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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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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玹霖轻轻地抚摸着他沉睡的面庞,过了许久,他才淡然一笑。无论是出于目的还是真心实意的示好,这个少年,只要他表现得乖巧,不触犯自己的原则,他便会赋予他无尽的宠溺。
步步为营,却也越陷越深。
楚玹霖说的很对,他根本不在意让苏赫知道军力部署,哪怕地图给他,大楚也不会军败漠南。
苏赫在窃取他消息时,同样,他也在利用苏赫帮自己。
那么最后到底谁赢谁输?
楚玹霖想,若是苏赫儿再跟他半年,那他便赢了。
这一夜苏赫格外缠着楚玹霖,好像生怕他会离开,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抱着他胳膊不松,梦里还在呢喃着“霖哥哥。”
苏赫不得不坦诚,他已深深倾心于那位比他年长六岁的君王,那位他曾经深恶痛绝的楚玹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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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赫不幸感染了风寒。担忧在延福殿逗留可能会将疾病传给楚玹霖,他选择默默返回流云殿,未向楚玹霖透露分毫。
“真是奇怪了,长这么大头一次得了风寒,世子昨儿又和皇上打雪仗去了?”
青松年仅小于苏赫两岁,他虽然心中明白世子夜宿宫中伴驾,却对具体情形不甚了了。
每当苏赫侍寝之后返回,身上总是留下几许亲密的痕迹。若是询问过频,苏赫便会轻描淡写地解释,那是与皇上嬉戏打雪仗时不慎摔伤所致。
“唔,鼻子好难受,你快给我加床被子。”
“世子在发烧,你先睡会,小的等下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苏赫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躺下,尽管身上叠加了两层温暖被子,却依旧感到寒意侵袭。
昨晚,都怪自己一时兴起,看到窗外飘雪,便兴起要和楚玹霖共赏雪景的念头,毕竟他们还未曾一同欣赏过雪的美景。
于是楚玹霖便抱着他来到窗前,一边赏雪一边屮他,苏赫都快羞死了,那人依旧不放过。
“青松,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世子你说。”
苏赫酝酿了一下小声问:“你说先后也是男的,他怎么生得孩子啊?”
“……这个问题,小的也不知道啊。”青松挠挠头,似乎很苦恼没帮上自家世子。
苏赫又问:“咱们漠北的男儿就不能生孩子,难不成大楚的男儿就可以?”
“可是,大楚的男儿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生啊,上次咱出宫不是已经打听过了嘛。”
苏赫脸颊红扑扑的,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带着鼻息说:“所以我疑惑嘛,先后给先帝生了三个孩子,听说四皇子夭折了,后来又生了长公主。”
“世子,你问这个干嘛?”青松突然盯着他,一脸惊恐道,“世子你不会也想生孩子吧?”
“…………”
“你胡说什么呢,找打是不是!”苏赫翻起来,捞起枕头就往青松扔了过去,好在躲得快,没被打到。
“……小的就随便问问,世子别生气,这就给你请太医去啊!”
话罢人就抱着枕头跑了。
苏赫抱紧被子躺下,心思却早就跑远了。
他来大楚之前就听说过先帝的爱情佳话。
皇帝可以三宫六院,而先帝却只娶了一位,便是当今圣上的父亲,还是个男子。
阿爹说当年娶这位的时候朝廷大臣也是极力反对,后来还是多亏了刘文韵太傅出面游说才成功。
这也是大楚自开祖以来,第一位男皇后,也是唯一一位有军功的皇后。
苏赫想到了自己。
楚玹霖后宫还有其她嫔妃,那几个女人各个长得如花似貌,温柔贤惠,照大楚的话说,日后定也是贤后良妃。
而自己只是个外族世子,甚至通敌叛楚,出卖情报给漠南王,导致大楚现在腹背受敌。
后悔吗?
苏赫心中默然叹息,悔恨的波澜已无法逆转,毕竟他早在起初便选择了与楚玹霖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踏足大楚的初衷,全是为了族人的福祉,父亲将他奉献给楚玹霖,亦是出于对族人的付出。
而他联合漠南王,也是为了族人,
他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以让漠北日后能够脱离大楚牵制,哪怕最后被楚玹霖杀了。
……他也认了。
然而事实却比苏赫想象的更加残酷。
漠南王的野心很大,他根本不会满足于只做一方王,他想要的,是要吞下整个大楚,做这个天下的王。
雍州使臣自吐蕃议和归营,唉声叹气不已。
唯有大楚割舍领土,乞和于吐蕃,并承诺此后不再接受其朝贡,方能使其撤军。须将雍州全境与大夏之地尽数割让,以息干戈。
所以楚玹霖猜测,吐蕃与漠南王达成一致的地方,便是让出这两个地域作为补偿。
当然,和大楚开战代价很大,只是这点条件自然不够。
转眼新年已经到了。
帝都近日天朗气清,正值新春佳节之际,苏赫遂萌生了与楚玹霖共度佳节、携手游赏宫外景色的念头。
这是他首次在辉煌的大楚过年,相比之下,这里的喜庆气氛远胜漠北,使得他游玩的欲望日益膨胀,渴望能日日踏出宫门,尽情畅游。
因为战事吃紧,今年宫中一切从简,宫宴也都取消了,让大臣们各自回家过年。
虽是年三十,楚玹霖白日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苏赫听说今日来了很多他没见过的人来给楚玹霖拜年,有国舅,还有老太傅等一些大臣。
这些人他都只是听说过,一次也没见过。阿爹告诉过他,其实大楚真正有话语权的臣子,依旧是先帝培养的那些。
如今朝堂中,只有顾洵与郑景仁两位可以委托重任,而这两位掌管着一文一武,除了皇上,他们最大。
郑景仁乃是老太傅的学生,当年的榜首,卧龙山剿匪便是靠他取胜。
顾洵就更不用说了,楚玹霖的表哥,当今除了皇上权力最大的一个人。
“其实国舅有两位的,顾将军的父亲是老大,名叫顾诞,老二名叫顾平,顾昱景便是这位二哥的儿子。”
“顾昱景?”
苏赫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夏天在马场和他打架的那个不就是顾昱景吗!
原来他也是楚玹霖的表弟啊,怪不得上次提了先后他生气了,绕来绕去都是一家人。
“这里除了长公主以外,另外还有两位郡主。”青松给苏赫一一说道,“大郡主是顾将军的妹妹,叫顾云依,小郡主是顾昱景的妹妹,叫顾锦汐。”
苏赫不记得有这两个人:“这两位倒是从没听说过,也在帝都吗?”
“在,只不过不常来宫中,所以很少见到她们。”
苏赫想起了上次在马场见到的那位女子——文江雁。
大楚的女将军。
其实苏赫只要仔细了解一下这些人便清楚,楚玹霖身边的这些人不仅仅是自小玩到大的伴儿。
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好木兰。
他们之间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常言道,自古帝王无情无义,不论你立多大功,付出多少,皇上让你死,那你便不能活着。
苏赫是个很重情义的孩子,若是日后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肯定一辈子都不会选择原谅。
那楚玹霖呢?
他也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说,他和大多数皇帝一样,有朝一日,也会对身边战功赫赫的他们下手?
苏赫不知道,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对了世子,这儿有南边来的一份信,最近宫内查的严,他们将信放在了宫墙角下,今日小的才拿到。”
青松把信递给苏赫便起身出去看门了。
皇宫戒备森严,他们每次传递信息都不容易,有好几次都差点被逮到。好在他们在宫里一直不受待见,被巡逻军说落几句便没事了。
苏赫现在很怕收到漠南王的来信,他怕有一天,漠南王会让他对楚玹霖下手。
若是先前他愿意,现在……
拆开信件,里面还有一个布袋,苏赫放在桌上,先把信看了。
这封信是半月前送出的,漠南王说要在大年夜偷袭大同,只要大同一破,辽东三省便唾手可得。
这次不需要苏赫给他传递什么信息,因为如今已经不再需要。
但漠南王要让苏赫做一件事情,那便是信件中那个布袋里所装的东西,让苏赫每天给楚玹霖掺在饭菜里让他服下。
苏赫带着疑惑继续往下看。
漠南王解释说,这东西没有毒性,却可以让楚玹霖对他产生一特殊的依赖性,非他不可。
后面是这东西的具体用法,可以食用,也可以当做香薰用,只要长期使用,楚玹霖便会慢慢依赖上他。
想要让漠北彻底脱离大楚,那就要完全控制楚玹霖,听闻小侄入宫近一年却始终不得大楚皇帝赐予封号,这东西可助小侄登上高位。
那时,叔伯再与小侄来个里应外合,区区漠北站起来算什么,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当然,最终决定权在苏赫手上,要不要用,让他自己决定。
……
半晌后,苏赫放下信件,将那个布袋拿起来看了一会才打开。
里面有个小布袋,打开闻了闻,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苏赫倒出来捧在手心,蚂蚁大小的颗粒近百颗。
他知道这东西叫什么,颤声娇,和大楚的得春丹是一回事。
不过颤声娇只有他们漠北漠南才有,提取的药材也比较特殊,身体不好的人甚至能要半条命。后来因为这药被人拿来拐骗良家妇女,漠北王认为这种行为乃和强盗一样,所以漠北直接禁了。
没想到,漠南居然还在用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