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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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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无法及时排解、舒缓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在花店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好几回，客人前来询问如何延长花期，而我一时恍惚，陷入思绪中，无法及时回答他们，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见我总是不在状态，花姐有些担忧，经常试探性地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问的时候，我总是敷衍过去，随着情绪越来越严重，在她的连番追问下，我将精神不振的原因缓缓道来。
长期以来，父母和朋友，在我周围筑建了一层层金钟罩，处在罩中的我，入目之处皆是美好，我也会认为，这就是世界的形态。而现在，我独立出来，身边发生的事情，正在逐渐击破那一层层保护罩，这些事情，真实，虚幻，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我从金钟罩内逃出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知道它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光明美好，甚至阳光照耀的地方，也令人感到阴寒。面对这一切，我想逃避，却不知逃向何处。
“有些事情无法逃避，今天无视它，那么过几天它会换一个形式卷土重来，逼着人们去面对。事情都有正反面，如果你喜爱它的正面，就必须学会接受另一面。你最近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休息几天再来上班。”花姐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外面的行人，苦笑着说道，“我没事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善恶，正反，都要直视，并非无视。”
“那就出去走走，趁着这几天的好天气。最近花店不忙，我一个人应付的过来。”花姐说道。
我点点头，不再推脱。晚上回家前，我从背后抱住她，告诉她过几天再见，她笑笑没有说话。也许有些人，步入社会之后，遇到的都是善良美好的人，所以在她眼中，这世界大多数情况下是美好的。
我快到家的时候，看到梅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从她担心盼望眼神中，我猜测清源应该还没有回来。我在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诺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清源果然还没有回来。
我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素描本，一边看着过去随手画下的线条，一边考虑这几天要去哪里。我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我把门推开一条缝，发现是清源回来了，才放下心。
我洗漱完毕，出去的时候他正在看电视，眉眼含笑，嘴角止不住上扬，于是问道，“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有好事发生吗？”
“算是吧，学校和支教管理组织有约定，每学期要派一位老师，去山区的一所希望小学任教一个月，这学期是我去。”清源笑着说道。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说道，“每学期派一名老师任教一个月，对于那里的学生来说，与新来的老师刚熟悉，就要接受老师离开的事实，心理上难免会有落差。”
“学校指派老师过去，主要任务不是给学生上课，是和当地老师一起讨论教学内容上的事情，再带过去一些辅助教材。当然，空闲时间，如果老师愿意的话，也可以去教室上课。”
“如果这样，那还好，你走了，班级的事情怎么办？”我问道。
“学校前不久来了一位任课老师，教学部讨论，让这位老师临时担任班主任。 ”
“学校具体在哪里？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在西南地区，学校坐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村子四周都是山，进去不容易，出来更难，路上要花费不少时间，我下周就动身。”他换了一个节目相对轻松的频道，刻意调低电视声音，看着继续说道。
“我有些担心你，可能是我太过敏感，总觉得你最近有心事。嗯，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事情优先联系明泽。”
“没什么事情，大概是最近比较累，花姐也给我几天休息的时间，我打算出去散散心。”
“感到累了，就放慢生活的节奏，你打算去哪里散心？”他问道。
“不知道，就走走停停，看看沿途的风景。”
“如果没有计划好行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西南？那里，山清水秀，环境优美，更重要的是未被开发成旅游区，所以人烟稀少悠然安静。”
我靠在沙发上，把手机放在一边，认真地说道，“你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我只有几天的假，待不了多久。而且，去那里舟车不通，路途遥远，在路上要花不少时间，算下来，我的假期都要用在赶路上了。”
“不通车的地方，山高路不远，花在路上的时间，一天一夜差不多了。如果你去了，要提前回来，我会让明泽去车站接你。”
“太麻烦了，我一个人可以应付这些事情。以前，不管工作还是生活上的事情，我都是一个人应付。”说到这里，我突然停止说话，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在看着我。
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心跳突然开始加速，脸颊开始泛红。慌乱之下，我转头看向房门，发现他的耳朵已经红了。
我从沙发上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而后快速走到房间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决定和你一起去那里，今天有点累了，先休息了。”说完后，我急忙关上门，唯恐他看到我微微泛红的双颊。
我靠在房门后，心情久久没有恢复，趴在门上，竖起耳朵听他在客厅走动的声音，直到听见他回房间关门的声音，才挪步到窗边。
我推动窗户，漏出一条缝隙，让外面的风透进来，以便吹散自己的胡思乱想。在这种时刻，欲想冷静心却会更乱，我索性推开窗户，没过几分钟，房间内的温度开始降下来。
借着侵入肌肤的寒风，我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压制自己的情感，不再去想这件事，不对他动情。我躺在床上，过往的一幕幕却如同电影般来回映现在心头中，令人难以排解。随着夜越来越深，外面的风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睡意涌上心头，阻断了胡思乱想。
早晨，阳光像往常一样温暖，没有什么不同。我走出房间，发现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从他身后经过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像是已经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从卫生间出来后，他正在洗碗，看来今天我又起晚了。
“你起的这么早，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开口问道。
“准备一下要带去的东西，其实，每年的寒假或者暑假，我都会抽时间过去，每次去都会带一些礼物。你呢，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我想去公园走一下，你先出门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了。”我看着他说道。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回房间取了一件外套后就出门了。吃完之后，我收拾好餐桌，洗干净碗筷，换好衣服就出发去公园了。
一个人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今天的风也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凌厉，迎面吹来，如柳风轻拂脸面，还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好不惬意。
走到公园门口，我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应该是两位大爷在下棋，路人在旁指点江山，我这样想着，并不打算因此停下脚步。
路过的时候，我注意到，人群中传出来的声音，更像是嘲笑和谩骂，不像是因一步棋而做出的激烈争论。
我停下脚步，走近一点，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男生。其中一人打扮偏中性化，妆容精致，令人赞不绝口，另外一人衣着较为一般，服装样式也为男性专属。路人一直围着他们，指指点点，谩骂的口水喷洒在这片天空上方。
人们紧紧围着他们，像是正义的法官在审判罪大恶极的犯人那般，面目狰狞、言辞犀利地劝告他们，偶尔停顿的时候，又作出一副可悲可叹、关怀备至的模样。即便如此，他们一直紧紧牵着对方的手，未因外人的指责和不解而松开。
我实在无法再忍受这些不堪入耳的辱骂，没有一丝犹豫，用力冲破这些阻拦，走到他们身边。我知道在面对围观群众排山倒海式的争论，我的言语会变得渺小无力，所以我选择站在他们身旁，劝告他们快点离开这点。
观众好像找到了新的笑点，我没有理会这些笑声，而是拉着其中一个男生，打算冲出去。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没有伸出阻拦，而是让出一条通道让我们过去。
我没有迟疑，也没有选择争论什么，径直走了出去。他们自觉的跟在我后面，像是早就认识的朋友那样。他们默默的跟在我后面，没有说话，来到一处路人较少的角落后，我停下脚步。
正巧旁边有一个长椅，我坐在最右边的位置，他们坐在我旁边，那位妆容精致的男生，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我，也可以说，不敢抬头看向四周。
“你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来过，不会不舒服吗？”我俯下身子，看着他说道。他清秀的面孔，精致的妆容，让我不舍得将目光移向别处。
沉默了好久，他终于开口，“我不敢。”
“因为他们？”我说道。
“我们只是来公园散散步，拍几张普通的照片。结果拍照的时候，因为双手合在一起，被别人看到后围在中间。说实话，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出来过了。”另一个男生看着我说道。
“很久没出来了，那，在出来前，应该就想过会遇到这些事情吧。”我说道，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不远处嬉戏的孩子。
“有想过，但是遇到了还是会惊慌，像您看到的那样，我和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身边的一些亲朋好友也在抵触我们，朋友们都在别的城市，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勇气出来，直到今天。”那个穿着普通衣服的男生看着我说道。
我想了一会，看着他们说道，“依照我的经验，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很难，但做到不被别人的眼光左右应该不会太难。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他是东一，我叫明华。”衣着普通的男生回道。
“嗯，了解到了，我叫王小蕊。”
“利刀割肉疮犹合，恶语伤人恨不销，长时间围绕在身边的异样眼光，再强大的内心，也会被流言摧毁。”东一，他终于肯抬起头，看着我说道。
“与世界逆行，本来就需要勇气。面对一切依据偏见出发的非议，恐惧是必经之路，一个人只有先跨越恐惧才能有勇气去面对。”我看着东一说道，而后，指着明华，继续说，你会因为害怕而放弃现在的自己吗？或者说放弃他吗？”
“不会。”
“我相信你们也是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才做出今天的选择。既然如此，就朝着自己选定的方向走下去，不轻言退缩。” 我说道。
“总是不被认同，不被理解，长久以往，心态难免会发生变化。”东一认真地说道。
他说完后，我一时语塞，想了一会，说道，“你不能强迫一些人，或者大多数人认同你的想法、做法，更不能明知大多数人对此难以接受，还要编造各种说法强行说服他们接受。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享受着为之努力的过程。至于别人，随他们去吧。”
“大众所认同的，就是对的，我们只会被当成异类嘲笑。”东一说道。
我看着他，缓缓说道，“大众所认为的，并不总是对的，甚至是错的。而有些事情，不分对错，只分接受群体数量大小。如果小众，那就代表大众接受不了，既然如此，何不过好自己的生活。”
听我说完，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我不想陷入沉默，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要被他人所束缚。所以，小众人群无须去说服大众接受，大众群体更不必站在至高点进行审判。
“你也会被别人不理解吗？”过了几分钟，明华看着我说道。
“以前有很多东西不被理解，现在也是，有时也会因为别人的不理解而烦恼，但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况且，心里的感觉，很难琢磨透。”我笑着说道。
“理解并接受我们这样的人，会有多少呢？”明华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不会被世俗羁绊，不相信一些所谓的真理，更不会被长者口中的道德所禁锢，他们值得称赞。同样，无法理解你们的人，他们是按照传统方式，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生活，也没有什么错。”我说道。
“我会克服我的恐惧，跨越流言去拥抱所爱之人。”过了一会，东一笑着说道。
以我的角度看来，他是一位美好纯真的少年，值得生活的善待。
“与世界逆行，不仅需要勇气，还要有一颗敢于面对一切的心。”我看着他们两个说。
他们点点头，用坚定的眼神回答我。我问他们是否愿意在公园四处走走，两人没有过多犹豫，欣然同意。我们逛遍了公园的每个角落，大概是因为我站在他们两人中间，路上，很少看到异样的眼光和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虚心请教了一些妆容上的小娇巧，他也豪不吝啬的一一细说。散步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从东一脸上的笑容来看，以后他应该不会再惧怕出门。
临别时，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我收到东一的信息，他告诉我要坚持自己热爱的事情，不能轻易放弃。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暖意。
回去的路上，我不由得感叹，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