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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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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绕气喘吁吁地冲进中军大帐，对着上座的人急切地说道：“元帅，大公子带领的骑兵被敌人围在了城北的土地庙，赶紧派兵支援啊！”
高淮淡定地看着手中的战报，没有应他。
就在王绕进帐的前一刻，他刚把城里唯一可以调动的军队调去援助二公子高玦攻打名州城了。王绕见他不答，急道：“请元帅速速派兵！大公子只带了五百骑兵，现在剩下不到五十人。他们人马疲惫，大公子又负了伤，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呀！” 高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城里现在无兵可调，况且，若是用他高珩和五百骑兵的命能换回名州城和千万百姓的安康，值得！”
“元帅！”王绕跪下，欲哭无泪。
高珩的五百骑兵把敌军主力拖在城北将近两个时辰，为另一边高玦的突袭制造了充分的时间。
然而，高玦是带了两万精兵去的，高淮竟还不放心，又派了七千人马赶去相助。
可高珩呢？是生是死，高淮都不会在意的吧？
高淮见王绕一脸忧虑，便道：“你也不用担心，高珩行军多年，自救的本事还是有的。若是回不来……也是他的命了。”
见高淮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王绕不由有些气愤，起身便要出帐。
“你要去哪？”
“既然您不愿派兵，那末将自己前去救大公子总成了吧？”王绕停下脚步，恼道。
高淮喝道：“胡闹！如今城里的将士不多，你身为守城大将却擅离职守，万一出了什幺事情，你怎生承担？”
此话一出，果然见王绕犹豫了。
“可大公子——” 身后传来高淮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孰轻孰重，你自己心里明白。” 王绕痛苦地闭上眼睛。
高老将军说得不错，身为守城大将守护好城池和百姓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可大公子……报信的人说，他伤的不轻…… 王绕暗暗叹了口气儿，出了营帐，然后便骑马回到城楼上，没有出城。当天傍晚，高淮率领大军开入名州城。敌军被逼得退守乌山，呈书请求议和。夜幕降临，名州府里家家户户挂起灯笼，军营了生起篝火，儿郎们唱起歌儿，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中。
然而，大营的一个角落，却泛着阵阵清冷。王绕守在那帐子外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急。一个时辰前，几名受了伤的骑兵把气息奄奄的高珩拖回来的时候，王绕还以为他们拖回了一具尸体。
当时高珩灰白着脸，白色战袍被血液染成了鲜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更让王绕心颤的是，高珩胸口处插着半截断箭，伤口处还有鲜血不住地往外涌。
他不敢进帐去，他怕自己看到高珩虚弱的样子后会忍不住跑去把高玦狠揍一顿。若不是他能力不足却爱逞强，高珩何至于成了牺牲品，弄成这副模样，如今命在旦夕？直到天晓时分，军医才缓缓地从帐子里走出，王绕连忙上前，“您辛苦了，大公子他——情况如何？” 那军医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摇头，“好生照顾着便是。”
当王绕踏进帐子的时候，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王绕皱起眉头，往帐子里走去，一眼就望见了床榻上那个半身掩在被褥下、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
他知道，高珩带兵出营时已抱了死志。与其说是迎战，不如说是寻死。高珩，你竟要以此来寻求自由吗？王绕就这样在床塌边守着他，一声不吭地握着高珩苍白无力的手。高珩的痛苦，终究无人能替他承担。
床上的人，安静得像个挥墨吟诗的贵公子。可谁能想到，这样安静的一个人早已深陷兵戈，双手沾满数不清的鲜血？王绕曾寻机央求高老将军去看看高珩。高淮本是不答应的，一枚失了作用的棋子，留有何用？又何必为此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呢？高玦因名州城一役对高珩心存愧疚，他一听父亲对大哥这个态度，忙跑去好求歹求，高淮这才勉强答应去探视高珩。刚踏进那间屋子，一股浓浓的药草味便扑面而来，让高淮觉得很不舒服。走近床边，把纱帐撩起，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映入眼帘。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不是说每天都以汤药养着吗？怎幺脸色还是这般差？高淮皱眉，看着那个安详地躺在床上的青年，心底泛起一股微妙的酸涩。高淮从未如今日这般靠近自己的长子，更没有这般仔细端详过这个孩子。眉宇之间的谦和，是从高玦身上看不到的。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代表的是与自己剪不断的血缘。
碰巧这时，军医过来给高珩上药时，高淮看到了此生最为震惊的一幕！那白衣包裹下的躯体，布满着种种伤痕、交错 纵横，竟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
已经忘却了，曾经多少个雨夜，他站在过廊受着冷风，只因为自己的一句“留下守夜”；曾经多少个雪天，他跪在雪地里忍着湿寒，只因为自己的一句不满意；有多少次，自己看着他在木棒之下鲜血淋淋而无动于衷；有多少次，自己明知道他疾病缠身却依旧命他四下奔波…… 高珩从来没有向他要求过什幺东西，他也几乎没有给过这个孩子任何东西。顿时，一股巨大的愧疚感紧紧将他包围，让他窒息般的难受。高淮悔了。他用马车缓缓而行把高珩接回上将军府，遍请天下名医为其治病，更派人时刻贴身照顾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