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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荆棘鸟(3) ...

  •   赤苇京治今年大三,二十一岁,作息规律,饮食健□□活无趣,就连紫薇都有板有眼。

      这套出租屋只有二十几平方米,就容得下一个赤苇京治,一柜子散发着墨水味儿的书,一只床头柜上叫小狗的小熊玩偶。

      以及,一匹性情古怪的红狐狸。

      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女人的感觉十分诡异,以前赤苇可以直接在床上换衣服,洗完澡也不用急着穿裤子;现在不管起床还是睡觉都得去厕所换衣服,洗完澡光屁股的特权也被剥夺了。赤苇京治有一点郁闷。

      鸟口敦子作为女人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尽管她也无声地遵守着去厕所换衣服、洗完澡衣冠整洁地走出浴室的“规定”,不过只是为了照顾赤苇京治的坚持。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是否被他看光,不在乎他偶尔控制不住亦或不经意的视线是否冒犯了自己,相反,鸟口敦子好像就在等待赤苇京治撕开所谓面具、露出獠牙向她扑来,她好与之扭打成团,咬断他的青筋以打发时间。

      更有可能,她什么也不会做。断腿的红狐沉默不语地欣赏人类的窘态,嘴角翘起讥诮的微笑。

      那是敦子来的第四天。白天两人基本都不在家,赤苇外出实习,敦子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之也不着家。他们默契地交替准备早餐和咖啡,每日实际上也没有太多机会交流。

      夜幕降临,赤苇驮着一身疲惫,回到公寓。

      温度回升,总算有那么一点春天的感觉。他挽起袖子,进屋后先四下环顾,没找到那抹枯焦的红色。鸟口小姐还没回家吗?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赤苇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啊,但我好像没留她的联系方式......

      最后还是直挺挺地躺上了床。算了吧,她那么大个人了总不至于走丢。

      这几晚赤苇都睡地板,好久没和床垫亲密接触,还怪想念的。这会儿敦子不在,他可以在床上多躺会儿。赤苇眯起眼睛,今天他在公司茶水间打翻了一整壶咖啡,溅到一位无辜小姐的裙摆。小姐脾气好,非但没责怪他,还帮他一起打扫。赤苇认出她是隔壁文艺部的职员,擦地的手滞了几秒,心里空落落的。

      赤苇京治对文艺部的向往要追溯到童年,母亲那时有一整面墙的书,全是对当时的他而言晦涩难懂的大部头。但赤苇从小就喜欢抱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三岛由纪夫翻来翻去,虽然一个字也看不明白。妈妈后来告诉他,她当时也奇怪,问了半天儿子,真的看得懂吗?小赤苇响亮地说:“看不懂!”

      “那为什么还要看呢?”

      “因为这些书都很厚,字还很小,很安全!”

      妈妈一提到这件事就笑个不停,赤苇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爸爸看儿子喜欢书,就在他小学四年级时特意带他去当时最大的纸媒编辑室参观。编辑室的叔叔阿姨领着父子二人去往仓库,赤苇京治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书,从地板堆到天花板。每一本书都很厚,字都很小,非常安全。赤苇京治从那以后就立志成为一名杂志社仓库管理员,爸爸听说了,笑得肚子痛,仓库管理员算什么啊,要当就当文艺编辑,保证你每天有看不完的书。

      想起父亲对赤苇而言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哪怕这段回忆里的父亲还算和蔼可亲,哪怕没有当时的他就没有现在的赤苇京治。但赤苇还是在脑海完整浮现出父亲的嘴脸的前一秒,匆忙地从梦中挣扎醒来。

      结果,这不睁眼不要紧,一睁眼就要命。

      鸟口敦子不知何时出现,背对着他站在洗浴室门前,全身上下不着片缕,脚边还堆着脱掉的衣服。

      赤苇瞳孔地震。

      敦子并不知他已醒来,右手松开头发,唰的一下,卷发瀑布般倾泻而下。昏暗中,女人盈盈一握的细腰若隐若现,再往下,就是光滑圆润的屁股,和那双细长有力、仿若羚羊的腿。

      【两段晋江不让看的描写】

      他难得骂了句脏话。

      鸟口敦子随时可能洗完出来,他绝对不能在这里解决,再加上赤苇现在可没那个心思。于是短暂地思考后,他不自然地从床上站起来,缓慢地在狭窄的出租屋里来回踱步。

      想想福柯,想想加缪,想想布迪厄,想想黑塞……该记的理论都记住了吗?权利规训,话语权,这些还记得吧?来,再背一遍......

      还是热,赤苇的袖子都快挽到天上去了,他一遍又一遍默背哲学生涩的理论,嘴上念念有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在念经。水声始终萦绕在他耳边,他必须用更枯燥的知识捆住他龌龊的冲动。

      这场搏斗僵持了有个三四分钟,以赤苇忍无可忍地夺门而逃告终。

      临近午夜,鸟口敦子洗完澡,一边搓头发一边走出浴室,看到出租屋大门敞开,二十一岁的屋主正靠着走廊栏杆出神。

      “醒了?我没吵醒你吧?”

      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还真有点心惊肉跳,赤苇平复心情:“才醒,出来透气。”

      她哦了一声,站到他身边,隔一个肩膀的距离。他俩一起凝望五光十色的东京午夜。

      “刚刚看你躺床上睡着了,要不以后还是你睡床吧。”

      “没事。”

      “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格外照顾?”她淡淡道。夜风拂面,他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没必要,小孩。”

      “说了我叫赤苇。”

      “好好好,赤苇。”她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他们再次陷入沉默。

      “那个,赤苇。”

      “干嘛?”

      “你刚才其实根本没睡着吧?”

      赤苇京治剧烈地咳嗽起来,鸟口敦子还是静静地看着他:“不是吧,你真在偷看我洗澡?”

      这倒没有。赤苇好不容易缓下来,抬头正对上女人藏着笑意的眼睛,他一个不小心在她眼里栽了跟头,愣得有点久。

      愣神过后,就是温吞的愤怒。

      她的自如狠狠刺伤了他的自尊,这个女人完全没把他当做具备危险性质的男人看待;虽然他的确不会伤害她就是了。

      念及此,赤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早就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才不设防地挑弄他吗?真是个恶劣的女人,活该被老板的老婆泼一身红酒。他恶毒地想。

      跟敦子相识后,赤苇总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这个女人像是一朵长在他心底最邪恶地带的毒蘑菇,妖冶婀娜,毒性极强。甚至不需要服用,满天飞的孢子就已经叫过往行人毒发身亡了。赤苇京治也中了毒,挣扎在死生边境,孟婆长得还跟鸟口敦子一模一样,气死人了。

      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真相并非如此。

      真相究竟是什么呢?总不可能是......

      一碗芥末拌油菜花?

      “不知道你的口味,但我弟喜欢吃这个。”敦子指了指挂在门把手上的塑料袋,里头确实装了杂七杂八一堆吃的,“你那眼神什么意思啊,真没下毒,便利店买的!”

      等赤苇狐疑地尝了一口,敦子才洋洋得意地说:

      “其实是我做的,怎么样,好吃吧。”

      要不是这玩意儿真的美味,赤苇京治绝对第一时间吐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荆棘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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