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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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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靖帝说着把云未语留下,却并没有想好在云未语留下之后应该怎样安排他在宫中的日程。而云未语不是皇子,不需要按着皇子的作息到书房读书,因此,除了每天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体能训练,云未语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闲着。
人在没什么必要得到事情可做的时候,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想的太多。
在这些闲着的时间里,云未语除了会想想家里人,猜想他们现在的情况,偶尔,也会想一想与萧谒相关的事情——尽管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家里人跟萧谒联系在一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如今,云未语已经想不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接受萧谒的接近了。
要说是因为当初在北征凯旋的宴席上,在自己失礼抬头看向观靖帝时,萧询压下自己脑袋那个简单的动作,这个理由,好像又不太全面。
毕竟,时至今日,云未语都不太清楚,当初萧询为什么会帮自己。
尽管现在的云未语明白,萧询那样做,仅仅是担心云未语当初那个失礼的行为会给他自己带来祸患,但是当时的云未语并不认识萧询,不知道对方的思想品性,也就不可能把对方那个动作背后的意义想得这么简单——或许对方是想以此向自己示好,向云刻勋示好——这些都是云未语当初可能会有的想法。
可是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有那样想法的云未语,还是接受了当时的萧谒靠近自己。
在那之后,云未语其实也回忆过无数次自己跟萧谒初接触时的情况。
那时的云未语,似乎在听到萧谒的话的那个时刻,并没有太多的思考——在对方的话说出口的瞬间,云未语就下意识地接受了对方给出的所有理由——接近他的理由,想要跟他相处的理由。
曾经有一段时间,云未语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能够解释自己为什么愿意接纳萧谒的理由。
一个合理的理由。
似乎只要合理,不管是什么理由,云未语都可以接受。
可云未语一直都没有找到。
不过现在,云未语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需要理由了。
他现在跟萧谒相处的很好,萧谒也总是能够对他的一些言行,都给出适当的回应。
他觉得这样就够了。
可是……这样真的就够了吗?
这是云未语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自从上次,云未语跟萧谒说过要教他功夫之后,萧谒每日下学,都会过来找他。
他每次跟萧谒一起,其实也只是做一些他往常都会做的训练,可是有萧谒在的时候,云未语就会莫名的觉得舒畅,也会莫名的觉得时间流逝地愈发得快。
当萧谒从他住的宫中离开,云未语的心里,又会莫名地觉得空虚。
虽然,连云未语自己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又在发什么呆。”
在云未语的思绪又一起飞远的时候,萧谒凑到他眼前,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嗯?”云未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萧谒,“刚刚的训练做完了?”
萧谒略带幽怨地抱怨道,“我都做完有一会儿,等你夸我等了半天,结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半天都没有反应。”
“抱歉,我……走神了。”
萧谒撇了撇嘴,“我当然看得出你在走神。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走神?是有什么事吗?有事你总要跟我说的,就算我做不到,皇兄也一定能帮你解决的……虽然皇兄这段时日不在。”
前些天,观靖帝给萧询下令,让他到西部处理一些事务,至今还未回都。
云未语沉默了片刻,突然看着萧谒, “照理说,等你日后成人,就会封王开府,也会有封地的,对吧?”
萧谒眨了眨眼睛,点点头,“按照以往的惯例,是这样的。”
“那你有想过想要你的封地在何处吗?”
萧谒微微皱了下眉,摇了摇头,“没想过。等我能拿封地的时候,应该是……”说到这里,萧谒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想着,皇兄应该会帮我选一处适合我的地方做封地的吧。”
云未语闻言,里面接话道,“既然你没有自己十分想去的地方,那便封到震泽去吧。”
尽管,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萧谒没想到云未语会有这样的提议,一时愣住了。
云未语看着萧谒,脸上写满认真,“我总会回震泽去的。若是你封到震泽,我便能名正言顺地护着你……大休的时候,也能去看看你。”
萧谒在云未语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了一瞬的惊讶,但是也只是一瞬而已,在云未语的话说完之后,他的嘴角便自觉地扬起,随后笑了笑,道,“那自然再好不过了。等皇兄办完事回来,我便把这件事说给他。”
看着萧谒脸上真诚地笑,云未语的那些纷乱的心也渐渐落回了它本来的位置。
云未语地嘴角顺着萧谒嘴角的弧度缓缓扬起。
云未语突然觉得,或许,这次被迫留在宫中,也不见得就全然没有好事。
……
“军医呢,这会儿怎么还没过来。”
云刻勋的大帐内,云铮守在云刻勋的床前,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云刻勋躺在床上,胸前是大片的殷红。
今日,云刻勋像往常一样,带着云铮及一小队士兵,走上了驻地旁的一座小山,打算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
没想到这次,他们竟然会遇到伏击。
云刻勋已经十分警觉,在发现伏击的瞬间便命令众人加强戒备,却还是不慎中了对方的暗箭。
箭只是短箭,射手的能力应该不高,云刻勋身上的伤口也并不深。
云刻勋是从战场上拼出来的人,自然不会给这样的小伤太多眼神。
在处理完伏击人员的当下,云铮立刻帮云刻勋处理了伤口,云刻勋便没再把自己受伤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当时谁都没有发觉,这看似寻常的短箭内部,还藏着别的机关。
机关内暗藏的毒素,在不经意间,进入了云刻勋的体内,致使云刻勋在接近驻地的时候,突然便向一边倾倒。站在一边的云铮见状,赶紧快走一步,接住了云刻勋,才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接住云刻勋之后,云铮还不及多想,赶忙随身边的守卫一起将云刻勋带回大帐。
往大帐赶的路上,云铮才发现,云刻勋身上原本已经包扎完毕的伤口这会儿却在不断地往外冒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等将云刻勋安置在帐中的床上,又召了军医过来之后,云铮看着云刻勋的护卫,眉头紧蹙,“刚刚抓住的那几个活口呢?”
“都关在旁边的帐子里,等着您去审问。”
云铮转头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云刻勋,对身边的护卫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撬开把几个人的嘴,问清楚,义父现在是怎么了,该怎么救!”
“是!”说完,护卫便从大帐里退了出去,到边上的大帐,审问犯人去了。
云铮的眉心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缠在一起。
表面上,云铮让自己表现的足够稳重,可是他的内心却并没有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大帐内的人来来往往,云铮帮不上忙的时候只能站在一边,心中也不断自责。
若是自己足够机警就好了……如果当时自己能够早点发现那帮匪徒,若是自己在义父受伤的时候能够多检查一下,如果……
云铮的心里很乱。
——在驻地待了这段时间,云铮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什么都不懂,他能够独立的面对一些情况,也有上阵杀敌的勇气,但他还做不到遇到任何事情都表现的完全镇定。
至少现在的情况,他没办法镇定。
就在云铮沉浸在这样情绪的时间里,在军医救治之后,云刻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云铮赶紧蹲坐在床边,“义父,您醒了……”
“我……躺了多久了?”
“您已经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义父您感觉怎么样?”
云刻勋微微合了一下眼,费力的抬起手,摆了摆,道,“我自己的情况,我很清楚……现在,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你。”
云铮皱着眉,一脸担心,“您说。”
“……我受伤的事情,你通知未语了吗?”
“还没有……”
“让人……传消息进京,请旨,把未语带回来。”
“是。”
“不管我之后情况如何,从今日起,到未语回来之前,军中的事,都由你来负责……”
“义父……”
不等云铮把话说完,云刻勋阻止道,“这次遇伏,事发突然,我没有防备……我想撑到未语回来……但,我又怕撑不到。你得帮我……”
“是,义父。”
云刻勋深深地喘了两口气,继续道,“家里的事,有未解在,我不担心。未语他之前在军中待过,这次又有你帮他,我相信他能做好……唯有未忧……他年纪尚小,还什么都不明白……”说着,云刻勋看向云铮,“阿铮,未忧从小由你带大,他最听你的话……如果这次我有什么万一,未忧就交给你照顾了……”
云铮抿了抿嘴,“您别这么说……”
云刻勋微微晃了晃脑袋,“不是我悲观,实在是,这次受伤,我的感觉很不好……即便这会儿我醒来了,也还是感觉不妙……不管我最终是能好,还是好不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但这个时刻,你得先答应我这些话,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安心接受治疗。”
云铮闻言点了点头,“我答应您。”
云刻勋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虽然我说这些话,有些自私,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一直看着未忧,想做什么,都先缓一缓,等到未忧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云铮听着云刻勋这句话,心不觉得颤了一下。
他尽力让自己的情绪不要表现出来,专心地听着云刻勋说话。
云刻勋的话说完,便尽力睁大眼睛看着云铮,等着云铮的回应。
云铮暗暗地捏着自己的拳头,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让自己语气尽量稳定,“我答应您。我会照顾好未忧,一直到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云铮的话音落,云刻勋便轻轻点了下头,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再一次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