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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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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宫内。
萧谒在散朝后，便像往常一样，回到御书房，开始批阅今日收到的奏折。
他才看了一份奏折，正准备拿起第二份奏折，无令便推开房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陛下，这是震泽将军送来的奏报。”
萧谒闻言抬头看过去，一脸疑惑道，“奏报？今日应当不是送奏报的日子吧？怎么这个时候送奏报过来？确定是奏报，不是信吗？”
云未语作为边将，向朝中呈递奏报的时间是有严格的标准的，以往云未语也有规定时间外送消息进都城的时候，但若是规定时间外，基本上都是以书信的方式送来的。
这种规定时间外送奏报来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无令只是将外面送来的奏报递进来，没有阅读奏报的资格，并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听着萧谒话中的疑惑，他也只能轻轻笑了笑，将奏报送到萧谒面前。
萧谒虽然问出了这句话，但也并没有指望能得到回应，他接过无令手上的奏报，打开看起来。
无令将奏报交到萧谒手上之后，就恭敬地守在旁边，于是，他便看到了萧谒的脸色一点点变差，最后又猛地将奏报合起来，冷着脸道，“去将黄太傅请来。”
听萧谒说话的语气，无令就知道他的心情是真的不好，于是也不敢耽搁，赶紧出了御书房，让人召黄姜进宫。
萧谒在御书房内，盯着奏报上“请允准胞弟云未解承袭将军之位”，半天缓不过神来。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因为这句话就多想，这句话也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云未语有这样的奏报，仅仅是因为这次云未忧的意外，让云未语意识到，他作为一方将领，无战事时自然无恙，但若是有战事发生，一切便不可预计，而云未语又没有子嗣，为自己的弟弟请一个袭爵的资格，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又或者，云未语是想着将这袭爵的位置给了云未解，那等到将来，若是云未解有了一儿半女，他们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将领之位……
尽管，萧谒想这样安慰自己。
可他又了解云未语，也了解他身上承袭下来的云家风骨。因此，他知道，云未语即便真的有意要他的弟弟袭承将军之职，也不会如此突然，他会先让云未解在军中锻炼，等云未解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得到军中将领的认可之后，再向自己请命，而不是现在，云未解甚至都还没去过军营，他便这样匆忙的送上奏报。
甚至都等不到规定呈递奏报的时间。
一旦想到这些，萧谒便觉得自己在都城待不下去了。
他现在只想到震泽府去，当着云未语的面，好好地问问他，问问云未语，突然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尽管萧谒的心情很急切，但在离开都城之前，他还是要先将朝中之事安排好——所幸他原本就要离开都城往西南去，朝中之事也早就开始准备，如今只是提早了几日，虽然有些仓促，但倒也还来得及。
于是，黄姜走进御书房之后，首先就听到萧谒跟他说，“朕在往西南之前，要先到震泽走一趟，因此便要提前几日离都，有些事，便只能交代太傅代为处理了……”
黄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脸茫然问道，“之前没有听皇上提起要去震泽之事啊，怎么会如此突然？”
萧谒听着黄姜的问话，抿了抿嘴，坦诚道，“是震泽将军府今日送来一封奏报……朕要亲自到震泽一趟，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再做定夺。”
“震泽将军？”黄姜闻言，沉思片刻，道，“老臣虽不在刑司，但也早有耳闻。震泽将军返回震泽之前，曾在都城震泽将军府内遭了刺客，抓到刺客的第二日，震泽将军便动身返回了震泽，似乎还是乘着马车出的城，可是震泽将军受了重伤？”
萧谒听完黄姜的话，瞬间瞪大眼睛，看着他，“您说，震泽将军是乘马车出的城？”
黄姜点了点头，“是啊……由于邢大人到震泽府去抓人的动静大，当时好多人都在震泽将军府那一带逗留，自然也就有不少人看到了震泽将军离开时的场景，老夫府中的下人也过去凑了个热闹。老夫之前听他们聊起，也并没放在心上，只是让他们不要多嘴……如今想来……震泽将军莫不是真的受了伤？”
萧谒听着黄姜的话，又回想起当日见到云未语时的情形。
他想起云未语那不正常的脸色。
当时他以为，是由于云未忧猝然离世，云未语一时难以消化，脸色才那么差。现在想来，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
这么想着，萧谒便更觉得自己等不下去了。
他看着黄姜，“朕也不甚清楚，所以才要跑着一趟。云将军是国家之柱，朕自当要多关心些才是。”
黄姜闻言，点了点头，道，“既如此，皇上尽管前去，老臣自当尽心照顾好朝中之事。”
将事情交代妥当之后，萧谒便一点也没耽搁，就由暗卫护送着，启程直接往震泽去了。
而震泽这些日子其实也并不消停。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云未语即将痊愈——即便他后来又出了些状况，但是至少身体及脉象上并没有表现出其他不妥来。
——当初云未语要向朝中递交奏报，云未解当即就表示了反对，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像是什么好兆头。可云未语当时一再坚持，还言说：“这只是以防万一。即便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我总还要上战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总得先做好准备……”
云未解原本还想跟云未语多辩几句，但看着云未语苍白的脸色，听着他坚定的语气，最终还是拗不过云未语，便由着他去了。
谁曾想，这个奏报刚递上去，云未语的情况就开始恶化。
他开始没完没了的吐血，咯血，大夫用了好多法子，也配了许多药，可就是怎么也止不住，即便止住了，第二日又会开始……
这会儿大夫们在给云未语诊完脉之后，便又一起返回医庐商量对策。
云未解站在云未语的房内，看着趴在床边不断咯血的云未语，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焦躁，他忍不住皱着眉头道，“我就说，不该递那封奏报，哪有人好好的给自己安排继承人的。”
云未语闻言，用手帕掩着嘴，抬眼看向云未解，缓声道，“这是什么道理，我的情况你早也知道，这与我递不递奏报没关系……只是吐个血而已，比起之前在战场上受得那些伤，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的。”
听着云未语淡定的语气，云未解却怎么也淡定不起来，那些积压在心中的情绪，一下子冲上他的大脑，让他也顾不得维持稳重，“只是吐个血？小事？大哥，你已经连着吐了好几日的血了，那铜盆里的水一盆一盆的换……虽说大夫一直给你开着补血的药，但是那药的效果也是有限的啊……若是药效跟不上了怎么办？我原本有三个兄弟，现在一个因为心疾，不在了，一个人还在，魂早已经没了。如今就剩个人，算是好好地在我眼前，我就想你能健健康康的，这点要求不过分吧！”云未解说着话，鼻子止不住的开始泛酸。
云未语听着云未解的话，一时愣在了那里。
这时云未语第一次见云未解如此失态，也是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云未解这段时间以来内心的恐慌和痛苦。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因为他不是云未解，即便他认为自己能够理解云未解，却也没办法完全做到与云未解感同身受。
云未语沉思片刻，缓下声音来，道，“你即便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大夫，对吧？”
云未解瞪了云未语一眼，深呼吸一次，又恢复往日的状态，道，“我去看看你的药煎的怎么样了。”
云未语看着云未解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好的时候，人也会跟着感性。
刚刚云未解说那些话的时候，云未语也想到了云未忧，也想到了云铮……
“不知道阿铮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云未语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
萧谒离开都城之后，便快马加鞭地往震泽赶，终于在几日内，来到了震泽城外。
他这次算是微服出行，没有通知任何人，自然便没有城中官员在城门外迎接。
但云未语之前曾经在都城安排了一些人守在萧谒身边，所以，萧谒一离开都城，云未语就接到了消息。
他猜想，一定是自己之前递上的奏报，让萧谒过来找他问话的。
在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云未语还想着，在萧谒来震泽的那几天，他装要装个无事的样子。
可是没成想，只是几天的时间，他的身体状况便急转直下，这会儿萧谒已经到了城外，他却连强撑着站起来都做不到。
思索片刻，他便跟云未解商量，让云未解招待萧谒，若是萧谒找他，就说他如今到驻地有公务在身，不在城中。
云未解听到云未语的话，沉默片刻，坦诚道，“大哥，不是我泼你冷水，他是皇帝，即便你真的在驻地，他一声令下，要你回来，你就得回来见他……这种谎，没什么意义吧。”
云未语闻言摇了摇头，道，“不，他来不及等我从驻地回来。”
云未解闻言皱眉，“为什么？”
“最晚明日一早，他便要启程往西南去……”
云未解闻言，恍然大悟道，“你是算准了皇上往西南的时间，递奏报给他的？”
云未语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原本在我的计算中，他是没有时间到震泽来的……也不知道他在路上吃了多少苦……”说到这里，云未语便看向云未解，一脸认真，“见到他的时候，你就跟他说我到驻地去了……你可以跟他说你马上派人去将我找回来……反正他等不到我，便要走了……”
“你就不怕，他一定要见你一面再走？”
云未语闻言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他不会的。”
云未解蹙眉，疑惑道，“为什么？”
云未语只是看向云未解，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
也许，感情这个东西，在很多人的生命中，都没有那么重要……吧。
更何况，我们之间，又究竟算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