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招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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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落叶凋零，枯枝摇曳半城寒凉，裹着寂寥落到窗台上，倚岸闻风听取萧条，唯有屋内急躁不安的质问声回荡。
高泳脸色晦暗，手中布展着是禾城垭口修建图，左右站着的林偎和唐演。
二人看见他的愠怒，皆未作声。
下一刻房中听闻异物落地声，方才那图纸转眼间已在高泳脚边。
“艽州禾城，不是他们杨家的，拿他们的图作何！工部的图呢？”高泳盯着唐演问。
唐演立即取来桌上的图：“将军，工部的图纸迟迟不见回，这一份是属下先前收集回来的初图。”
高泳接过看，身旁的人继续说：“初图是根据禾城百姓四季里预估会遇到海峡难题所画，林大人命属下参照衡州港口图后发现，两州虽都只有一个港口位置，但因方向所受影响行船会因风向有所差异，这一份初图承建中缩小船只停靠范围，后续更便于管控。”
衡州港口靠近港州以及港岛，海域宽阔。但艽州并非如此，二州相差几乎两个极端。
高泳之所以生气，是以他们半个月等回来的修建图，竟然是衡州港口几乎一致的图样，他怎能不气？
“传信郾京，”高泳目朝门外，冷哼道：“我高泳，要建一个艽州百姓自己家的港口！”
秋猎毫无悬念最后以李肆拔得头筹，这半个皎月山几乎被他和赤马肆虐在脚下，连山那端脚下的皎月楼，隐约间都能听见羽箭破空的长啸。
元迟瑾和杨篙一同离开时，听见他在抱怨李肆没有给自己带回来野味，竟然射回一只松鼠给钱遇带去。元迟瑾直到把人送入京挥手离开前，杨篙嘴里都还在念叨着不满。
回来时不过黄昏，天边迎来秋雨后第一缕清晰的残阳，康成大街道上几乎不沾落叶，这是元迟瑾垂头观望片刻之后才发现，可抬头之际唯有几近光秃的枝桠。
“入秋了。”他细声喃喃地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很喜欢在离兰宅不远的街口下马车步行着回去，韩墨似乎摸清了这习惯，所以总会提前在街口等他。只不过今日回去路上，还瞧见了不速之客。
他们绕过街口准备穿梭小巷回去，远远看见巷口中矗立站着的人。
李肆。
一身猎场上的衣裳还未换去，隐匿在昏暗的巷子中看不见脸色，犹如捕猎般盯着来人。
元迟瑾朝韩墨侧过头，便瞧见他站在原地不再前去。
“王爷们想和我初见时，都喜欢在小街小巷中吗？还是说，我元知尘难登大雅之堂。”元迟瑾走过去时说。
只闻见一声冷笑，李肆负手而站，俯首他说：“明日启程离京，你在郾京替我留意一人。”
元迟瑾不语，他接着说：“灯青。”
“偌大的郾京，无姓之人如何捞得着？”元迟瑾说。
但李肆不以为然：“你有狐修集撑着，区区一人不难，只不过此人听闻如今不在郾京中，我担心他会回来，你若是见着了，就知道了。”
元迟瑾抬了抬眸，察觉他皱起的眉头问：“杨家的人？”
“也许吧，杨家一直在找此人下落，杨世殊从前说漏了嘴，他暗地给他爹办事多了，就这事闹得头疼。”李肆说道。
“好，若有下落定留着。”
李肆似乎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元迟瑾看出他的戒备心选择把话先说。
“落州恐难联络，王爷遇到难处可暗中递信狐氏商行，此行牵涉杨家在落州的矿石买卖，王爷务必小心暗箭。此外，凌氏纵使内斗，但也手握旗军重兵，必然有破绽，王爷若遇到凌氏庶子，望小心行事，此人吃遍落州矿石红利，并非善茬。”元迟瑾嘱咐道。
黑幕遮城不过片刻间，李肆听见他的话只是沉默片刻后头也不回离去，韩墨瞧见后跟上前便听见一声叹息。
元迟瑾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无奈一笑。
李肆能主动来找他，起码能证明他的选择还不算错。
不过眨眼间那身影消失在这巷中，韩墨看回元迟瑾说：“怀王虽为皇子，所尝活着不易道理，到底还是林中困兽。”
“......林中困兽。”元迟瑾说话间提步一同走着。
韩墨抱着剑说：“甄氏生得好看，却也命薄，怀王幼时在三衙中的确没少闹腾，我们都被他玩得团团转。不过啊要我看回那会儿，他不过是想甄大人能带他走。”
“为何？”
韩墨感慨：“估计，是瞧见了东宫的怕。”
毕竟李邟也并非时时刻刻能护着他，他身在其中渐渐也成了惊弓之鸟。
次日李邟为这一趟落州之行亲自前去送行，声势浩大，此行更是随行御医以及六部官员。
元迟瑾去了趟幕府回去时，特意绕路前去狐府。
虽说狐修集夜里时常光顾兰宅，这去一趟又同等把人接到兰宅一般，似乎并没有太大冲突。
才进门口，屋檐上坐着的糯久和周成乐立马瞧见来人，一个跑去找人，一个三两下从屋檐翻身下来跳到他身旁。
元迟瑾定眼一瞧，倒是发现周成乐长高了不少，淡声道：“功夫长些没？”
听见打听自己功课的周成乐开心说：“公子方才可瞧见我翻下来？长明哥哥说，我是天生练轻功的料，爬墙一等一的好。”
元迟瑾失笑，突然想到先前他嚷嚷着来兰宅拜师，似乎没少爬墙被抓。
“替你高兴。”元迟瑾说。
周成乐便开始碎着嘴说起趣事，直至见到长明到了跟前才收住了声音，挪到糯久身边待着。
长明行礼后说：“公子，七爷在书房和张大人议事，请随长明来。”
“既然议事，便不好前去，我在此等着就好。”元迟瑾拦着说。
但长明却道：“书房有侧间，是七爷吩咐长明将公子带去的。”
初闻书房侧间时，元迟瑾只是以为靠在书房旁的小房间罢了，结果去到之时，长明他们三人并未一同走进，直到他心生疑惑踏进去后才发觉这侧间非同凡响。
竟能将书房议事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还不曾被书房中人瞧见，简直犹如窃听。
元迟瑾轻手轻脚寻了个位置坐下，脑袋靠在那面薄竹墙面上听着后方的对话。
张大人。
倘若换做其他人未必能只凭听得几句言语猜出是谁，但元迟瑾从决定参加科举那一刻起，郾京三司二府中谁人任职，他都滚瓜烂熟在心里记着。
牵扯矿石买卖，能和狐修集在谈话的，便只有掌管盐铁司的副使张若冰。
身后二人所聊及之事不过是涉及狐氏商行的买卖，可当张若冰说出落州时，元迟瑾阖眼养神间只见双眸忽然睁开。
这席谈话在元迟瑾进到侧间两炷香后才结束，他坐在侧间时听着屋外离开的声音，心底莫名紧张几分，连转着玉戒的手都顿住不动，生怕被张若冰发觉。
直至精神专注听着动静时，侧间的门突然被打开，让元迟瑾微微怔神盯着门口来人，霎那尤其像被做了亏心事般捉住。
狐修集瞧见他的反应时更有一丝诧异，随后会意一笑地朝他走去，把人牵走回到书房中。
“可听出什么？”狐修集给他取来杯热茶递去。
元迟瑾站在书案前垂头看那几册账本，顺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抿了口。
玉兰茶的味道让他选择续饮几口。
“我猜测，应该是钱遇在试探你。”元迟瑾说道。
一旁的狐修集看见他把茶饮尽后拿过杯子放在一侧，从后方贴近将脑袋俯身压在他脖颈间，双手圈住他的薄腰，端详着他认真琢磨账本的模样。
狐修集蹭着他的颈窝说：“他们老是诓我钱。”
耳边近似乎委屈的声音让元迟瑾手中动作一滞：“可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落州的商铺接二连三被受牵连。”
张若冰今日的到来，言语间皆暗示了钱遇要对落州出手的准备。
此人和陈持梦不同，他是康成年间钱遇亲手提拔上盐铁使之位的人，今日专程来狐府一趟要的就是旁侧敲击狐修集的态度。
如今李肆出兵落州，意味着天英帝必将全神贯注落州动向，且难说也许还会为李肆暗中扫清障碍，一旦钱遇插手落州境内有关三司之事，无论官商皆无一幸免。
但今日竟破天荒地来找到狐修集，其中不乏是得知落州内盘根错节的买卖处理起来绝非易事。
就看狐修集会不会出手搭这一线协助三司一同处理。
“他想和我联手处理落州各支商行中事，却忘记当初不愿替我解决衡州商队的事情。而今艽州被高泳盯着，那边商行的手尾还未处理好，在这事儿我不满意，答应他的大礼也还没送上，今日又这般找上门来。这笔买卖，亏得很。”狐修集低语。
钱遇在艽城送给他的商铺是从陈持梦手中拿到的，只不过被他视如敝屣。
狐家早年在郾京中靠近禾城一带的商铺，会因禾城港今后蒸蒸日上之时，艽城内那些不值一提的商铺不过都是三司的遮羞布，他狐修集看不起，也不需要。
即便账干净，这些商铺都是狐修集抓着三司的把柄。
而元迟瑾在得知高泳撕掉工部的图纸时，才算是后知后觉为何狐修集对陈持梦艽城的商铺这般瞧不上。
若非借那支有衡州人的小商队令狐家进了衡州中，恐怕狐修集根本不会等到如今，而是选择早早命人给钱遇“送礼”去了。
三司是生意人，狐修集亦是，都是算账的，做了亏本的买卖，便是水火不容的下场。
书案上堆满数不清的账本，那皆是狐家的冰山一角，元迟瑾望着沉思片刻后，说：“我有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哦？”狐修集挑眉。
怀中的人转身而过，突然腰下被一双大掌轻松托起稳稳放在书案上，元迟瑾就这般惊讶地被他举起，坐在书案上和狐修集谈话。
元迟瑾端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看着他认真说：“落州此番洗牌远比艽州棘手，我们不仅可以替钱遇摆平落州各支商行，且还交出落州境内矿石山，但我们要一样东西，落艽两州旗军步军的兵器废料，都要给狐家。”
话落，连狐修集的神情都不免一顿。
眼下只谈凌氏手握的十余万落州旗军，不谈他们每月产出废料量如何，仅仅一日训练之中，少则百吨，若遇战事，那皆是不计其数。
落州矿石山多以铁为重，一旦上交朝廷，那落州旗军便可不再拮据于和官商周旋，就连训练所用铠甲刀枪有了这铸铁矿物，岂不得自己打磨痛快一场。
而狐氏虽交出矿石山，但靠着这些废料，几乎能堆叠起全新的矿石，还会因此举将来更能光明正大游走在落州官府中。
无论双方，若不细算也称得上是得不偿失之举。
元迟瑾见他不言，以为是方法不好，小声问他：“我......做了赔本生意吗？”
“没有，你做得都好，比任何人都好。”狐修集回答得极快。
简直是狐家的招财猫。
元迟瑾还想说什么，却在瞬间全被吞咽到了二人的唇舌之间。
狐修集落得急促，却又夹杂惊喜和意外，直到尝尽这濡湿里玉兰花的味道，才算彻底放开喘气的人。
“其实摆平各支商行于我而言不过小事，我更知你想扶持李肆，”狐修集捧着他的脸颊，指腹疼惜地随着起/伏的喘/息声摩/擦，狭长深邃的狐狸眼含笑说：“但朝中内外皆知钱遇的信仰，是只会效劳皇位，无论皇位上坐着的是何人。这般摇摆不定之人我从不交涉，就算他这次想把落州如何掀翻，也必然不敢大动干戈狐氏。”
元迟瑾抚平他身前被自己方才拽得满是皱褶的衣领：“可张若冰今日说得不错，落州商行放任腐烂，虽烂不到狐氏，却能烂入人心。只要人心烂，狐氏也难免会有问题出现。”
狐修集又恋恋不舍地嘬了他唇角一口：“不错，这般有后顾之忧的事我不做，也许哪日落州被我弃掉也无所谓。只是钱遇此举来寻我，若今后能有所用处，并非不能合作。”
“他人死活我不在意，但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招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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