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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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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23年,稳坐庙台之上厉兵秣马的召帝,于西北之地边境立兵数十万,虎视眈眈处于西南之地的黑水国。
黑水国乃当世最神秘之地,传闻华夏先祖曾在黑水国十万大山中炼制仙丹,一朝升与仙位,留下神秘天宫,得之可并列仙位,传说历经数千年,真假无迹可寻。
23年中旬黑水国北方横断山脉之处
“召肆!你虎豹狼心竟敢占领我大黑水国数十座城池,今日必取你项上人头!以祭涂炭生灵!”
黑云泽雄壮身影屹立阵前怒吼,八尺壮汉声响震耳欲聋,身后清一色黑甲雄兵,数量不多,寥寥数万,可煞气冲天,染墨晴空。
黑云泽死死盯着远处坐在战车之上的大召国太子召肆。
此时大召国阵前,召肆神色冷漠传令六甲,阴风略过,身旁战马嘶咛,六人从不同方位而来,齐跪拜在召肆身前三仗余。
召肆摆手,六人中甲首俯身不语。
“两军冲杀之时,吾安排沈峰重骑冲阵围剿黑云泽…”
召肆话音未落剧烈咳嗽,身旁下人苏河惊慌从龙骨盒中取出一粒黝黑丹药,迅速上前用蚕丝擦拭召肆华贵衣物上的血丝,随即递上丹药。
太子召肆拂去嘴角血迹,叹息着饮下丹药。
苏河见召肆服下丹药急忙跪下,急切说道:“太子殿下,战阵前方实在不利于龙体安养,打打杀杀就让这些粗人来,恳求殿下退居营寨。”
召肆闭目养神缓缓开口道:“不得天宫长生之术,吾还不会仙去,龙骨盒丹药还剩多少?”
“还够殿下食用,微臣已派九墨去往北境寻得宝物”,苏河回道,言闭低头跪地不起。
六甲几人顶着形色各异的武器,不敢动弹。
“还不快滚!打扰殿下休养你等罪该万死!”,重骑将军沈峰神色一变,怒斥六甲,甲首脸色一白不敢抬头。
“滚吧。”
太子召肆轻启嘴角说道。
甲首随即几个闪身带领其余五甲混入阵中。
召肆抬眼漠视前方,身后烫金色大旗连绵不绝,如同山脉枫叶,在西北狂风中沙沙作响,数万重骑兵只等一声令下,身侧更是大召国立国之本大漠龙骑,黑龙旗摇曳不止,将士身经百战,眼神恨不得撕碎对面的黑水国精锐。
大漠龙骑天地双营杀伐无数,马蹄摩擦着前几日还是黑水国领地的地面,两位首领纵横轻野,单是能敌过两位将领的武力之人,普天一下不过双手之数,更何况排兵布阵。
召肆叹息一声略带颓然轻声道:“何为龙体,不过满目苍痍之躯罢了。”
无人敢应。
苏河依旧跪地不起,沈峰侧过头看向对面黑水国阵营的眼神如同看向一片尸体。
此刻黑水国将领心思沉重。
黑云泽此时战意昂然,但心里也没底,身后黑水国第一军云泽军七万人,此刻面对大召国十数万精锐,虽不输阵,但数量差距过大,可身后便是横断山脉,如让敌军杀过,黑水国盆地将暴露无遗,再无人可敌大召军,满地疮痍,民不聊生。
想起大召国屠城之举,黑云泽胸腔起伏取过袍弟黑云水手中镇国之宝“山影”,刀身长五尺,黝黑刀刃血液凝固无法消散。
黑云泽纵马上前,持刀而立,犹如漆黑立柱,万人敌之姿。
身后数万云泽军黑云压脉,黑云泽闭眼再睁,怒目而视,声如山钟怒吼道:
“云泽军何在!”
“在此!在此!在此!”,数万大军齐声,响彻山脉环绕之地,如空洞回响,直击心脉。
“此战不可退!更不可败!黑水国集齐众将士与横断山脉处迎敌,我将带领众位将士,与此处生!亦或死!”
“身后便是家园,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随我杀敌!随我歼灭敌军!”
“歼灭敌军!歼灭敌军!歼灭敌军!”
无数战旗挥舞,将士震动手中武器击于地面,尘土飞扬,云泽军如同山脉眷顾的沙尘恶灵,震声响彻天际。
黑云泽看着身旁袍弟焦急等待“藏锋”的到来,微微正视他,手持“山影”与袍弟兵器震响,眉眼紧锁道:“黑水军和甲锐军斥候已来过,两军无法脱身,去往十万大山取藏锋的队伍更是下落不明。”
黑云水脸色一变,“可是没有藏锋,大哥你功力大减,再加上孤立无援,我怕……”
黑云泽眉头一舒,持刀攻击姿态,绑上头巾,云泽军悉悉索索皆戴。
战马蹄声不停,黑云泽看也不看黑云水,踢马朗声笑道。
“没有那把刀,我一样可以剿灭敌军。”
战场尘土飞扬,只见横断山脉下,为首冲出一人持刀劈砍之态,身后沙尘一条黑线疾速漫出,云泽军铺天盖地,战马驰骋于阵前,平地惊雷,战旗铺天盖地,视死如归。
“一群乌合之众。”,沈峰不屑一顾,随即铿声道:“重骑军以品字阵冲杀!为大漠龙骑天地二营穿插!”
一片铁甲重骑兵,肃杀之气从将士眼中穿射而出。
蓄势待发。
“大漠子弟!随我将敌军斩于马下!”
沈峰一骑当先,壮硕重骑军杀伐之气冲天而起,一动万军动,以无敌之相鞭起大地之尘。
六甲隐于阵中,伺机待发。
“甲首,咱们怎么杀黑云泽。”
清脆女声从甲首耳后传来,甲首不动声色,回应道:“以命抵命。”
“是。”
转念只剩马蹄疾驰声。
甲首微微叹息,心中默念,甲丁师妹不死最好,黑云泽不是泛泛之辈,我等大召国顶级刺客,也不知能否敌过黑水国第一猛将。
转身在黄沙中看不见那位华贵衣物拥身的太子,甲首定了定心神。
偷袭嘛,谁和武将打正面。
大漠龙骑前,召肆侧过身扔掉染血外衣,正好盖在苏河身上,苏河跪地一动不动,只等召肆退于阵后。
大召国太子站起身扶在战车门前,轻声说道。
“这地不错,不过天即刻转凉,再停留可就冷了。”
低眉闭眼,再不做声,苏河爬起不顾膝上泥土,招呼众人慢些回程,自身退至大漠龙骑天字营,不见踪影。
……
此时此刻的大召国北境小城漠北城正在召开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通常街道只有尘土与枯叶的街道热闹非凡。
漠北城在大召国北境都属于及小且贫瘠之地,城池只有二十来个守卫,因一条漠北河穿过领地得名漠北城。
柳青此时正拉着家里的牛羊毛以及肉干拖到城里叫卖,看着街道空无一人,全跑到城中心看一群老家伙斗殴美其名曰比武大会一年一度的闹剧,他实在是提不起劲。
还记得他12岁那年,看到一直支持的刘宗校尉被一个小女孩子揍的嗷嗷叫还哭鼻子,他就全然失去了兴趣,现在就等着他们闹完回来赶紧买点牛羊肉干走,自己也好回家,想着家里两位老人独自放牧,柳青就有些不放心。
他叹了口气,心想没办法,让爷爷来漠北城走货也太危险了,放牧好歹不会遇到马匪。
柳青站起身和街边小贩聊着天,听闻黑水国黑云泽将军以决然姿态冲入大召国大漠龙骑天子营,斩杀我军无数,最后却被一群刺客围攻而死,几人纷纷感到惋惜。
那可是西北第一猛将,一手大刀出神入化,柳青看着自己14岁还没长高的个子,干瘦和黑黢黢被大漠打磨的皮肤,叹息道可惜自己没办法习武。
小贩有声有色讲到大漠龙骑天子营单刀直入黑水国腹地,却被神秘军队拦下,两军于黑水关对峙,太子殿下下令招兵买马,准备成立大漠龙骑沙字军,一群人讲的津津有味,柳青听了啧啧称奇。
“喂索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小贩索克猥琐一笑,拿起自家的奶干开始咀嚼,含糊不清的往后一坐说道“当然是刘校尉说的,上次喝酒可没少跟我吹嘘,嘿嘿。”
“喂柳青!”,旁边卖酒的小贩扎西向后喊道:“柳青,大漠龙骑过几天就收人了,你不去看看?”
“拉倒吧,你看他小胳膊小腿,不得被拉练死。”
“对对对,你看他连比武大会都不凑热闹了,以往还上去练练。”
几个小贩起哄,似笑非笑的看向柳青,一旁的索克笑骂道:“滚滚滚,一群人瞎说什么哄,赶紧走货,人群散了。”
柳青不置可否,以前也有习武梦,自身都是爷爷奶奶在漠北河边捡到的,自身落下顽疾,只知道自己叫柳青,对于抛弃他的父母,完无好感,只想保护好爷爷奶奶。
自从那次遇到马匪,牛羊皮被抢,他一对一被人揍的鼻青脸肿,拖到胡杨树上悬挂一夜,风沙中差点丧命,自那之后让他对武术敬而远之,安心做一个小牧民。
争强好斗的心早就在那个清晨,看着拖在上血肉模糊的皮肤和麻布衣物消散。
衣物舍不得扔,大漠的清晨,他的看着点燃的火堆,武功梦扔在高温中焚烧,变成寥寥白烟,化成木炭逐渐挥霍,汇入穹顶,清白颜色。
那次回家躺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没醒过来。
至于混入军营,戚戚然,还得给爷爷奶奶养老呢,打打杀杀万一小命都没了岂不是亏大了。
就在几人闲聊之际,从街头传来嘈杂吵闹声,把柳青的思绪拉回现实。
“滚开滚开!拦街者杀无赦!九墨大人前来此地巡查!”
街上小贩惊慌失措,做鸟兽散,柳青急忙拉开牛羊皮毛,肉干散落一地,被随即而来的马蹄踩到土里。
他急忙冲过来大喊:“我的肉干!别踩别踩…”,忽的一声被人一把拉过,是刘校尉,他瞪着柳青骂道:“你小子找死啊,老老实实别动!”
柳青瘪着嘴,看着马队正中坐着一位阴白脸,眼神鹰邃,手指修长身着墨杉的年轻人,不免埋怨道。
“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这也能叫做军队,tnnd…”,撇着嘴小声嘀咕的柳青说出来的话被刘校尉听到,后者一把捂着他的嘴。
低声怒斥道:“你不要命了?赶紧给老子闭嘴!”
九墨之一的白墨睁眼,微微伸手,马队即停,他天生五感过人,擅以一手指术杀人。
“刚刚谁在说话?小辈,给我滚过来。”
白墨阴沉着脸,仰头看向柳青刘宗,人群散开,兵器瞬息抵住两人眉间。
杀气很重啊,刘宗心想着。
刚几人聊天中的小贩索克焦急的看向柳青,又盯着刘宗,不敢看白墨。
“原来是城外贱民,杀了。”
白墨冷漠的闭上双眼,马队缓缓行驶,不一会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下辈子,注意点。”
刘宗看着马队愈行愈远,随即谄媚的看向前面几位军士,撇开几人武器,从兜里掏出一把银子拉拉扯扯道:“几位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俩吧。”
“滚开,一个守城的破校尉也想保人?”,几位军士一把推开刘宗,柳青看到此景,愤愤不平,伸直脖子不吭一声。
“别耽误大小姐治病,赶紧杀了走吧。”,一位军士手起刀落。
“慢!”,索克回过神,急忙爬到几位军士腿前,焦急道:“柳青,你不是能治病吗?快去看看去,去看看。”,他拨开头顶着的枪矛喊着。
刚正准备杀人被他这一举动。惊到的军士,大骂一声怒起一脚踹向趴在地面的索克。
索克顿时口吐鲜血,看着刘校尉,大声喊到:“你知道的啊刘哥,你救救柳青,告诉他们,救救…”,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刘宗不忍直视,那位大小姐得的病,不是柳青能治好的,事情可不能再变复杂。
刘宗握紧拳指,看着愈行愈远的马队,准备出手救走柳青跑到马匪窝里算了。
柳青忽抵住眼前剑刃,剑锋刺在自己脸门,渗出一丝鲜血,他眼神坚定的骂道:“我一个人的事,要杀要剐随便各位。”
“但是,你们身为军士,城外的响马你们不管,打了胜仗就来城里耀武扬威!来啊,杀了我!它妈的!你们像军队吗?百姓赖以生存的货物你们随意践踏,可笑至极!”
柳青气血上头,单薄身躯弯成满弓,义愤填膺道。
人群看向柳青,没人胆敢上前一步,几位军士漠然看着柳青,一副看着死人的神态。
刘宗正要出手,只见一老仆伸手扳住他的双手,眼神无害笑眯眯的看向刘宗,刘宗背后冒出冷汗,动不了。
“好一个耀武扬威,尖牙利齿的小子。”
老仆人收手走向柳青,掸开武器,扶起柳青拍着肩膀笑骂道:“你可不知前线艰辛,不可口出狂言,听说你会医术,那便跟我走一趟吧。”
柳青也不是蠢货,看到事态稳住,虽不知老人所谓何意,但自己好歹不会横尸街头,成为秃鹫的食物,也就长舒一口气。
他瘫坐地面,喘着粗气,面色通红。
围观众人并没有因为柳青姿态耻笑他,毕竟他才十四岁而已,不怕死是假的,况且响马祸患直入他们脑海,看热闹的人群中不乏一些参加完比武大会的忠义之士,恨不得即刻杀入贼窝斩杀马匪。
也只是想想罢了,马匪可是一群亡命之徒。
柳青没空理会众人想法,他回过神立刻奔向索克,从包袱掏出一刻药丸喂下索克,看着后者气息平稳,面色恢复血色,他长舒一口气。
毕竟索克和他一样,家里还有爷爷奶奶等着他回去啊。
柳青站起身静静看着那位老人。
灰尘弥漫的漠北城,北风从外域吹过城墙,一股无形的手拂过几人的脸庞,枯叶从街头漂到街尾,摩擦地面沙沙作响,秃鹫正在城墙食人野骨,老人看着柳青被沙砾打磨的坚毅脸庞,看的出几分棱角分明。
想到自家小姐,老人微微叹息,朝柳青点了点头。
柳青确认索克无碍之后把牛羊皮送于他,沉沉说了声感谢。
随着众人不一的脸色,柳青背起包袱默默跟着老人往巷子里走去。
天空的孤雁作为候鸟飞向栖息地,柳青抬头看着。
分不清那雄鹰还是大雁在盘旋,柳青看向云层,伴随脚下沙石路和吱吱做响的碎枯叶默默走着。
他看着天空盘旋的鸟类,原来是孤雁,被群体抛弃的孤雁。
柳青一边幻想自己生出无遮无拦的双翼,一边又强烈的预感到,他这一生恐将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