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荒原 ...
-
“小子，你这面相可不是西北边境之人，貌似姑苏模样，怎么来这北境荒漠之地了？”
柳青没理会老人问话，内心思索着怎么赶在日落之前回到谷里。
老人见柳青不接话，笑笑没说话，两人绕来绕去停在一间普普通通的房楼前。
老人停步，侧过身神色笑眯眯看向柳青说道。
“里面的人物是你这辈子能遇到最尊贵的，稍后闭嘴闭目，拉紧我的袖口，你听随我的指令行事，可保你平安。”
“那我想睁眼怎么办？”，柳青疑惑不满的问道。
“剮你的眼珠，挂在城门喂秃鹫。”，老人看也不看感到害怕的柳青，长呼一口气，眼神紧盯着柳青，接着说道：“你不用说你的姓名，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小胳膊小腿的姑苏面貌少年郎医师，准备好了吗？”
柳青点点头，深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只听到老人轻叹一声给他蒙上黑布。
虽然柳青心里想不明白为何这么重要的人物会找到自己来医治，说不定治不好就会杀掉自己吧。
但他只想着能够早些回去，爷爷肯定在谷口的胡杨林等着他回家。
砰砰砰，柳青听到几声敲击声，拉着老人的外衣的手有些不安的抓紧，随即听到嘎吱开门声，抬脚进入，内部有些温暖，好像点燃不少火堆。
继续走着，近处铁甲铿锵声，有一雄厚声压着嗓子不满说道：“这等贱民你也敢带入门府，墨迟大人，你莫不是老糊涂了，这贱民看着浑身肮脏，你让他来医里面那位大人？”
咳咳咳，几声咳嗽从墨迟老人嘴中传来，让下人带柳青去洗个澡。
柳青心里大骂不知何人嫌他，一口一个贱民，真是恶心，想必此地也是无聊至极，保住小命要紧。
随后他被人带去洗浴，第一次体会到整锅热水拿来洗澡的他，心里直呼奢侈，想来北境荒漠，柴火都不多见，唯一的胡杨林，千年不死，千年不腐，千年不烂，不经感叹。
不知这府里为何神秘兮兮，进来这么久只听到悉悉索索的水声，几乎没人说话，他正想打开面罩，自己洗浴，感受到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开始给他擦拭。
好香，柳青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洗浴物品，就是擦拭那人也太粗暴了，和刘宗讲的古侠小说里的情节完全不一样啊，这比他小时候爷爷给他洗的劲还大。
柳青强忍着不适，被人套上一点都不磨皮肉的衣物，渡步心情有些起伏，看来这府里的人物非富即贵。
“走吧。”，引路者便是刚刚给他搓澡之人，声音如同钝刀划过铁器，让人不适。
“进来”
洗浴完的柳青被人带到一扇门前，听到里面墨迟传来二字。
随后听到门开，一股令他身心平静的气味传入鼻腔，看来房间内藏不少神秘。
他蒙着黑布缓步跨过门槛，衣物长袖宽与身体，哎呦一声不小心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这少年也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柳青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主人嗓音清脆温婉，哪怕是嬉笑间也如同出谷的黄莺，伴随叮咚的泉水，静人心脾。
“小医师，过来，坐下。”，墨迟沉声道。
貌似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丑态以及刚刚那位笑声的主人，柳青定定神，反正没人认识他，他也高攀不起，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
他闭目养神听到一阵屋子内下人骚动，把他往前抬去，原来他坐在一块木器之上，他哪里享受过这等待遇，顿时感到局促不安。
木器轻轻落下。
忽然从柳青脸前袭来一阵香风，他忍不住多嗅了两口，毕竟从来没闻过这样的味道，又静静沉默等待安排。
“伸手，把脉，断因。”
随着墨迟的声音传来，柳青伸手往下，碰到婉如凝脂，冰凉似玉的肌肤。
心中一惊，何种山水能生养出如此娇嫩之人，他略微有些走神，又接着把脉。
原来是个小姑娘啊，他边诊边想着。
不对，他屏气凝神内心思索病因。
“你小子别乱动，能让你把脉是你八辈子休来的福气，没有个结果，我便要屠你满门。”，不知是何人口出此等凶狠话语，柳青无动于衷，继续把脉。
他眉头紧皱，什么人啊，动不动嘴里屠人满分，厌恶至极，然而对于面前小姑娘的病情，收起手，默然心里已经有了推断。
“几位大人不要戏弄我了，面前这位大人的病因乃受极寒之处长期久待，寒气已经入脉门，敢问各位大人各位来北境的原因”
柳青端坐在庭内，不显修长的身材加上淡然的神态却有几分大家医师神韵，让几人意外此人不过是偏居一隅的牧民。
柳青总算明白墨迟为什么会救他，原来
就是冲他来的，果然之前的事情传出去了。
“少年，听说你以前救过一位病人，之前的校尉对不对，我知道的！”
对面好听的声音又传过来，语气中带着跃跃欲试，又有些兴奋。
“是有此事，不过那位校尉是在北地出生，只是练功走火入魔，被寒气反噬，并不是像您……”
他答道，随即闭着嘴不再多说。
“唉，我知道的，不就是病了嘛我，非要让我来这破地方，北境北境，哪有神医神药，太子哥哥又骗我，唉，无趣又无聊。”
清脆温婉的声音传来的话语让柳青平地惊雷。
他绷直神经，鼻息混着粗气，内心震惊不己，太子殿下？不会是召肆太子的妹妹，难不成对面坐着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
这不论真假没必要骗他一介小民，不会真的要我横尸街头吧，他却不甚在意的想着。
一阵罡风袭来，柳青顿时按耐不住双腿想起身逃跑，强忍冲动，却感血液流动好似都迟缓了些，眨眼之间他感到拳头停在眼前，罡风消散，此人单手扯去黑布，柳青依旧不敢睁眼。
“小医师，睁开眼吧，有些话要问你。”，墨迟缓缓说道，声音中夹杂一股无奈。
刀山火海啊，来一趟不死也难，柳青心想着随即睁开眼，看到屋内除了下人就是墨迟，和两位白衣守卫，守卫看似年龄不大，身上却有内敛的杀气，想来不远处藏在好似宫殿一般的住处的公主大概率是感受不到的。
离得真远，他又神游。
等会，守卫都用剑，刚刚罡猛拳风居然是墨迟老人吓唬他的，他神色一惊内心暗骂老东西。
“往前去吧小医师，随我来，有些传闻你应该知道。”
柳青随着墨迟话语跟上前，边打量一番屋内，很明显这是临时搭建的巨大房间，但不乏奢华，整体暗金色调，与大召国公主所待的繁华屋内小房间颜色相差过大。
屋内有些冰冰凉凉，不过四处的火堆倒是泛起暖意，窗户全部封死，想来公主经不得北境的风沙，柳青不免好奇本人为何来到这里。
“唉，少年郎别害怕，他们都是这样，我都快烦死了。”，如同响铃般的清脆声音骤起，柳青低眉，不敢抬头看向位居屋内中央的帐中人。
“没事的小医师，别怕啊。”
墨迟听到小公主的言语，微微笑着，拂手让柳青坐下，随即正坐一脸认真问道：“听闻漠北城边境有一头灵族血脉的异兽，我到处打听过，边境那座山现在只有你一直在采药，其他人好似对哪里兴趣不大，请小医师指路。”
柳青顿感不妙，不会是在打白狐的主意吧，不过他自己也没见过，只是传闻罢了，只要不让自己带路，那就没事，他微微一想，定神回答到。
“启禀大人，小民确实常去北境界玉山采药，旁人不去只是离之太远，且界玉山十万大山相连，不到千丈高处无生灵存在，偶尔也是会有中原游侠去那寻宝，大人是要去哪里吗？”
墨迟拢起袖子，双手插袖口，看向柳青身前模糊人影，柳青回过神抬头吓得后退几步，颤声说道：“公主殿下，小民罪该万死。”
原来是大召国小公主贴到帐前，娇声说道：“真有白狐啊，听说白狐血能治好的我这个病欸，不是小郎中，我俩年龄相仿，你作何如此胆小，再退我就出来了哦。”
墨迟笑着默默想着，这小子还真能装，怕是根本没在怕公主，转念一想也对，怕的是我。
柳青此时只想快些离开，怕倒是不怕，逢场作戏罢了，只是难免感叹到，原来是个小公主。
至于白狐血治病？荒缪至极，且不说界玉山之大，难寻白狐踪迹，便是找到了，难道还真能治此顽疾。
果然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呸，哪怕是个公主又如何，想来界玉山穷山恶水，困死他们最好，他面色不改内心却恶狠狠想到。
柳青也不抬头，干脆看着地板盘腿坐好，说起病理道：“公主殿下应该是顽疾，寒气已然入骨，需要一些烈物克制，我倒是知道一个药方，所需草药正好在包袱内，不过不可多食，还是需要根治，至于白狐，只是传闻做不得真。”
“切，废话，我还能不知道我自己身体的毛病啊，好你个少年郎，过来骗银子的！咳咳咳…”
小公主还没说话，剧烈咳嗽在屋内回荡，一群下人围过去，
柳青叹气站起，道到待我去取，转身走向屋外，众人并未阻拦。
他看到一佣人穿着黑布麻衣奉上包袱，想来这就是那位浴房佣人了。
柳青拿起包袱道谢，随即蹲在墙角，在包袱翻来覆去，找到一物之后面露喜色。
不一会众人便见他从屋外揣着包袱进来，再次感叹自己这身衣服布料真不错，就是大了些。
“站着，你这小医师，随口胡说的药方也妄想给公主殿下用，给我跪下！”，门内其中一白衣守卫面露稚嫩，却面带不屑怒目而视。
柳青眉头一皱，这少年未免太过不讲道理，耐不住脾气摊手皱眉说道：“各位大人来北境干嘛小民完全不感兴趣，至于此药你们大可以不信，毫无损失，若是拿小民取乐子，在下告辞。”
“慢着！咳……咳…，白羽给我赶紧闭嘴，让少年郎中过来。”，小公主娇声骂向白羽，后者戚戚然收起长剑别过身让柳青过去。
柳青心想这都是什么人，神神叨叨的，接下来绝对不躺这趟浑水。
“说说吧，界玉山怎么过去，山脉有哪些通路，有何需要注意之点，此番我们必去不可，让你过来并不是一时兴起。”，墨迟见柳青过来淡淡说道，眼神却是盯着柳青手中的包袱，他知道此物不可硬抢。
“明白，大人，药方可让随行御医辨伪，至于界玉山嘛……”
柳青顿了顿，墨迟扔向一袋银子，柳青气笑了，看也不看，接着说道：“只是界玉山山势复杂，气候多变，听我慢慢说……”
墨迟一边让下人记住柳青所说要点，一边微微点头，此番前来，只为灵族白狐，此物对公主病情大有裨益，也拖得到召肆太子从黑水国天宫夺来长生之术。
柳青说完早点，留下药方与几味特殊药材，几味药材只长在界玉山背阴云瘴之处，他也是运气使然，恰好找到，这次出门带着也是想出手换些银子，虽专治寒气入骨症，对于强身健体倒也不差。
“对了，少年郎你为何会懂这么些药理呀，我喝了那么多那么多药都没你懂，不公平！”，从帐内传来小公主愤愤不平的声音。
柳青顿觉好笑，想不到小公主还挺有意思的，随口答道：“整个漠北城只剩我们一家常居界玉山，再加上我体内也有顽疾，所以小时候跟着爷爷学了一些药理，调理身体。”
“为啥呀，别人都不住那儿的吗，你有啥病，你爹妈呢？”
小公主脱口而出，并没有觉得不妥，墨迟只是听着，想着只要小公主不发病，还是很活波的。
“因为界玉山下离漠北城太远，且荒无人烟，寨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搬走了，病的话，我体内有瘀血常年未化，气候大变之时需要调理，至于我父辈，我是在漠北河被捡到的，由爷爷奶奶养大。”
柳青平静的道出问答，并未觉得有何冒犯，再说了，在这些人看来，他的小命都比不上小公主的一根发丝，没什么可比性。
“啊……不好意思啊少年郎，那你怎么不开个医馆啊，听墨迟说你还在卖牛羊毛欸。”
“我并不擅长治病，这个药方也只是专治，祖上还是以放牧为生，我也习惯了。”
“哦哦，好吧，唉，这个地方太无聊了，墨迟，白墨那个阉人呢？对了少年郎，他们过来也是为了找寻白狐踪迹，也不知道那个白墨怎么样了打探的，真没劲。”
……
两人有一问没一问的聊着
墨迟微微一叹，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不可胡闹，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治好你体内顽疾，白墨那个人你不喜欢，我让他去打探情报去了。”
柳青一听，这还得了，白墨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打探情报动不动就要杀人，不可理喻，哪里知道这下属白墨已经被墨迟打发掉了。
“听墨迟说白墨还想杀你来着，还好没得手，他真是无法无天。”，小公主声音潺潺流水，为柳青打抱不平。
“我们此行可是奉太子殿下旨意前来，不敢耽误，倒是天色不早，公主殿下你早日歇息，小医师我随后送你出门。”
墨迟打断各人思绪，柳青点了点头，神色淡然，抱拳谢谢墨迟提供的衣物。
“谢我！是我让白羽把他的衣服给你的。”，小公主脆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情绪，又问道：“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小民柳青。”，柳青识趣跪谢答道，起身眼前重新被蒙上黑布，跟着一旁的墨迟走向门外。
“我叫召月溪，你好啊，柳青，哈哈哈哈哈。”，小公主娇声笑着，又安静下来，哀声说道：“我也好想出门去玩玩，听闻漠北河又好看又好玩，可惜啊。”
守卫白羽此时眼神不善目视柳青墨迟走出门外，看两人远去，小声嘀咕道：“什么破郎中，直接抢药方不行吗？真的是，墨迟大人怎么会跟他浪费时间。”
白芝虎听到弟弟说话，笑容玩味，抬起剑柄敲向白羽满门。
“你是不是傻，天天装成冷清样子吓唬外人，抢有用吗？杀了又如何，不辨真伪意义何在，此药有用不比杀掉一条贱命来的重要？再说了这人有用，何需刀剑所至。”
白芝虎一副认真模样给白羽说着其中道理。
却不见远处召月溪正一脸好奇看着贴近的兄弟二人。
“你们二人嘀咕什么？罚你们过来给我舞剑，我要休息了。”
小公主撅着嘴娇声说道，白羽兄弟二人只能老老实实不带内力舞剑，
小公主翘首欣赏，没一会她便失去了兴趣。
不耐烦的翻身说道：“切，又是这一套剑法，你们两兄弟真没意思。”
小公主转头不看向二人，二人正准备收手，怎料她又说道：“不准偷懒啊，我还看着呢，不好好练剑怎么保护我，真是的老是偷懒，看我回去告你们状，让……”
听到小公主碎碎念，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放慢手脚，缓缓离远。
两人身姿卓越，修长身材，身着白衣以三尺之剑轻声挥舞，那怕没用内力，也有一丝剑术大家的韵味藏于其中。
屋内一众下人就这样看着白羽兄弟二人舞剑，两人还不敢用力舞出剑响，没一会贴身丫鬟听到小公主呼吸平稳，便请白羽二人出门不再打扰。
白芝虎两人缓步出门，他抖抖衣物，挥剑收于鞘中，感叹道：“这边境的沙尘还真是肆虐，也不知道柳青怎么在这种环境活下来的，看着一副姑苏面孔，奇了怪哉。”
白羽神色疑惑看向他哥，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人，我听墨迟也这样说，难道小公主也猜到了？不会吧你们都瞒着我。”
白芝虎看着弟弟一脸认真的表情，叹气立剑于门前，闭目再不言语。
“好嘛，嫌我傻嘛，呸。”，白羽假装黑着脸，看到他哥闭目养神，便使手中剑在他哥眼前挥了挥。
“找死是不是？”，白芝虎皱起眼角说道。
“嘿嘿，开个玩笑。”，白羽收起笑脸，与白芝虎立于门前，闭目修炼，烈烈黄沙夹杂枯叶拂过，两人内力不自觉搅碎枯叶，于身体周围形成一圈中空地带。
城内，等待着柳青回到主街道的几个小贩看到柳青从巷口出现的身影，焦急聚集过去，问个不停，听到他直言无大碍也都长舒一口气。
市井几人哪里想得到柳青刚刚走过一遭并没有那么吓人的鬼门关。
柳青扫视没看到刘宗，再看向身后，墨迟老人也不见，回家吧，柳青心想着。
索克已经跟随车队回家了，柳青只能独自一人穿过荒芜原野。
荒原响马战时仗着大召国军士都在敌国，猖狂纵横北境，听到几人说道刘宗今日正是去剿匪去。
柳青不听几人劝阻暂别回寨，只是宽慰几位小贩朋友，说他走水路，不会有事的。
几人只能作罢，想来响马只为财不乱杀无辜，还是让柳青多加小心，把衣物换一换，穿着这一身还真有些大户人家子弟的意味。
傍晚漠北城外，北境的黄沙淹没了天色，给天空蒙上一层黄色的布，枯叶沙沙作响，阵阵狂风袭来，于残阳中与寒风撞击万物。
漠北河道走向在残阳之下犹如仙人指路，柳青坐上荒废木筏，身上已是麻布衣物，白羽那一套衣物换不少银两，暗自窃喜今年能让爷爷奶奶过个暖冬。
在当铺那怕是见过名贵药材的柳青听到那身衣物的名贵，也啧啧称奇，看着也没有金线啊。
木筏只略微做了加固，柳青抱紧包袱，今日答应爷爷回家的，他心想。
转念想到今日发生的事，他微微凝神，站起身子，划着木筏慢慢驶入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