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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秋猎 ...

  •   或许是因为狐修集抱着睡的原因,元迟瑾醒来时候发觉身子被捂出了满身的汗,因受不住汗湿粘腻,早起时还是沐浴了一番才忽感身子有着这几日前所未有的舒爽。

      这是风寒褪去的症状。

      自从宫宴受伤后,每每和狐修集夜里入睡时虽说二人皆是素的。但他能感受到那具身子的体热是十分清晰的,眼看秋天过了便到冬,其实如果能睡得踏实,有他陪着又何妨呢。

      元迟瑾看着手中的玉戒自嘲笑了笑。

      这般何尝不陶醉。

      狐修集起得早,无论是在兰宅还是南院,所以当他沐浴完后发现桌上摆着姜汤时也估摸人已经离开了兰宅。

      他端着姜汤喝着,那头韩墨折身进来了厢房。

      “公子,端王今夜鸣翠楼宴请。”

      元迟瑾手中动作一顿,姜汤中倒影他的双眸里溢满警惕:“嗯,知道了。”

      午时饭间,元迟瑾到了幕府肃明院中陪公孙尉吃饭,开饭不到片刻,就见韩墨从外头提了个食盒进来。

      “哪来的鱼?”元迟瑾嗅到煎鱼的味道。

      韩墨看了眼公孙尉,讪笑说:“公子不是风寒才好嘛,厨子怕你馋着做了道鱼送来。”

      他哪敢说是攀云楼专程送来的。

      公孙尉夹了口菜笑了笑:“你吃过没?”

      “吃过了吃过了。”韩墨上前把煎鱼拿出来。

      元迟瑾看到便忍不住动手,细细把刺挑出后给公孙尉夹去一块:“老师尝尝。”

      公孙尉继续说着正事:“落州凌氏不是好惹的主儿,怀王哪是能吃得下这一大家硬骨头的料。”

      手中的勺子在碗中搅拌着,元迟瑾回道:“甄大人也未必行,但王爷不妨一试。凌氏自祖辈以来就是沙场男儿,骨子里都是不爱刻板的人。只不过这两代里都出了文官,又适逢落州矿石动乱吃了红利,其他人见到就分外眼红罢了。”

      将门世家落得两朝笑话,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贪’字被悬挂在凌氏之上,即便平了这群流寇,还是惹人笑话。

      公孙尉说:“凌氏老爷是康成年间初早比你师父成名的边沙名将,若非年老瘫了,绝不会容得下凌家下落至此。我从前听兰正提起过凌老将军的嫡长子,此人不愿舞刀走了文官的路,被逐出家门,可惜文官做得不好接连被贬到了港州,最后自己孩子都顾不上吃饭送回了老将军家中养。”

      碗中的饭被元迟瑾吃得快,这鱼肥得很倒像是自家养的,听见老师的话,他抽声问:“老师可知如今凌家孙辈做文官的是哪位?”

      “这倒是听说过,是凌氏庶子。”

      晚间元迟瑾赶到鸣翠楼时,发现李窦已然在沿河的包厢中听着曲子了。

      李窦见到来人遣散掉四周所有,桌上没有酒水,看得出他并非是爱酒水之人,元迟瑾要了杯水给自己润喉。

      洛河边上欢声笑语,琴瑟相交,衬得这包厢格格不入,二人缓慢吃着佳肴,置之不理外头喧嚣。

      “徐知廉,落州知州,此人行事深得民心,但手段欠缺,不能为我所用。”李窦开门见山。

      元迟瑾细嚼慢咽,说:“落州州城眼下是凌氏所在,徐知廉这人王爷能用则用,不过落州是矿石城,涉及盐铁司,王爷若出手恐被钱遇盯上。”

      “徐知廉的人在落州若有所察觉杨氏,衡州在落州的买卖才做不过两年,今年若是被迫搁置损耗大。何况凌氏被徐知廉盯得紧,衡州在外,凌氏在内,即便分一杯羹,凌氏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李窦说道。

      还未等元迟瑾开口,李窦似是转念间想到一事,续道:“怀王这次随韩享前去落州,陛下有保徐知廉的念头,此人不收,虽不成祸患,也将棘手。”

      夹菜的手稍顿,元迟瑾抬眸疑惑,问道:“怀王若去,何止棘手。”

      闻言李窦凝视他,眼底思量说:“倘若怀王如此棘手,那郾京的远水救不了近火。”

      只见元迟瑾眼中倏然间闪过惊恐,听着这赤裸裸的杀意。

      李窦收回眼神专注食物中,二人陷入片刻静默,抬手时突然一同夹中盘中肉,元迟瑾闪手松开,移至一旁素菜中。

      在他垂头吃着手中素菜时,碗中忽见递来方才肉食,他还未抬头,李窦打破这阵怪异的沉默。
      “你我私下不必拘束,知尘,我们从不是主仆。”李窦沉声。

      口中咀嚼着素菜,食物咬碎充斥口腔,元迟瑾尝不出滋味。

      我们从不是主仆令他险些失了神,这句话是十三年前他们相遇杨家时,杨善雄对爷爷也曾经说过的话。

      幕府于枢密院而言,非主仆却胜主仆,只不过从前还栓多了个兵部。

      到如今失去兵部便罢了,幕府还落在鲁德手中,越发人非人狗非狗。

      “我非奴仆,旦为谋士。”元迟瑾抬眸从容指顾。

      四目相对,望眼欲穿双方思绪,唯剩平静无澜。

      良久随着手中动作停滞,元迟瑾才神色淡然说:“凌氏孙庶入朝为官未落得老将军嫡子的下场,可见族内势力颇稳。但知尘对落州了解只在地处矿石城上,涉及矿铁必然牵扯三司,钱遇掌管三司非我小小虞候所能撼动。”

      李窦察觉不妥听出他拒绝之意,声音渐冷:“有本王在,钱遇不敢动你。”

      话语间元迟瑾起身作揖,说:“如今臣为王爷既做了三衙的眼,便干不了幕府谋士的事,元迟瑾是九死一生可怜的惜命之人,取落州一事行事凶险,恕臣不敢做拼死挣扎之事。”

      他拒绝的果断令李窦瞬间不悦,但即便如此,仍旧未予强迫。

      “既然你担心钱遇掺和丢了官职,那便好生呆在三衙吧,”李窦放他离开,在门被打开时却说:“回去好好想想如何让三衙归顺,往上爬来,才不会像今日这般退缩。”

      皎月山猎场幸得秋猎时大致竣工,新辟的猎场让人有所瞩目,甚至连丞相萧仲都提上几分兴致。
      元迟瑾远远落座在群席之上,眼前从侧方能观望到天英帝率领一众朝臣在中央,元迟瑾的目光在李邟身旁坐着的两位华服女子身上停留打量。

      在他这方群席坐着的人不分官职大小,合着连杨篙这般的世家子弟都能混淆其中,所以在元迟瑾打量时,身边忽然伸过来个脑袋。

      杨篙随意地往他身旁一坐,连同几位平日里跟在他屁股后的公子少爷都如数在四周坐下。

      他们二人交集说不上多,但像杨篙这般长袖善舞之人,拉近距离简直轻而易举,何况他们还有酒肉朋友的关系在前。

      互相见礼之后,杨篙将适才瞧见他的目光一同望去,兴致勃勃介绍:“那位稍微高一些的呢,是四公主李锦丹,娘家是吏部尚书赵家。矮一些的看起来年龄尚幼的则是六公主,娘家可是萧家的。生得都好看吧,不过六公主从前的确活泼开朗,”说到此时他声音渐小,压低说:“自从没了母妃,长兄又出了家,这整日都是郁郁寡欢之状。”

      元迟瑾不言,关于周王出家,他所知甚少,不只是彼时他年幼记不太清楚,更主要是因那时候他已然和师父在逃命途中,所听说的都是只言片语。

      唯一清楚的就是周王被迫推上这争储之争中,最后弑母出家。

      “杨少爷可知周王出家何处?”元迟瑾问。

      四周的人突然欢呼雀跃,只见中央处有人策马而来,手持大弓,玄色劲装,如风疾驰,所过之处,连脚边衣裳皆鼓动起舞,可见飒爽之姿。

      是李肆。

      杨篙回过头来回答他:“知道,港州南诏寺。”

      不得不说,李肆在拿起弓箭时的模样和平日那吊儿郎当迥然不同,即便他嘴角仍旧挂着放肆的笑意,但那是由内而外所燃的倨傲,难掩的意气风发,能让他此刻俯视群雄的自信,令见过他的人不由怀疑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元迟瑾不禁想起那日在攀云楼时险些死在他手中,力道可怖,深藏杀戾。

      那个才是真正的李肆,只为存活可变换千人面的他。

      难怪在攀云楼时会说没对手不想开弓,原来如此。

      就拿他如今手中那张扣着玉片的紫衫木弓,且不说张力回弹如何,比常人手中大不止一倍的弓身重量皆有所不同,能拉开已然可见臂力,何况还谈其箭术精准等。放眼过去围猎的一众人中,估计难逢对手。

      想到此处,元迟瑾脑海中忽地闪过那日能将这般人甩至墙上的狐修集,不禁为此倒吸一口气。

      杨篙看见兄弟帅气犹如附身在其中一般,见着人都是大喊挥手鼓舞,动静之大足矣把李肆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但当李肆投目光而来时,不经意间和元迟瑾对视瞬间嘴角微僵,最后只和他的兄弟们招呼完后投身入这猎场中。

      杨篙回到坐席上,此时猎场外的报幕准备就绪,迎接着这场秋猎的一行人。

      “我要有慎明这帅气模样,不得迷死郾京万千少女。”杨篙有感而言。

      元迟瑾不由一笑,端详看了看他片刻,说:“恐怕不妥。”

      杨篙以为他在取笑自己,结果听见他下一句说:“杨少爷现在这般多财多亿也很吸引人。”

      肩膀不由得被人一撞,元迟瑾踉跄了下,杨篙朝他挑眉:“还是虞候大人有眼光。”

      四周相互阿谀奉承之际,元迟瑾留意到朝臣那方坐着的钱遇,他仍旧是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模样,看谁都好似不屑一般。

      自那日宫宴之后,李肆的消失让元迟瑾心生疑惑不解,后来他寻到崔辈,因鸣翠楼借花献佛之事崔辈对他后怕,生怕狐修集给来找麻烦,结果只是去查宫宴的事情。

      崔辈游走在六部很有自己的一套,不出一日速度地给元迟瑾打听回来。

      原来那日刺客到时,醉酒的李肆被甄国海丢给了身旁的钱遇,命他护着离开皇宫。

      钱遇好阳,还和李肆那日宫宴上针尖对麦芒,加之他和李肆比较一番下来,无论身高体重钱遇都显然逊色于李肆,李肆醉酒带走难度便更大。

      而宫中对这二人平日都是能避则避,所以元迟瑾相信绝非是钱遇一人把他带出宫的。

      崔辈能打听得有限,他也不为难,这事情便不了了之。

      回想李窦所言落州买卖,如今必然是绕不开钱遇。

      换言之,李肆想要摆平凌氏,同样也绕不开落州矿石,同样的绕不开钱遇。

      前者杨氏在暗,后者李肆在明,暗箭伤人易,恐怕此次李肆落州此行若真藏不住锋芒,杨善雄也将有所提防或斩草除根。

      猎场入口站着的报幕忽见抬起手中旗帜,高喊:“首箭猎夺得者,怀王殿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秋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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