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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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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要嫁人也不能从同一个宅子里出门再进门,我跟你哥这几天去外面给你买个宅子。”
陆谦行生硬拒绝道,“不用。”
将崔家下人都打发走,院中就只剩下了自己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将陆谦行从小养大的哥哥,积威甚重。
他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她是家中独女,家里人极为宠爱,不舍得她远嫁,所以……”
春俏不留情面说道,“所以你就入赘?”
大概男人都听不得入赘这个词,尤其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时候。
他反驳道,“不是入赘,只是我们婚后会住在庆州,以后的孩子还会姓陆。”
春俏转头看向陆怀慎,“刚才进府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庆州的节度使不姓陆吧?”
陆谦行被她气得涨红了一张脸,这个嫂子说话真难听,不怪他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陆怀慎温和介绍道,“庆州节度使姓崔。”
他同陆谦行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严厉,“崔万清老奸巨猾不是善茬,不管你想要得到什么,都是在与虎谋皮。”
陆谦行最受不了他大哥这种训儿子的语气,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他为什么就不相信他呢。
他语气带着几分恶狠狠,“他就算是老虎,也是一只长了年纪的老虎,老虎的牙齿已经松动了,他咬不动猎物了。老虎的眼球浑浊了,他看不清楚不远之处的猎物。甚至老虎的头脑也不够清楚,他已经老了,可我还年轻!”
“崔万清他只有一个诗滟孩子,尽管只是女儿,他将来的东西都是诗滟的,我不需要谋划,只要等他死了就行。”
从他身上,春俏感受到了陆怀慎养孩子的不容易。
“简直是胡闹。”
春俏附和道,“是啊,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即便兄长不是父母,你们确是至亲,这样大的事情,至少要跟你哥哥说一下,即便是女孩儿出嫁也没你这样临时通知。”
陆谦行大声质问:“你跟大哥成亲,难道你们告诉我了吗!”
春俏有一瞬的心虚,好像她跟陆怀慎的婚礼更加仓促,关键是日期还是她随口一说的。
“我们是皇帝赐婚,那时你刚巧不在凉州。话说回来,你跟小薛将军说游学,怎么两三个月过去,你一直没有离开庆州,反而要在庆州成家了?”
陆谦行的眼眶通红,“他根本不关心我,他心里有陆藏玉,有凉州百姓,有麾下的士兵,唯独没有我,我就算告诉他,又有什么用!”
这怎么话说的,怎么就到了陆怀慎根本不关心他。
作为被认为更受哥哥偏爱的一方,陆藏玉不是很能理解二哥的想法,其实她有时候会觉得大哥更疼二哥。
二哥可以随便出去玩。
大哥为二哥请来大儒做先生,听说为请来这个大儒,大哥费了很多心力。
二哥能随便进出军营,晚上还可以睡在大哥的营帐中。
“大哥对我们是一样的好。”
“你是占便宜的那个人,你当然会说一样好,你出门的时候,大哥派十几个护卫跟着你,出趟远门去外祖家,身边跟着上百护卫,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大概这就是多孩家庭的苦痛,不能完全一碗水端平,就会被另一个小孩记恨。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得到大哥的夸奖,而我呢需要学习经史子集,只有做得非常好,才能获得大哥的关注。”
“我不认为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夸赞是大哥偏爱我,我也想像二哥跟着夫子读书认字。”
合着这两兄妹都认为对方更受偏爱。
看着陆怀慎有些黯然的神色,春俏都要心疼这个男人了,从弟妹争吵的内容中能听出来,他作为长兄已经相当尽心尽力了。
春俏冷嘲热讽道,“啧啧啧,这是你大哥做错了,他不知道谦行想要嫁人,不知道藏玉想要出仕。当初如果让藏玉跟着夫子读书,让谦行在后院绣花,这就皆大欢喜了,谁也不用羡慕彼此。”
其实如果当初像春俏说的那样,让陆藏玉读书,把陆谦行关在家里,兄妹俩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会满足,反而还会羡慕对方拥有的东西。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陆怀慎他不管怎么做都是错。
始终都觉得他偏心另一个。
春俏推着两人去休息,“这几天赶路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她看向陆怀慎,“我从前没有来过庆州,明天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
莺歌不像珍珠,喜欢发表自己的见解,她默默帮两人收拾行李。
她小声跟春俏说,“今晚奴婢就不在您身边伺候了,奴婢已经跟藏玉女郎商量过了,今晚去她那儿睡。”
春俏一拍脑门,忙着跟陆谦行呛声,都忘了莺歌。
春俏晚上是不需要守夜,这小破院一共两个能住的房间。莺歌总不能跟人家两口子一起住,她啥都不懂的小孩。
“要不然让他们两兄弟一起睡,我带着你跟藏玉一起住?”
莺歌努努嘴,还是算了吧,“刚才您又不是没看见,还是不要让陆将军跟弟弟一起睡了。”
春俏无奈地笑了,“你怎么也学了珍珠的样子。”
莺歌却整肃起神色来,“毕竟是在别人家中,您稍微注意点。”
春俏愣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这丫头竟然在开车,不是珍珠说出来的,而是一本正经的莺歌。
莺歌显然觉得不大好,迅速转过身,“奴婢去帮藏玉女郎收拾行李了。”
晚上陆怀慎磨磨蹭蹭地不肯进屋,直到春俏洗漱后要熄灯。
他拿过另一床被子,“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已经是七月份了,就算睡在地上也不会着凉。
如果两人没成婚的话,这是个非常君子的举动。
春俏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弟弟看见以后,知道我们感情不和,会欺负我的。”
正在床边铺被褥的人动作一顿,陆怀慎抱着铺了一半的被子站了起来,“那我……”
春俏让出半张床铺的位置,“上来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看着人铺好床铺,躺进被子里,春俏才说,“我感觉你好像就等着我说那句话。”
“其实你弟弟不会进来我们的房间。”有嫂子在,他是要避嫌的。
许久他闷闷地说,“下人会看见。”
春俏诚挚建议道,“那你早点起来嘛!”
怕他会恼,春俏不敢再逗他了。
非常生硬,不含任何技巧地转移了话题,“说说你弟弟吧。”
弟弟妹妹吵架,最受伤的是陆怀慎,他们的每个字都在控诉他做兄长的失职。
“我竟一直不知,谦行和藏玉都怨恨着我。”
春俏安慰人的话一直很扎心,“养孩子就是如此,两个孩子一定要一碗水端平,老大吃了一口屎,老二想去尝尝的时候你千万不能拦着。不然老大会觉得你只护着老二,老二会觉得那么好吃的东西,你不舍得给她吃。”
话糙理不糙,春俏刚说的倒很能符合谦行和藏玉。
就是这话实在太糙了。
沉默片刻,陆怀慎才说,“军营中全是男人,说话的时候嘴上没把门的,让他们平时稍微注意点,你和藏玉都是女孩子。”
陆怀慎竟然觉得她是被别人带坏的,为了维护在他心中的良好形象,春俏决定还是不要跟他解释了。
她侧过身去看陆怀慎,“你说老头为啥会选择你弟弟做女婿?”
陆谦行虽然长得也不差,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长相清秀俊美,春俏不觉得一个能坐上节度使位置的人,会仅凭外貌挑女婿。
要说看中陆谦行的内在品质,春俏刚看完一场兄妹吵架,很难从中感受到属于陆谦行的美好道德品质。
春俏裹在被子里,不急着睡觉,“你给我说说这老头的事儿。”
陆怀慎的声音低沉轻缓,“崔万清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他曾经是前任庆州节度使的义子,在与义父之女成婚后,前任庆州节度使的子女们陆续出意外去世,最后他继承了岳父的位置,成为了节度使。”
他就差说崔老头把媳妇的兄弟姐妹们给搞死了。
春俏有点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是个吃绝户成功的家伙。”
看着陆怀慎高高的山根,春俏有点想伸手去摸一摸,“你说这老东西自己吃绝户上位,他会允许自己的女婿吃绝户吗?”
答案是否定的。
陆谦行最大的优势不是招女孩子喜欢的脸,是他的身份。
他是陆怀慎的弟弟。
春俏有理由怀疑,崔万清是冲着陆怀慎来的。
她叹了口气,“如果咱们都死在庆州,你我还有你的弟弟妹妹同时都死了,河西以及朔方会乱作一团四分五裂,还是依旧固若金汤铁板一块?”
“我不知道。”陆怀慎补充说道,“守着河西与朔方的人,都是我的兄弟,认识很多年了,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但在利益面前,我不知道。”
春俏想到的事情,陆怀慎不可能想不到。
他说:“明天让人带你和藏玉离开,对外就说夏州有紧急军务。藏玉跟河西就交给你了。”
“这么相信我?”
陆怀慎没有回答,春俏又问,“那陆谦行怎么办?”
“我会留在这里,争取把他带回凉州。”
“你今天应该看到了,他态度很坚决,不会同意跟你回去,除非你把他打昏绑回去,你敢这么做他会恨你一辈子。崔家准备婚礼在即,女婿却失踪了,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于陆怀慎而言,这的确是个两难的选择。
“总之你跟藏玉先回去。”