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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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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前在下凡间的途中询问得知办事时间不长,可以在人间呆上数日。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两人到京城寻了一处客栈入住后,离前率先去找吃的。
人间美食无数,令他时常流连忘返。
但离前还是发现了这次人间比他从前来时变化更大,他和师尊在京城中吃吃喝喝走了一天下来身体都险些垮掉,最后回到客栈时倒头就睡。
但他睡得不安在深夜时转醒,浑噩间才想起自己身处异地。
他和知北游是分隔厢房就寝,他在新的床榻上睡不踏实,躺在床上掂量后选择裹着被子出门,打算去寻师尊的厢房。
四月是人间上京赶考结束后的日子,也是千字抽不开身的时日,他为此也要经常在人间四处游走。
客栈中住满了留京游玩的学子,他们来时客房有限,形势所迫下只能和师尊分开在楼上楼下住。
离前住楼上,师尊在他楼下,其实他可以用遁术穿到师尊厢房中,但这次出门时,师尊特意嘱咐非必要时不允许使用法术,可能会暴露身份招惹祸事。
无奈下他只好卷上被子出门后往楼下迷迷糊糊走去。
四月夜里的温度带着些许寒凉,他走路时脚步快了些,不想在下楼因被子裹得大还是不慎撞到迎面而来的路人。
离前掐指算了下时辰估摸是丑时两刻,这个时辰居然还有人不睡觉在外面晃悠的,难道是要等猝死升天吗?
他停下脚步含混地道歉后转身离开,怎料被子被人猛然一拽,眼看还有几层阶梯就走完的离前一个失重往后栽去,脚跟忽地打滑拽着被子的手松开,令他卒然连滚带爬摔下了阶梯。
一声闷响回荡,在这个时辰的客栈里显得十分清晰。
客栈的小二连忙看上来,结果发现站在楼梯上的几个满是书卷气的酒鬼,连忙去找掌柜帮忙。
离前手臂和膝盖都被磕痛,这么大一个跟头,他就算是困此刻也被摔醒了,起身后连被子都丢一边,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关节的骨头。
神仙摔成这样,也算是少之又少。
转角站着的书生大大咧咧走下来,离前汲气间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和胭脂水粉的味道。
片刻后另一处楼梯口急急忙忙跑来两人,为首的人看着像是从被褥里拖起来的掌柜,衣衫都还是乱糟糟来不及穿好,后方跟着的是小二。
“哎哟各位爷,这大半夜的客栈里头的客官都在歇息啊,吵醒了可不好。”掌管上前拦住下楼梯的书生。
小二也连忙把离前拉后了一些,询问他有没有事。
离前摔到散着青丝落在面前,轻声回了句没事后,手腕突然被撞开掌柜走来的两个书生拽住,一旁的小二也被人无情朝一旁拽开丢走,离前双手卖力地挣扎左右两边的书生时,瞧见面前走来这群闹事的为首之人。
比起拽着离前的两人,面前这位看起来体型更高大一些,倒是像被惯大的少爷模样嚣张跋扈。
“小美人,跑这么快还带着被子,是不是来找本少爷呀?”他语气轻佻靠近时还捏住离前的下颚逼着他抬起来。
离前甩开他瞪了眼:“你祖宗我是男人!”
“哟,男人!”他听着大笑几声,甚至伸手往离前的腰间狠狠地捏了一把,“这么细的腰,耐得住被撞吗?”
离前被拧得倒吸冷气,闻言这下/流的话心生厌恶,想挣脱掉腰间的手竟发掘这书生死活不撒手,甚至越拧越用力,皮肉清晰的疼痛活活把离前的眼角都拧红。
而书生看见他拼死抵抗的模样反倒更加亢奋放肆。
“放开我!”离前挣不开两边的人,双腿也被踩着不能动,像极架在刑架上被人审讯折磨的囚犯,腰间拧着他的手甚至还在用力,另一只手则开始肆无忌惮要伸手进离前的衣领里。
“啧啧啧,这张小脸可比外头的姑娘好看,就不知这皮肤是不是和姑娘一样滑了嘿嘿嘿,让少爷来摸摸。”猥琐的脸近在眼前,令离前胃里的恶心翻江倒海。
“松开我!”离前怒道,下一刻指尖的灵力欲破势而出。
然而眨眼只见面前的人突然消失在眼前,拧着他腰间的手松开,随后一声巨大的响声自楼梯下传来,离前的四肢也得了解脱,两边的人缓缓晕倒在脚边。
“阿离!”熟悉又紧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离前抬眼一看,见到师尊面色冷若冰霜站在身前。
知北游看见离前眼角的红润时眉头更是紧拧,眼底的肃杀转眼化作担忧。
“师尊......”离前率先开口,声音有一丝察觉不到的委屈。
知北游拉起他的手扣在掌心中,瞥了眼楼梯边上的被褥,顿时明白他是下楼来寻自己才遭此流氓羞辱。
掌柜和小二上前给两人小声道歉,刚才知北游当着他面前瞬间甩人出去的那股狠戾还历历在目,眼下即便是道歉也不敢抬头看,生怕得罪人动手再次惊醒四周的客人。
知北游从怀中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金子给掌柜丢过去,冷漠说道:“绑起来这三个,明天我亲自送官府。”
“是是是。”掌柜接住金子找人办事,如今这世道有钱的才是大爷。
知北游紧紧牵着离前的手往自己的厢房走去,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把人带进了厢房关上门后,立即推起他的衣袖低声询问:“还有哪里摔到了?”
离前听着师尊的声音逐渐安心下来,也不像方才那般委屈。
只是想到被冒犯时,那拧到发痛的感觉仍在令他说话还带着些许哽咽:“没事的师尊。”
他不愿去承认是自己这具身子弱才这遭遇这般羞辱。
也许换做一年前,哪怕是齐肃伦都能被他徒手掰上一掰。
腰间忽然一凉,离前低头看去,才见面前的师尊蹲下掀起他方才被人拧着的地方检查。
知北游盯着腰间一片被拧到淤黑的皮肤,眸中充斥冷冽的怒意。
离前下意识伸手裹住腹前的脑袋,想要把师尊的注意力从自己的伤处移开,却没注意到自己动作有何不妥。
知北游一愣,被他突如其来的捧脸被迫仰头抬起对视。
只听见他小声说道:“师尊,小伤,回去就能立刻好了。”
【反正施法后就不痛,大不了忍几天,先把师尊哄一哄。】
知北游闻言间心中无奈,放下手里的衣衫缓缓起身,由着离前的手从他脸上滑至脖颈挂着,瞥了眼他手肘两层的淤血满是心疼。
“上来。”知北游说道。
下一刻离前乖巧一跃,明目张胆的张开双脚圈上师尊的腰间,知北游伸手拖住他的身子,任由他像幼时那般挂在身上。
“是不是摔下楼梯了?”他抱着人往内间里去,语气变得无奈又温柔。
离前趴在他的脖颈间,闷声地点头。
“须弥镯里有衣服吗?”知北游又问,换来的是脖子上又是乖乖的点头。
他一手托着人,一手按在薄背的脊骨上,手肘避开他腰间的伤口:“待会换衣服看看哪里有伤,然后让为师给你上药好吗?”
“嗯。”离前搂紧他的脖颈依旧点头,但这一次发出了个轻微的哼声。
【师尊会不会怪我乱跑?】
知北游脚步一顿,随后继续走去两步把人轻轻放在榻上,蹲下身看着垂头的人安慰道:“这几日都睡这,夜里不许乱跑了。”
离前惊喜地抬头,伤疤没好忘了痛:“可以吗?”
【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知北游抚着他的脸颊说道。
离前蹭了蹭脸颊上温暖的掌心,握住师尊的手臂却又问:“那师尊睡哪?”
知北游的拇指停在脸颊上,思索间捏了下他的脸颊反问:“那你想为师睡哪?”
【当然和我睡啊!】
但离前嘴上又支支吾吾说:“师尊如果不介意徒儿......”
“不介意。”知北游温声笑道:“不过你不许乱动。”
离前重重点头:“好,徒儿这就换衣!”
知北游按住他,从袖口里取出一瓶丹药:“先吃了再去,没有灵气催使药效会慢,所以不能只吃一粒,回去后还不好......”
“还不好徒儿脱光给师尊检查!”离前脱口而出。
但转念觉得不对,立刻改口:“回去之前一定好!”
【离前!你克制一下!】
知北游听着他的心声一笑:“那为师会亲自检查。”
翌日为了休养的离前暂时没有离开客栈,而是在厢房内继续苦读他的书,知北游则出门办事去。
昨夜师尊救他时脸色恐怖,明显是被气得不轻,他回想起来立刻翻书找,想要寻一些安慰的技巧,然后在书上找到了他以为的一段。
——欲擒故纵成熟期,煽风点火。
师尊果然都是难度颇高的攻略教学啊。
不过就是不知如今的他在师尊心里地位会不会稳固了些。
那日在天池大殿上,他刻意留意师尊初见公孙杰的反应,师尊在那一瞬间的吃惊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为了避免书中他们两人的旧情复燃,他也许需要再加一把火候抹灭掉公孙杰给师尊带来的眼前一亮。
他反复琢磨手里的欲擒故纵术后,最后目光停在欲擒故纵青涩期的一段话上。
——人不可避免有新鲜感,适当制造新鲜感,能让感情加深。
“新鲜感?”离前翻身起来,结果动作过大拉扯到伤口不免倒吸一口气,但还是一心扑在手里的书,对这个词有满脑子的疑惑,“新鲜感在哪里弄来的?”
离前脑海中想到昨夜那几个满身胭脂味的男子,忽然记起人间有一些叫风雪烟花的地方,话本上的男主或者配角都喜欢去,能让人流连忘返,恐怕是有意想不到的新鲜感呢?
他想着连忙起身,在须弥镯里找了套新衣换上,简单地打理后便收起东西离开了客栈。
人满为患的客栈中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白天不同夜晚,即便是有动静也分不清是哪里传来的。
客栈一间大门紧闭的厢房中,此刻里头皆是被隔了音的嘶喊声和碰撞声。
知北游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支着额角阖目,另一只手夹着烟斗放在身前,前方桌子的脚下正躺着个满脸红肿受伤,全身抽搐手脚颤抖的身体。
面前的另外两人仍旧还在互相厮杀,一人手握断掉的椅子,一人手握碎掉的花瓶,厢房内一片狼藉,地面寻不出一处落脚的地儿。
直到手握椅子之人砸中对手应声倒下后,那人才丢下椅子转过身颤颤巍巍看向知北游。
他身上和脸上的伤口比起地上两个狼狈的同伙有过之而无不及,忽见他下一刻直直朝地上跪去,朝知北游悔声哀求。
“爷!小的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了......”他们正是昨夜轻薄离前的书生。
知北游夹着烟斗轻放在嘴边,薄唇轻抿浅吸,拿开后偏头朝地上的人睥睨而去,微龛时吐出丝缕如雾的轻烟,神情慵懒而淡漠。
“滚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