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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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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餐饭显得异常冗长而沉重，然而，这种感觉唯有苏赫才能体会得到。楚玹霖依旧如往常一样，对他保持着那份不变的关怀。
餐后，楚玹霖又一次询问他，今晚是否愿意留宿？
苏觅摇头说不要，然后落荒而逃了。
自延福殿急促步出，苏赫一路疾驰，返回了流云殿，旋即将自己反锁于室，杜绝了任何人的打扰。
青松心急如焚，反复拍门，几度险些强行闯入，终是被苏赫遣散。
苏赫便在门槛上坐下，背靠门板，头颅深埋于膝，双目泛红，却顽强地抑制着泪珠的滑落。
楚玹霖定会取他性命。
苏赫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话，不论他们现在多好，楚玹霖多疼他，如果自己背叛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不想离开，也不想与楚玹霖为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悔不当初，苏赫反思着，不该与漠南王勾结，共同传递情报。
苏赫深感困惑，却忽略了楚玹霖身为帝王的本质，任何可能威胁到他权威的存在，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摒弃，哪怕那个人是苏赫。
楚玹霖与先帝最显著的差异，便在于一个深陷情网，而另一个则不然。
先帝可以为了顾星舒灭一个国，将几万御林军杀了给他陪葬，也可以为了他放下一切远赴江南，只为求得心上人一句真心话。
楚玹霖断不会因单一之人而毁灭一国，亦不会因个人之故轻易更改己定之决策。
即便是在爱情之中，他亦能保持理智之态度。他所追求的爱情，并非震撼世间、催人泪下的佳话，而是始终如一的，对江山的执着与眷恋。
夜已深，三月的京都渐入春意，然而夜风拂面，依旧带着丝丝寒意。
赵福刚待楚玹霖安歇不久，便轻手轻脚至门前，低声对守夜者叮嘱了几声，旋即也打算回房安顿。
然而转身走了几步，却在拐角处瞧见了衣衫不整，光着脚站在坐在柱子身后的苏赫。
“……世子？你怎会在这里？”
赵福下意识看了眼延福殿的方向，生怕惊动了楚玹霖。
苏赫早已躺下入眠，然而辗转反侧，夜愈发漫长。他的心与脑海，无时无刻不被楚玹霖的身影占据。他对他的思念如此深切，哪怕楚玹霖威胁要取他性命，他仍无法遏制那份渴望接近的冲动。
于是，他忍不住起身，踏出了房门来寻找楚玹霖，却发现他已入睡。
“……我，我想见霖哥哥。”
赵福为难道：“世子若是想见明天再来吧，皇上刚歇下，千万莫要惊动了皇上休息。”
苏赫抬眸凝视着赵福，即便夜色深沉，他的那双眼睛仍旧闪烁着漆黑而明亮的光芒。
“求你了，让我见见霖哥哥，我不打扰他休息，就看一眼，就一眼我就离开，可以吗？”
赵福轻叹一口气，虽然不清楚晚膳期间他与皇上究竟有何争执，但当皇上询问他是否愿意留宿时，苏赫却婉言谢绝了。
这会儿又跑来找皇上，实在是不懂这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世子莫怪奴才，皇上近期因为段老将军的事情很难过，也没怎么好好吃饭睡觉，今夜好不容易饮了一点酒歇下了，世子就不要再打扰皇上了。明天奴才一定转达，告诉皇上世子今夜来过。”
苏赫黯然垂首，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寒意，原来他赤脚未履，仅身着零乱的衬衣，情形颇为狼狈。
“公公……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福再次看了一眼延福殿，确定没惊扰到楚玹霖，这才蹲下。
“世子您问。”
苏赫掐着自己的大腿根，小声问他：“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先后是男人，也可以生孩子？但大楚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
赵福听后哈哈大笑，这原本就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只不过随着时光流逝，往昔人物均已离世，宫廷之中人员更迭频繁，导致无人记得这些旧闻。
“先后乃是误食高人所赠药物，这药吃了可以让男人拥有孕囊，所以便有了当今圣上与长公主。”
苏赫想，果然不是天生的。
“有这么神奇的药吗？”苏赫装作好奇道，“我们漠北都没有听说过呢。”
赵福：“自然神奇了，这宝贝如今只有皇上手里才有，世间是不允许售卖。至于最初赠药人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赫深吸一口气，低声问：“所以霖哥哥……日后也要找一个像先后这样的人，为他生孩子吗？”
赵福：“那是自然，先后可是我大楚第一位男皇后，并且深受先帝疼爱，哪个帝王没有三宫六院，但先帝偏偏就唯他自有。”
苏赫沉默着，没再继续追问了。
这种药漠北的竺医都没有，甚至他们都没听说过，说明这东西很珍贵。
刚刚赵福也说了，如今只有楚玹霖手里才有，就连世间百姓都不知道这药的存在。
因此，楚玹霖实则早已有所预备，一旦日后遇到令他倾心的男子，他便要迎娶对方入宫，届时将让他服下这剂仙药，共度春宵，期待两人能孕育出属于他们的爱情的结晶。
那他呢？
楚玹霖有了其他男人，他苏赫儿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是不是楚玹霖已经把自己赐死了，然后和其他的东儿，南儿，北儿活成这世佳话？
不要……
苏赫心想他不要这样的结果，他不要楚玹霖去要别的男子，他不要楚玹霖碰其他男人。
“公公，皇上醒了。”
赵福心里一惊，立马起身离开了。
苏赫凝望着延福殿的门缓缓开启，灯光亦随之亮起，他瞥了一眼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却仍旧怀着不屈的决心，毅然踏步向延福殿行去。
还没走几步，赵福匆匆向他走了过来。
“世子，快进去，皇上有请。”
苏赫难得向赵福道了一声“谢谢”，随后进去，赵福把门关上守在外面了。
延福殿内灯光星星点点，苏赫赤足踏上细腻绒毯，方才领略到一丝暖意。
踏入寝宫，楚玹霖正卧于床榻之上翻阅典籍，外衣搭于肩头。见苏赫到来，他先是微愣，随即轻轻摇头，唇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并向他伸出了手。
“弄得这般可怜，可是要让朕心疼？”
正是这句话，让苏赫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楚玹霖。
他已年满十七，在漠北之地，这个年纪已适合成家立业；而在大楚国，则意味着快要步入了弱冠之年。
他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懂被丢弃的感觉。
“霖哥哥……别不要我。”
楚玹霖轻笑一声，安抚他：“朕何时说过不要赫儿了？莫不是赫儿误会了什么？”
苏赫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腹部，轻轻地摇着头。
他想解释其中并无误会，但那些话语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始终未能溢出唇边。
楚玹霖轻轻安抚着他的头发，轻声询问：“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苏赫摇头。
“那便是太想朕一个人睡不着了？”
苏赫摇摇头，又点点头。
楚玹霖抚摸着他的脸颊，有些冰凉：“朕说过，只要苏赫儿乖乖听话，想要什么朕都没满足。”
苏赫依旧不说话。
他至今仍未领会楚玹霖言下之意，因此他坚信楚玹霖所期望的，无非是一个顺从的木偶。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问出想了一晚上的问题。
“霖哥哥，若是日后……苏赫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霖哥哥也会杀了苏赫儿吗？”
楚玹霖弹了弹他的额头，轻声道：“所以苏赫儿不要做对不起霖哥哥的事情，霖哥哥也相信苏赫儿很聪明，不会让霖哥哥失望，对吗？”
苏赫心灰意冷，面对楚玹霖那温和如春日的目光，良久未能启齿，泪珠却不由自主地沿着脸颊滑落。
会，楚玹霖亲口说了，会杀了他，会让他离开自己，然后张开怀抱拥抱别的男人。
那时候，楚玹霖的怀抱不再属于他，他的床榻上，不再只是属于苏赫儿。
“怎么哭了呢？”
楚玹霖轻轻地用拇指拭去他的泪水，然而泪珠如同泉涌，屡拭不绝。
这还是，楚玹霖首度目睹苏赫在欢愉之外的泪容。
“告诉朕受了何委屈，霖哥哥给你做主。”
绝无可能，楚玹霖唯属他一人，除他之外，别无他人。
苏赫猛地坐起，背对楚玹霖抹去泪水，旋即转身，目光凝视着他。
“没受委屈……只是，赫儿有些想家了。”
楚玹霖了然。
苏赫来帝都已经整整一年了，前几日才过了生辰，漠北王暂时未寄来家书。
想来这孩子是离家久了，又受了自己吓唬，所以想家了。
“若是想回漠北，那便等到辽东战结束后，朕派人送你回一趟漠北。”
苏赫微微颔首，心中暗忖青松之言甚是，在漠南未曾折戟之前，楚玹霖绝无可能让自己重返漠北。
然而，若不能远离大楚，楚玹霖早晚定会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届时若辽东战火再起，漠北与漠南的联盟必将暴露无遗。
那时候，他就是插翅难逃。
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暂且离开大楚。
这晚俩人没做太久，楚玹霖大概这段时间真累了，只要了他一次便歇下了。
苏赫浑身赤和谐裸靠在楚玹霖怀里，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个男人面前□□。
从开始的不屈，到现在的主动靠近。
听着楚玹霖平稳的呼吸声，苏赫却怎么都睡不着。
漠南王给他的东西他一直在用，只是没和漠南王说实话。
现在他也感觉到了楚玹霖身体的一些变化，想来是那药起作用了。
辽东的战事不可能等人，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赶去辽东劝阿爹放弃与大楚为敌，不要与漠南王联手。
但另一方面也要稳住漠南王，此人心狠手辣，他若做了这天下共主，不知道要有多少亡魂下地狱。
让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想法，那么阿爹定然也有危险。
苏赫透过月光抚摸着楚玹霖消瘦的脸庞，不论多少次，他都会想一个男人怎会生得如此貌美？
传闻先帝乃大楚风华绝代之佳公子，相较之下，后宫佳丽亦觉稍逊风骚。
然而，他竟有幸，在如今帝王的一生中，相伴了短短一年时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