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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三十八 两两相望
      第二天早上刘国志起来,把望舒和蔡茁叫醒,三个人一起出门吃了早饭,刘国志赶着去工地,提前跟她俩告辞了。
      蔡茁彻底被吓怕了,她辞掉所有需要到人家家里去的工作,连教一个初中小女孩的家教都辞了,因为她每次看见小女孩的爸爸就吓得浑身哆嗦,剩了在步行街大商场里卖巧克力的活,人来人往的环境,她不用担心落单,才保留了下来。
      打一份工的钱当然不够大学的生活费,再也谈不得赌气和自尊,只能把父亲给她的零用钱拿出来用了。
      她偶尔会去望舒家,每次去,都十分周到帮望舒母亲忙前忙后,望舒看她年纪虽小,但心思明透,毫不骄纵,是个可以长久相处的朋友,所以逢上周末,就常常带她回自己家。
      后来有一次,她在那里又遇到了刘国志。
      那天两个人进屋的时候,小燕小宝就扑上来,缠着刚发了薪水的望舒,要去游乐场,望舒被缠不过,只好答应了。两个小孩又看见蔡茁,小燕就道:“小茁,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场吧?”
      蔡茁看了一眼望舒,望舒笑着问她:“一起去么?”
      “哪天?周末要打工,哪有空闲?”
      “请半天假,你可以跟人说一声,半天我们就回来了。”
      蔡茁去过本市的游乐场,比较小,多数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此外就是一个小湖,可以租船划一会儿而已,她想了想,整天除了读书,就是打工,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一起出去走走也好,就答应了。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跳着进屋去了。望舒推开走廊另一侧的门,蔡茁看见两个男人在里面,待看清坐在椅子上的是那晚曾见过的望舒老乡刘国志时,心里不由得跳了一下。
      “国志,你在这里哦。你还记得蔡茁么?我同学。”望舒对刘国志笑着说。
      刘国志站起身,看着蔡茁,英俊的脸对她微微笑了,“记得。”
      蔡茁看着他黑黑的脸膛,心里很高兴,又很奇怪地有点害羞,自己愣了一下才说:“那天真是多谢你了。”
      “不用谢。”刘国志话不多,只简单地说了两句话,就打算坐下了。
      “你明天忙么?我请你去游乐场吧?当谢谢你。”蔡茁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句话,说完了,看了刘国志脸上错愕的神色,自己才觉察这句话的冒失和不合适,游乐场是给小孩玩的,她脑子错了根筋么,竟然要请刘国志这样的大男人去那种地方!
      刘国志愣愣地看着她,连望舒都愣了,看着蔡茁,半天屋子里没有人说话。蔡茁脸红了,眼前有点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正绞尽脑汁想脱身,听见刘国志说话了:“好啊,几点?”
      望舒奇怪地看着蔡茁,又看了看刘国志,好一阵搞不清状况。
      刘国志又道:“明天上午我有点事,可能要晚些去。”
      望舒听了,心想你能去,就是奇闻一件了!她看看蔡茁,见蔡茁脸色诡异,有点红,还不肯说话,只好自己对刘国志道:“那我们在南山公园的门口碰面,下午一点?”
      “好。”刘国志答。
      叶母端着晚饭进来,招呼大家吃饭,刘国志忙起身告辞道:“我该走了。望权,没算完的,我们下周接着算。”
      “正好晚饭了,就在这里吃饭吧?”叶家全家都竭力挽留刘国志,刘国志仍笑着摇头,边告辞边向外走,蔡茁见他不肯留下吃饭,自己想了想,也拿起书包,对望舒告辞道:“我也走了。”
      “你怎么也走了?”望舒奇怪了,看着蔡茁问。
      “我想起来宿舍有点事。”蔡茁笑着说,转身就跑到走廊,望舒哥哥叶望权听说两个客人都要走,忙从那屋出来了,跟妹妹一起送客。
      “那让我大哥送送你吧,这地方治安不好,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学校不安全。”
      蔡茁还没答话,从里屋出来的刘国志却突然道:“我来送吧,反正我也要回家。”
      望舒看着刘国志,不好意思地为难道:“这样啊,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蔡茁心里怦怦地,生怕望舒怕麻烦她老乡,非让叶望权送自己,忙快步出门向外走。她听见刘国志跟着出来了,自己心里高兴起来,一边向着坡上的小巷快步跑,一边回头跟望舒挥手道别,好似跑慢了望舒就会把她拉回去一样。
      “你是要回外国语学院?我们走这条路近些。”身后的刘国志叫她。
      蔡茁停住脚,点头答应,两个人在巷子里同行,蔡茁细细留意,从眼角看过去,他的侧脸在夜色中更显得端正清秀,眉毛微微蹙着,稳重得近乎严肃。她心跳得厉害,低下头,不想在他面前泄露心事。后来两个人出了巷子,路灯的光照过来,听见刘国志似乎随口问她:“听望舒说,那个人被抓起来了?”
      蔡茁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不要打这样的工了。”
      蔡茁又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抬起头换话题道:“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公共汽车了?”
      “没关系,我陪你等,有时候晚班车不准时。”
      他看着她说着话,蔡茁见他目光始终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长这么大第一次碰见男人跟她说话时,只对着她的眼睛,好像她是个可以正常对话的人,而不是一个有着大得尴尬胸部的女孩。
      他终究是跟别的男子有些不同的,从那个晚上他能陪着我聊天,让我忘了难受,我就知道他不一样。蔡茁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刘国志性格很闷,陪着蔡茁默默地站着等公车,并不曾主动说话,沉默中,蔡茁主动问他:“你跟望舒认识很久了?”
      刘国志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奇神色,似乎没想过蔡茁会提起望舒,想了想道:“从小认识。”
      “望舒很了不起,她跟我说起她以前种过好多年的地,还能重新考上大学,我很佩服她。”
      “嗯,她是很聪明,是我们那个大山沟里,这些年学习最好的学生。”刘国志笑道。
      蔡茁听了,仔细看了他一眼,很久点头道:“是啊,我们现在上课,大家都不会的问题,问望舒就好了,她什么都懂。”
      刘国志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夜晚的城市,再没有接话。十一月的北方,路边有些凉,蔡茁把手插在衣袋里,看刘国志的外衣很薄,对他道:“不然你先走吧,路边太冷了,我一个人等车就好了。”
      “没关系,回家一样冷,楼房里还没通暖气。”
      “那层楼是你新买的?”看刘国志点了点头,她接着道:“上次我看屋子里还在刷涂料,还没装修完么?”
      “还没,我自己慢慢做,快一年了。等最后一遍涂料涂完,干了之后我就可以铺地板,做壁橱什么的,要赶在年前做完。”
      “等着过年接媳妇?”蔡茁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这句话的,问完了,窘得不敢抬头,后来久久等不到他回答,忍不住侧过眼睛看着他。
      “没有,我一直是一个人。”刘国志静静的脸似乎想到了记忆中的遗憾往事,有些异样,他对着眼前长长的街出了会儿神,方才续道:“就是装修时间过长,我等得太久,有点累,是时候结束了。”
      蔡茁听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好像他不是在说房子,而是在说着心里深处让他遗憾的事,心中难免一动。
      夜班的公车果然不准时,逢上周末,车次减少,导致她跟他等了很久,冷得身上冰凉,还是没有车来。刘国志看着蔡茁道:“别等了,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蔡茁摇头,周末的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回去有什么意思?她转过身对刘国志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急着刷涂料么?我今天正好没事,去帮你刷吧?”
      刘国志愣了,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把蔡茁脸都看红了,他黑漆漆的眼睛仍盯在她脸上,无限尴尬中足足有一辈子那么久,他才微微点了下头,移开眼睛,等一辆出租车过来,他带着蔡茁上了车,去了他的新房子。
      蔡茁曾经来过这里,只不过上次有望舒在身边,加上那天晚上她心情糟透了,对周围的事毫无知觉。此时跟在刘国志身后上楼,听见寂静的楼道里自己跟他的脚步声,到了四楼,又听见他掏出楼门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生平第一次跟一个男子共处一个幽闭的空间,心怦怦跳得快了。
      刘国志开了灯,屋子跟她上次凌晨来这里时,所看的没有什么不同。几把滚子倚在高脚架上,地上到处铺的都是塑料布,好几桶涂料放在墙角的地方,在涂料的旁边,似乎是他干活时穿的衣服,斑斑点点地,随便搭在旁边。
      刘国志脱了身上衣服,走过去拿起工作服穿在身上,把多余的一件递给蔡茁,对她道:“真的想做么?”
      蔡茁嗯了一声,她扔下书包,把刘国志的衣服穿在身上,男人的气息十分强烈地从领子处散发出来,她闻着,脸红了,走过去拿起一把滚子,在塑料布上唰唰地滚了两下,对他笑着道:“挺好玩的。”
      “嗯,刷这个是不难。”
      “你刷过很多房子了吧?”蔡茁一边在桶里滚上涂料,一边问他。
      “嗯,不过这个房子是我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蔡茁好奇地问。
      刘国志看了她一眼,“我很小就出来打工,那时候常常在盖好了的毛坯房里住,可从来没觉得那些房子有什么特别。”他手里的滚子在涂料里浸了一会儿,半天续道:“可在这个屋子里,有时候我半夜醒了,总感觉这房子太大了,大得有些不舒服。”
      蔡茁看着空空的房子,一间房一间房看过去,比自己家那个一百五十多平的房子还要大,没有门的阻隔,看起来是空旷了些,这样的屋子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确实不适合一个人住。
      “这屋子需要人,等将来住进来人,就会好多了。”
      刘国志嗯了一声,盯着自己手里的滚子,不再说话,转身去干活了。
      两个人很少说话,跟刘国志在一起时间越久,蔡茁越是发现他是个天生沉默的人,安静得像一潭深水一样,不喜欢露出内心的情绪。只有偶尔跟他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从那黑白分明的眼神中,才能隐隐感到他的内心或许有着丰沛的情感。
      闷得近乎古板的男人,却是唯一一个在一起的时候,让她觉得安心的男子。
      蔡茁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出错,不是滚子在墙上滑了,就是没有抹匀,需要刘国志重新返工,后来她沾涂料的时候,用力大了些,一不留神呛进眼睛里,自己伸手揉了半天,眼睛有点疼,就跑去厕所洗眼睛。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刘国志正等在外面,他见她眼睛红红地,雪白秀美的脸颊上还有一点白漆,目光凝在她脸上好久没动,然后问她:“眼睛怎样了?”
      “没事,好——好多了。”蔡茁看到他眼睛里的关心,不由对他笑了一下,青春洋溢的脸上有掩不住的羞涩。
      刘国志握着滚子的手紧了紧,他看了一眼蔡茁,看见蔡茁也在看着他,他向她走了一步,又停下,后来静静地站在原地,很久也没有动。
      空气蓦地有些紧张,蔡茁感到自己有点晕,晕乎乎中听见他说:“你左边脸上沾了点儿涂料。”
      她抬起手去擦,擦了一下没有擦掉,再擦的时候,手上一紧,被刘国志握在手里,听见他说:“我来帮你。”
      他有些粗糙的手指擦着她的脸,先是擦,后来变成抚摸,她抬起头看着他俯视着自己的英俊的脸,心跳在胸口擂鼓一般地响,头有些昏地听他低声说:“我该送你回去了。”
      她失望极了,至于为什么失望,自己又不明所以,张开口想说自己暂时不想回去,却哑哑地说不出话,看见他脱掉了身上的工作服,走到门口,拎起她的书包,先出门去了。
      剩下蔡茁一个人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敞开的门,好久都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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