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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找不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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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最后还是同意了《BIATER》杂志的专栏邀请，并提前去了趟理发店，把头顶的卷发全部拉直，剪了个清爽的发型。
在访谈现场顾一再次见到了江逸，他还是老样子，微长的头发搭在颈间，黑色的衬衫外套了件长款的宽松毛衣。江逸看到顾一便不轻不重地打了声招呼，顾一发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新戒指，和之前的莫比乌斯环不同，这枚戒指的表面是凸起的山脉造型。
察觉到顾一的目光，江逸抬起左手看了眼，解释道：“你不还我，我就重新买了，不然不够帅。”
顾一被江逸这样面无表情地说笑逗乐了，遂也语气轻松起来：“已经够帅了好吧。”
“顾一，你有好好吃饭吗？瘦得都脱相了。”江逸看到顾一毛衣领口露出的锁骨，像座小山般嶙峋地凸起，脸上更是没有二两肉。
“啊？还好吧。”顾一语音刚落，那边化妆师就喊两人过去准备了。江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将欲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顾一已经明确拒绝了自己，再多说只显得不合时宜。
江逸和顾一妆造完毕，跟随着工作人员到备采室准备，发现小辛和徐晖已经等着了。许久不见，小辛看到顾一两眼都热情地放光，她一个箭步冲到顾一面前：“呀！你换发型啦！头发顺顺的感觉像高中生。”
顾一闻言摸了摸额前的头发，也开玩笑道：“那我下次还是烫回去吧。”
“这样不挺好？果然还是脸好看，所以随意折腾。”小辛露出羡慕的表情。
“你头发披下来也很好看，而且今天的妆容很适合你。”顾一礼貌地回夸道。
“哎呀，你夸人就夸人，眼神干嘛那么温柔啊！整得人怪心动的。”小辛两手托着脸，转身面着墙，不敢看顾一了。
徐晖在一旁笑得不行：“小辛，让你心动的帅哥实在是太多了。那天你还跟我说江逸……唔唔唔……”还未说完，小辛便跳过来两手把他的嘴捂住了。顾一不由得被他们逗笑，但嘴角的笑意未及漾开，便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喻时泽今天少有的穿了身咖色西装，内搭一件黑色半高领打底衫，叠穿灰棕条纹衬衫，看起来轻松随意，不似往常那样正式拘谨。但他神情严肃，大步走过众人的视线范围，径直走进了一间单独的备采间。顾一注意到喻时泽有瞬间目光看向了自己，但又迅速移开了，以至于他自己也不确定那个瞬间是否真的存在，还是自己恍惚的臆想。倒是跟在他身后的章行川，转头冲大家笑了笑，点头打招呼。
顾一之前看采访流程的时候，就知道喻时泽会来，但他没想到喻时泽这么早就到了。喻时泽的部分是单独采的，所以整场活动下来，顾一都没再跟喻时泽打过照面。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但又隐隐觉得不是滋味。
结束的时候正好临近晚饭时间，喻时泽有事先走了，让章行川代喻时泽留大家一起吃顿晚饭。顾一没什么胃口，便拒绝了。章行川看着顾一独自离开的落寞背影，瘦削的肩膀都快撑不起宽松的风衣外套。眼前的身影似乎和喻时泽某夜在落地窗前的模样重合，章行川意识到这两人骨子里确乎有些相似，可惜很难走到一起了。
***
顾一没去搭地铁，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喻时泽那瞬时留给自己的眼神，不断在顾一脑内浮现。那双眼里没有虚伪客套的笑意，也没有真心实意的温情，有的只是冷漠——是不含希望、不抱期待，像透着寒光的锐利冰锥一样能杀死顾一的冷漠。
从大路绕进小巷，顾一在转角处看到熟悉的桂花树，没想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就像自己第一次偶然发现这家酒吧一样，在信步游走的转角碰见，带着点宿命的味道。TSUNAMI今晚的店招灯牌氤氲在昏暗的夜色里，顾一才意识到是自己不知何时湿润了眼眶。
因为一个眼神而觉得委屈，顾一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活该”，而后闭了闭眼，推开了TSUNAMI的店门。
“来一杯‘雨泽’。”
熟悉的声音使阿茂从吧台后抬起了头，他看到顾一后笑了笑：“很久没见了，今天这杯算我的。”
顾一没执意付钱，谢过阿茂后，去到了窗前的老位置坐下。窗外的桂花树，在不开花的时节看起来平平无奇，和普通的绿化带植物没什么区别。顾一突然想起在高一下半学期，周末放映日活动后不多久，喻时泽变得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短信没回复，电话打不通，就连在校内偶然遇到，眼神也是触碰一下就飞速移开。那眼中的冷漠，和今日白天的没什么区别。顾一当时以为是喻时泽觉得自己烦人，不愿再和一个高一小破孩浪费宝贵的高三学习时间。但喻时泽那晚又在车内动情告白，跟自己解释十年前的回避源于他母亲的干预、源于他自身的不勇敢。
而如今却完全互换。现在顾一回避喻时泽的爱意，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源于他的懦弱、源于他为自己建造的囚笼。所以喻时泽怎样看自己都可以，是他活该。
阿茂看着顾一缓缓伏身在桌上，担心又要处理这醉鬼影响自己今晚整理杯子的进度，遂拍了张顾一缩在座位上的黑色背影，发给了喻时泽，叫他把醉鬼领走。
喻时泽很快就到了，一进店门就直接右拐寻到在角落里趴着的顾一。喻时泽心里又气又无奈，喊他晚上聚餐他不去，结果偏来自己的酒吧，不知道给谁找不痛快。
今天的酒吧就顾一一个客人，阿茂见喻时泽来了，便转到后门去抽烟了，边抽边在心里暗骂喻时泽太会装，之前说什么“不会碰”，现在听说人醉了来得别提有多快。
喻时泽动静很小地在顾一身旁的位置坐下，单手托着下颌看他。顾一今天穿了件短款的黑色薄风衣，团缩在座位上的模样和喻时泽重逢见到的场景很像。
当时喻时泽是什么心情呢？有些兴奋，也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感伤，很复杂，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差点要跳出胸膛。
白天见到顾一的时候，发现他换了个发型，细软的发丝乖顺地贴在额前，让喻时泽忍不住回忆起两人的高中时期。看着此刻趴在桌山的顾一，他右手枕着脑袋，左臂折向后颈，手掌轻贴在柔顺光亮的发尾，细白的无名指根处，一粒褐色的小痣安静地伏在那里。
只迎来一位顾客的安静酒吧，中古唱片机乐声轻盈悠扬，透明玻璃杯中残留的‘雨泽’倒映出店内的朦胧灯光。不大的店堂空间内，只有两个落寞的背影，一个趴缩在桌前，另一个侧头陷入了沉思。而后喻时泽开口，将如画的意境打破：
“干脆把你困在身边算了，省得我天天烦心。一边推拒我的真心，一边又喝醉酒晃到我眼前，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不想陪玩小孩子的暧昧游戏，你就不乐意了。早知道这样，第一次在这碰见你就应该丢着不管。”
他声音不大，满嘴抱怨的言辞，却温柔得不像话。顾一看上去仍旧醉死了，一动不动。喻时泽叹了口气，没忍住伸手摸了下顾一的头。身侧那原本该醉得没有意识的人，却明显僵了下，发尾和衣领间露出的后颈，皮肉在颈椎骨处收缩，瞬间紧绷起来。
“你醉了吗？顾一。”喻时泽低沉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我很清醒。”顾一盯着手臂圈起小片黑暗，冷静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