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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缅栀子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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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从医院打电话给顾青云说：“老何叔没了。你把他檀木箱子里那套中山装和皮鞋带来吧。”
稍晚一点，万站长，顾青云和几个跟老何关系不错的同事都来了医院。
顾妈妈拿着那身中山装给爷爷换上，穿上皮鞋。
医院已经通知了殡仪馆来拉人。
换好了衣服，小田跟顾青云商量说：“咱们镇一直都是土葬，入土为安。老何叔虽不是本地人，不过真的要把老何叔送到火葬场吗？”
顾青云犹豫问道：“老何叔生前说过他的后事吗？”
小田摇摇头说：“总共清醒过那么一次，就是你在，让咱俩找王晓骏电话那次。哪里有交代什么后事。”
小田忽然想到小宝，两口子转身来到楼道，男孩坐在楼道的凳子上低着头。
小田在他身边坐下来，问道：“小宝，爷爷之前跟没跟你说过，他身后事？”
男孩眨眨眼睛说：“什么是身后事？”
“嗯，就是爷爷没了以后，想要住哪里呢？比如，风景好的地方，或者跟奶奶合葬？”
妈妈在哪里，奶奶在哪里，爷爷从没跟男孩提过。
男孩想了想说：“爷爷从省城医院回来以后，在保护区里面选了一棵树，绑了红绳子。我看到了。”
小田抬头看看顾青云。
顾青云犹豫着：“那我想想办法。”他们以为，老何叔是上山给自己选了一块埋身之地。
万站长通过一些关系联系到了林县殡仪馆的人，林县周边的村镇里也仍旧保留着土葬的习俗，他们答应从医院帮他们把人直接拉回罗镇。
爷爷被安放在山坡老房子的屋中间。
顾青云问小田：“按规矩，小宝要守夜吧？”
小田看着男孩已经红通通的眼睛说：“小宝守什么夜！他是外孙！不守，小宝跟我回家睡觉。”
顾青云和林场另外三个小伙子，在隔壁房间支起桌子，弄了些宵夜，白酒。陪爷爷过完这一夜。
小田带着男孩回到镇上家里，她才想起来老何叔没了，还没通知王晓骏，同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小宝，你来找爷爷，跟你爸爸说了吗？”
男孩摇摇头。
小田皱眉说：“坏了，你爸肯定要急死了。”
小田给王晓骏打了电话，说老何叔下午没了，男孩现在也在自己这里。
王晓骏语气十分平静：“嗯，我这几天很忙，公安部来了大领导，我走不开。等何叔叔下葬之后，我抽空去接小宝。先麻烦你们了。”便直接挂了电话。
小田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心里想：小宝跟着他们是没好日子过了。
罗镇当晚起了风，窗外“呼呼”的刮了一夜。
第二天爷爷院子里缅栀子原本枝头开着几十朵花，被风吹的掉了一地。树枝上秃秃的什么都不剩。
第三天清晨，爷爷出殡。房子周围突然出现了十几只死老鼠。
众人都窃窃私语，不知道怎么回事。
男孩蹲下看了看地上的老鼠。这些老鼠都是后脑出血，是后脑被咬破死亡的。
男孩记得以前房子周围也发生过两次这样的事情，爷爷说是小恶魔来灭鼠报恩的。男孩便知道昨晚也一定是小恶魔回来了。
它也来给爷爷送行了。
爷爷被抬上山的时候，大家跟着男孩来到那棵绑了红麻绳的大树下面。
“好位置啊，前面能看见河，背靠大山。”小田说着拍了拍这棵树，“这是棵好树啊，会帮你保佑你孙子的。放心吧。”
于是，爷爷被埋在这颗他亲自选定的价值几十万的羯布罗香下面。没有碑，树上的红色麻绳也没有摘，权当标记。
小田跟男孩说：“这树长得慢，每年上来给他换根红绳子。”
王晓骏在跟姚萍结婚前，只说自己结过一次婚，但是并没有提过还有一个儿子。他接到小田的电话后，才跟姚萍提到男孩可能要来跟他们一起生活。
姚萍当然不乐意。两人大吵一架，开始冷战。两个人的中心矛盾就是王晓骏当初为什么骗她，而王晓骏说他不是成心欺骗，只是没有刻意说明这件事。
男孩擅自离家后的几天，家里出奇的安静，除了那个胖嘟嘟的两岁男娃娃发出的声音，家里没有人说话。
王晓骏的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男孩去上全寄宿的学校。
王晓骏问：“小学就有全寄宿的？”
“有，前几年就有了。我家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是上的这个寄宿学校，而且是小学，初中，高中一体的。多省事。”
王晓骏按照同事说了联系了这个在市郊的寄宿小学，问清楚需要的手续后，现在正值8月暑期，正好办妥手续，9月开学就可以直接来了。
值班老师还贴心地说了一句：“如果家里不方便，手续办好，孩子现在就可以送来先住宿。补交一个月的住宿费就行了。”
王晓骏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看了看刚才记下来的需要的材料，突然发现男孩好像还没有户口。他此时还不知道爷爷在县城里给男孩上了户口，跟爷爷姓何。
王晓骏来到自己户籍所在派出所，给男孩上户口，因为没有出生证明，也没有其他任何证明文件。王晓骏还是从公安系统内部托了两层关系，才能给男孩把户口上到自己名下。
填写男孩信息时，他完全不记得男孩什么时候出生，好像是1997年的夏天，但是几月几号呢？王晓骏抬头看到桌子上的台历，今天是5号，那就写1997年08月05日吧。
老何头给男孩起的什么名字来着？毫无印象。他想起顾家好像叫他小宝，作为大名也太不正式了，他跟姚萍的儿子叫王慕轩，男孩就叫景轩吧。
拿到户口的翌日，王晓骏就到寄宿学校给男孩办好了手续。
办理手续的老师看着户口本上男孩的出生日期说：“王景轩今年已经快满十周岁了，省城小学这个年纪的话应该上三年级，即便是转学生也应该上二年级。可是，按照您说的，王景轩还没有上过小学，您看是不是从一年级开始读起？或者也可以就读二年级，一年级的内容，我们可以安排老师用这一个月的时间集中给他补补课。开学后，如果还是跟不上，自习课的时候也可以额外辅导。您再交一下补课费就行了。”
王晓骏毫不犹豫地说：“一年级。”
老师点点头说：“嗯，也好，基础扎实一些。”
王晓骏想得倒不是基础扎不扎实，也不是舍不得钱，他只是想让男孩多在校园一年是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