发出了求救信号。
*
翌日。
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个男人牵着四个脏兮兮的小孩出现在了光明镇的大红墙外。
“哥哥,我以后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吗?”
一个男孩拉着男人的手,仰着脸期待地看着他,男人垂眸看着他刚准备开口,另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却瞪了男孩一眼,“别说话!”
小男孩点了点头,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我记得来之前大家的嘱咐,不用你提醒。
“哟,社区这是又收养了几个孩子?”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女扭着腰走了过来,看见四个脏兮兮的小不点,笑得满脸褶子,“可真招人稀罕……”
叶谦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瞧瞧这些个小可怜啊,大红墙里的人可真是活菩萨下凡啊。”
女人啧啧两声,然后从篮子里取出了一块红豆糕递给其中最矮的那个小男孩,“吃吧。”
小男孩抬眼看着叶谦。
“快拿去,别跟阿姨客气。”女人把东西往小男孩手上一塞就要走。
“小阳,快跟阿姨说谢谢。”男孩听了叶谦的话,认认真真跟女人说了声谢谢,那可可爱爱的样子引得那女人直笑。
等到女人离开后,男孩才将手中的红豆糕分发给了其余三个小朋友,叶谦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后终于还是敲响了红砖大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